楊潔導演去世，願86版《西遊記》的工匠之心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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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歌手》總決賽上，李健和小嶽嶽合唱的那首神曲嗎？

歌曲全名叫：《唐僧在女兒國抒懷並看著女兒國王的眼睛》

注意了，這首歌可不是段子手李健老師的即興創作，它誕生於1987年，原唱正是唐僧本人。

1987年春節前夕，正在趕工的央視版《西遊記》因為無法如期拍攝完成，全劇組錄製了一場名為《齊天樂》的「春節晚會」，唐僧師徒四人和各路神魔全到齊，祝觀眾新年快樂。

據唐僧辦公室的人說，他們沒有給閻羅王發請帖，「因為在這喜慶的日子，他的到來不大合適。」

四海八荒的神仙妖怪們都身懷絕技，偷唐僧袈裟的「金池長老」和用假雷音寺困住孫悟空的「黃眉妖王」就一道表演起了相聲。

第一次出演電視劇的「車遲國王后」趙麗蓉，也在晚會上表演了小品《櫃中緣》；兩年後的除夕，她憑藉《英雄母親的一天》紅遍全國。

全國觀眾都很期待《西遊記》後面的戲份播出，如來佛祖於是問了唐僧一個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你們師徒四人何時才能取到真經啊？」

唐僧轉身把問題拋給了導演，請出了這一最經典版本《西遊記》的總導演——楊潔。

然而，三十年後，這位才華橫溢的傳奇女導演，在李健和小嶽嶽重溫「神曲」的那個晚上，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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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幗梟雄

如果用一個詞為楊潔導演的人生下一個定語，我想會是——傳奇。

生於1929年的楊潔，讀書時就寫過小說《禁閉室的女性》和《他有什麼罪》，在《華西日報》上發表。

16歲參加軍隊文工團的她，還是新中國第一代播音員。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春晚並不是起始於1983年，而是1979年，當時，50歲的楊潔就是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的總導演。

因為電視觀眾不多，影響有限

而拍攝《西遊記》的想法源於1981年。

央視一位領導問，「楊潔，要是讓你把《西遊記》拍成電視劇，你敢不敢接？」

「有錢就敢，為什麼不敢！」她脫口而出。

當時，《西遊記》已有日本和中國台灣的版本。

1978年日本版《西遊記》中，唐僧是個女的；台灣版本的劇情更是匪夷所思——師父一定要和妖精在一起。

女唐三藏

這更讓楊潔下定決心，一定要拍一部真正得經典之精髓的《西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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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角：九九八十一難

關於《西遊記》的選角，楊潔的首要標準是美：

「我要求的是美，不管是童子也好，不管是像哪吒，男孩也好，我都要求漂亮，要美，而且這個美要貼合他這個人物。」

只要符合人物形象，不論是越劇、評戲、黃梅戲、話劇演員、電影學院的學生，還是同乘一列火車的乘客，楊導都悉數考慮在列。

在孫悟空的選角上，楊潔的目標很明確：既要像人，又要像猴。

她先專程去訪問了京劇的「北猴王」李萬春，但談得並不投機，這時候，有人給她推薦了「南猴王」六齡童。

六齡童家裡的牆上掛著他的二兒子小六齡童與周總理的合照

小六齡童是六小齡童的二哥，章家最出色的「猴娃」之一，可惜16歲時患上白血病，英年早逝。楊冪童年時出演的電視劇《猴娃》講述的就是小六齡童的一生。

選角那一天，楊潔親自去紹劇團找六齡童，才發現六齡童已經50歲了。於是，六齡童向她極力推薦小兒子六小齡童。

楊潔沒有當場決定。回到招待所後，她繼續翻看紹劇團的資料，發現了另一個很厲害的年輕人。

楊潔很想見這位年輕人，但老猴王六齡童堅持要用自己的小兒子——他使出了殺手鐧：

「我會的，我都能教給他。」

在老父親的堅持下，六小齡童最終順利進了組。

一開始並不順利，因為六小齡童有高度近視，打戲經常打到其他人頭破血流。

楊潔導演最開始以為是六小齡童沒有武打技巧，還給他找了替身；後來才得知，六小齡童有高度近視，但他戴隱形眼鏡會覺得不舒服。

孫悟空的選角還算順利，但熟悉《西遊記》的觀眾都知道，唐僧的扮演者經過了3次換角。

第一位是汪粵。當時導演組去電影學院挑演員，在眾多候選者中，汪粵憑藉著「慈眉善目，面目清秀，五官端正」被導演一眼看上。

為了讓他演得像和尚，楊潔特意安排汪粵到法源寺去體驗生活。

「當時汪粵無論到哪都要穿著袈裟，看電影都要穿袈裟……」

汪粵在廟裡，別人做法事他也進去，因為他的衣服特別，別人還給他跪下。

本來體驗生活要半個月，而汪粵堅持十天就跑了；問他原因，原來是廟裡的蚊子都叮他的光頭，但又不允許殺生。

也是蠻好笑的。

後來，汪粵因為接到拍電影的機會，告別了西遊記劇組。

接棒汪粵的是徐少華。

徐少華版唐僧

徐少華在組裡待了兩年零六個月，他在當時經費緊張的劇組一人飾三角。

唐僧、唐僧的爸爸陳光蕊、東海龍王

可徐少華一直有個上大學的夢想，接到錄取通知書後，他向楊潔請辭，楊潔堅持讓他把「女兒國」拍完再走。

這也促成了他和「女兒國國王」朱琳之間，一段令觀眾念念不忘三十年的「情緣」。

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曾有文章稱，朱琳在拍《西遊記》時，與扮演唐僧的徐少華一見鍾情；可惜徐少華在進劇組前三天結婚，朱琳只有默守這份美麗浪漫的愛情，並為他22年未嫁。

這……當然是假的。

徐少華進組前確實已結婚，但朱琳也有兩段婚姻，大家寄托在御弟哥哥和女兒國國王之間的旖旎念想，終究是錯付了。

朱琳曾多次接受採訪，否認「假戲真做」。

最後取到真經的唐僧遲重瑞，是楊潔在樓梯的轉角發現的。

當時，楊潔在剪輯室審完片子，在一個昏暗狹窄的樓梯里，一個正好上樓的小夥子和她擦肩而過，楊潔看他身材魁梧，氣質不錯，急忙叫住了他。

這就是遲重瑞，第三位唐僧。

楊潔說，他是《西遊記》裡面最堅決最虔誠的唐僧。

和大家一樣，遲重瑞也擔負起了為劇組省錢的責任，

他後來娶了一位大自己十幾歲的女富豪——陳麗華。

這麼多年了……就信你們是真愛吧

除了「轉角遇到遲重瑞」，如來佛的扮演者也是楊潔在晚會上發現的，看見他的五官就認為他是佛像。

像不像……

----我是女妖精的分割線----

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

楊潔是個唯美主義者，她認為，哪怕是女妖精，醜惡也只是在一瞬間。

所以，《西遊記》中美麗的女菩薩和女妖精，一直是三十年來不褪色的風景線。

其中，白骨精的選角最讓她頭痛。

楊潔說，她看中的女演員一聽說是演白骨精，就不願意接受：「白骨精？太可怕了！演個別的吧？什麼都行！」

只有劉曉慶對這個女妖精的角色很有興趣，但她提出，自己要一人兼演三個角色（白骨精、老婆婆、村婦），這被楊潔拒絕了，「白骨精不能萬變不離其宗。化妝不能完全改變長相，看來看去還是她，那不行」。

後來她找到了（E姐的童年陰影）楊春霞，但對方一開始也是拒絕的。

對，白骨夫人真的很有氣場

演慣了紅色經典人物的楊春霞最終還是進了組，條件是要求楊潔把女兒國國王的角色也交給她。

當然……最後楊潔食言了

而玉兔精的扮演者李玲玉，則是楊潔通過一張照片敲定的。

楊潔在《大眾電影》上看見一張兩寸左右的照片頭像，又靚，又洋氣，她覺得這個姑娘非常適合演天竺國的姑娘，於是就讓工作人員去找，「不管她是哪兒的都要把她給我找來。」

很快他們找到了李玲玉，原來她是東方舞蹈團的獨唱演員，同時也是舞蹈演員，她的專業和敬業對楊潔來說實在是太理想了。

而飾演觀音一角的是湘劇院的左大玢。

楊潔說，她早在1976年就物色好了這個演員。

接到楊潔電話後，左大玢趕到北京試妝，著名化妝師王希鍾見到她，驚訝萬分：「像，真像觀世音菩薩啊，您根本就不用試妝了！」

她經常去拍攝地的寺廟裡停留，觀察觀世音菩薩塑像的神態和手勢，出神入化的表演也經常引來路人的「供養」和「跪拜」。

曾有一位農民抱著兒子風塵僕僕來到拍攝現場，跪倒在左大玢面前，要她保佑他的兒子。左大玢趕緊扶起這位農民，說自己是共產黨員，不是菩薩，但對方認定她就是觀世音轉世。

類似的事情也發生在六小齡童身上。劇組在峨眉山拍戲的時候，一隻小猴子見到「美猴王」，居然端端正正敬了一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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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般變化：《西遊記》中的隱藏buff

86版《西遊記》里也出現了未來演藝圈的隱藏boss。

許晴小公舉當年臉上還有嬰兒肥，演的是太上老君的童子。

何晴就是菩薩化身要嫁給豬八戒的三姑娘「憐憐」。

還有老藝術趙麗蓉老師飾演的車遲國王后。

車遲國國王在二十年後參加節目時，老淚縱橫地回憶起已經離開的趙麗蓉老師，「她不識字但是把詞記得滾瓜爛熟，一個鏡頭都沒錯。」

在「盤絲洞」里飾演七個蜘蛛精中「大姐」的姚嘉現在是芒果台高層，也是《一起來看流星雨》製片人。

這是她第一次演戲，後來就轉做幕後了。

余秋雨的現任妻子馬蘭也曾在《西遊記》中飾演唐僧的母親。

《西遊記》劇組還出現了一位奧運冠軍熊倪，飾演花果山的一位小猴子。

拍攝時受傷了也要繼續演。

小夥子後來還寫信給《西遊記》劇組的廠務，說自己不想跳水了想演戲。

當時熊倪寄給馬麗珠場記的信。

當時還是劇務的李成儒也成了知名演員。

李成儒在馮小剛《大腕》出演一個神經病人

演員表和劇務表裡還有一位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物——楊雲菲，大家又叫她丫丫。

她就是楊潔導演的女兒，隨母親姓，父親是《西遊》劇組的攝影王崇秋。

楊潔與王崇秋一共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其中丫丫因為父母拍戲無暇照顧，有次生病打錯了針，落下了輕度殘疾。

無奈之下，楊潔讓14歲的丫丫輟了學，在劇組中學習化妝。

也客串了許多小角色。

試拍《除妖烏雞國》里抱葫蘆的童子

宮女

如今，丫丫已是一位出色的化妝師，曾擔任過張紀中版《西遊記》的化妝工作。

---我是最後結語的分割線---

E姐結語：

這個時代，為什麼我們要懷念楊潔導演？

首先，她是一個偉大的創作者。

86版《西遊記》開國產神魔劇之先河，得吳承恩原著之要義，一眾演員兢兢業業堅守自我，在光禿禿的行業環境里，只依靠一個沒錢、沒技術的團隊，就拍出了如此有情懷有質感的西遊記，成為幾代中國人的經典記憶。

這個時代，如此有魄力且有匠心的創作者，還剩幾個呢？

另外，她還是一名堅守本心的「頑固派」。

《西遊記》火遍全國以後，窮苦夠了的演員們幾乎個個「一夜暴富」，與楊潔導演嫌隙漸生。

在《楊潔自述：我的九九八十一難》書里，她就曾敘述自己因為劇里的「三個徒弟」走穴，與他們產生矛盾。

《西遊記》播出後的一段時間裡，她不僅被三個主演排擠，更被官僚主義的領導架空導演的權利。

好在歲月可以淘凈人心，他們最終還是諒解了彼此。

凡人難免為貪嗔喜惡怒著迷，但如楊潔導演一般守住本心、堅持匠心，永遠是創作者的不二法門。

世事相循，因果相依；真經不在遠方，只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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