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20遍《大話西遊之大聖娶親》，才懂得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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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話西遊》「又雙」重映了。這次只有第二部《大聖娶親》，增加了11分鐘片段，主要包括紫霞仙子思念至尊寶，孔雀王子和雪蛤王想拔出紫青寶劍被「打臉」，以及一些NG片段，進行了2K修復。鑒於上次上下集重映票房不過2500萬，外界對於這次《大聖娶親》也並不看好。誰知道，截止到目前為止《大話西遊》已經1.12億，並且連續5天在單日票房榜上僅次於4天拿了13億的《速度與激情8》。簡直就是奇蹟。

貓眼專業版用戶畫像顯示，觀看《大聖娶親》的52.8%為男性，20-24歲人群佔35.2%（第一），本科及以上教育程度佔67.8%，白領佔33.2%（第一）。這個構成和《速度與激情8》無異，也是目前國產電影主要受眾的畫像。已經無從考證，2014年上下集重映時，20年前那些在水木清華bbs上為《大話西遊》搖旗吶喊的人是不是主要觀眾，但毫無疑問，如今《大聖娶親》能夠在這個形勢下，力挫《指甲刀人魔》這些新片，是從主流市場分得的一杯羹。

20年前得不到市場認可的《大話西遊》，終於在20年後贏回了屬於它的觀眾。

但是，除了擁有來自《西遊記》的經典人物，受歡迎的愛情、動作、穿越元素，星爺的無厘頭表演，朱茵的盛世美顏等等，是否還有別的什麼，讓這個故事歷久彌新呢？

帶著這個困惑，跑到電影院里又看了一遍。這大概是我第20次看這部電影了。上一次看，正是2014年前重映，結尾紫霞為至尊寶擋刀時，依舊老淚縱橫。兩年過去，年紀又長了，經歷又豐富了，生活重心又變了，心境果然又不一樣了。這一次，我從紫霞的視角跳脫出來，進入了至尊寶的視角，用他的「心眼」去看整件事情。忽然感受到，這表面上是一個愛情故事，其實是一個關於選擇的故事。

這個故事最接近人性的一刻，不是紫霞為至尊寶擋刀，也不是至尊寶借用西洋武士的身體吻了紫霞，這樣的愛情只是飄在空中的夢幻泡泡，讓拖著沉重腳步往前走的人，偶爾抬頭看看，得到一些慰藉，不至於太快對人生厭倦。

這個故事最接近人性的一刻，是至尊寶戴上金箍，選擇此生命運的那一刻。觀世音說，戴上金箍你就不能再留戀人世間半點情慾。為此他放棄了愛人，不再是那隻泡完了全片女神仙的臭猴子，也不再是五百年來來回回穿越了好幾回，卻不肯面對愛上一個討厭的人的至尊寶，而是成為取經人孫悟空。雖然在普世的佛教理論中，這種選擇被解釋成犧牲，被譜寫成「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來唱誦。但是歸根結底，放棄，其實正是他的選擇。

一個人的一生，充滿選擇。從早餐喝豆漿還是咖啡，到下班後坐地鐵還是打車，再到看綜藝節目還是看修仙網劇度過這一晚，一切的一切都是關於選擇。《速度與激情8》中唐老大因為被脅迫、憤而討伐大BOSS時，BOSS一句淡定的回擊「不，這是你的選擇」，讓他啞口無言。

至尊寶的選擇，是師父or紫霞。對標到我們的生活中，就是事業or愛情，說白了說是先苦後甜or先甜後苦。

這恐怕是99%的普通人，年輕時都曾面臨過的選擇。這還只是其中矛盾最悠久一種。回想起那些即將踏入社會的日子，單純的校園環境，會讓人對世界、對自己都產生誤解，以為自己強大到可以讓這個世界的樣子，圍繞著自己的理想來塑造——畢業後還可以和愛人、朋友永不分離，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過上幸福安穩的日子，父母永遠身體健康。然而，一步步走下去才發現，世界運行的法則遠比想像複雜、殘酷，而我們的能力卻不足以挑戰這些法則。

畢業了，父母可以幫你在家鄉找到好工作，但外面世界的自由充滿了誘惑，怎麼選？女友希望你考公務員，穩定，自己卻想考研出國，打拚一番，又怎麼選？北京資源雖好，但競爭激烈，霧霾嚴重，怎麼選？大公司穩定，但上升空間小，創業公司工資少又雷，但成功了自己就是元老級大股東，又怎麼選？人生的題庫，遠比高考題庫還要變態。而我們就像牛魔王山寨里的至尊寶一樣，一會被牛魔王妹妹香香逼婚，一會被豬八戒和沙僧逼著去救師父，一會被逼和牛夫人幽會，卻不停和自己最想要的月光寶盒失之交臂。

《大聖娶親》中的月光寶盒，是妄念的象徵。至尊寶一直想要用他找回那段短暫卻美好的時光，兜兜轉轉幾圈後，終於接受了一個現實：所有的失去，都是因為放棄。放棄就是選擇。無論是白晶晶、紫霞仙子，還是三個強盜朋友，都是至尊寶主動選擇放棄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沒有找回來的可能。

只不過，至尊寶經過掙扎、痛苦，放棄這些人間情慾，成為取經人孫悟空，是為了所謂更高的使命——消除人間的恨。其實，沒有恨，何來愛。至尊寶清楚的知道，他將迎來的是什麼：所謂修鍊佛性的真相，其實就是去除人性。所以他也能坦然面對自己失去的，愛。然而，生活中的我們，卻並不一定能夠在做出人生重大選擇的時候這麼早慧，這麼了解自己，同時對於我們身處的世界，擁有足夠開闊的視野和格局。甚至，當時我們都自以為選擇了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並且固執地以為人生不到最後一刻，都無法被蓋棺定論時，兜兜轉轉，經歷掙扎、失望、痛苦之後才發現，失去的才是更重要的。就像《畢業生》的結尾，達斯汀·霍夫曼離開了魯濱遜太太，從婚禮上搶回了女友，坐在車上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對於想要什麼卻一無所知。

也像當年看《大話西遊》時，看到至尊寶的鬥雞眼可以笑得沒心沒肺，看到紫霞仙子被戳一刀哭得稀里嘩啦，但是直到10年後才明白，《大聖娶親》中，至尊寶打著響指故作輕鬆戴上金箍那一刻，說出的那句經典告白「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的面前，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到底意味著什麼。同時更好奇，20年後重映的今天，這35.2%的20~24歲觀眾，和當年那些反覆刷著盜版碟，然後在bbs上刷著帖子熱烈討論的年輕人們，是否看到了一樣的現在和未來？

雖然兩部電影本來不該被分開，但今天看來，《大聖娶親》要比《月光寶盒》高了不止那麼一點點。短短110分鐘里，至尊寶從執著於回到過去當個和白晶晶調情的山賊，到決定接受現在，再到成為取經人孫悟空去尋找未來，他所經歷的一切，其實已經隱喻了從踏入社會那一刻起，一個年輕人所要經歷的所有抉擇。只不過，很多人直到最後才能看清，對自己最重要的那個抉擇是什麼？

《大話西遊》所有角色中，紫霞仙子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不想當神仙，只想和意中人終日廝守。所以，《大聖娶親》許了她這麼一個童話故事：至尊寶再次遇到了轉世後的紫霞仙子，借西洋武士的身體，把吻還給了她。是的，在我看來，這個童話故事，很可能只存在至尊寶的想像中。對於至尊寶來說，他只是想藉由這個儀式感十足的童話結局，把自己本來就不可能給予的，假裝「償還」了而已。所謂「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其實根本就未曾擁有過，也從來就不屬於他。

（文/陳小猱 編輯/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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