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把直隸總督署從保定遷到天津，袁世凱在天津建「河北新區」

保定作為直隸巡撫和總督駐地的時間長達二百多年，而天津在1860年開埠後，逐漸發展成北方經濟中心，地位漸超保定，成為近代北方最重要的城市。

要了解京津冀這一地區的變遷，先得從「直隸」這個名字的來源說起。明朝時，「直接隸屬於京師的地區」被稱為「直隸」。明洪武初年建都南京，南京周邊的江蘇、安徽、上海等地為直隸。後來永樂大帝遷都北京，北京周邊的天津、河北、河南、山東一帶，便成了「北直隸」。

（保定直隸總督衙門）

清順治二年（1645年），北直隸改稱直隸。康熙八年（1669年）稱直隸省。此時直隸巡撫移駐保定府，直至清末，保定一直是直隸的行政中心。保定直隸總督署，是現在唯一一所保存完好的清代省級衙署。

清代的直隸總督位高權重，位列全國八督之首，集軍政、鹽務、河道及北洋大臣於一身，並且統管山東、河南一切軍政事務，權利大大超過直隸省的範圍。

1860年天津開埠，各國洋人陸續在天津劃定租界地，天津漸漸成為直隸省的中心城市。

1870年，李鴻章任直隸總督，後又兼任北洋通商大臣，負責「三口通商事務」。他需要經常在天津處理洋務和外交事宜，為此，朝廷特別制定了直隸總督在保定、天津兩地辦公的制度——直隸總督春夏秋三季在天津辦公，到冬天渤海灣和海河結冰無法再通航時，便回保定。同時也規定，如果天津有重要公務，北洋通商大臣也可留在天津，不必拘泥於必須回到保定的條例。

（天津直隸總督衙門）

（李鴻章）

於是，直隸省也就有了兩個省城：天津和保定。實際上，這段時間，直隸總督的總督府仍在保定，天津的辦公區則被稱為總督行台，位於老城裡。

李鴻章這個直隸總督，當了差不多30年，直到他1901年去世後，袁世凱接替李鴻章，成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此時，總督行台被八國聯軍的都統衙門佔用，袁世凱只好選擇在位於河北區的海防公所內辦公。

這處海防公所也是李鴻章修建的。1875年李鴻章籌辦北洋水師，將駐紮在海光寺的淮軍軍部，移師到海河附近的河北區窯窪，又在那裡修建了海防公所——帶花園的庭院式建築群，相當於北洋海軍高級軍官俱樂部。

那時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計劃到天津小站檢閱新軍，海防公所被改建為太后與皇帝的行宮。但是，行宮即將竣工之際，「戊戌變法」發生了，慈禧太后將光緒帝囚禁在瀛台，兩人誰都沒能住進這座行宮。結果，海防公所仍舊是海防公所。

（袁世凱）

（照片右側為天津海防公所）

袁世凱上任不久後，八國聯軍都統衙門撤離，總督行台得以收回，但是，天津城內早已被八國聯軍破壞得滿目瘡痍，袁世凱乾脆留在海防公所，不回老城裡了。與此同時，他開始大力開發建設海防公所周邊地區——

他在據海防公所幾公里遠的地方修建了河北新車站（北站）；在臨近海防公所的海河上修建了金鋼橋；在新車站到金鋼橋兩點之間修築了大經路（今中山路）；規劃建設了大經路周邊的街區里巷——幾十條道路組成涇渭分明、整齊劃一的道路網；在大經路一側陸續規劃建設了圖書館、美術館、展覽館、公園等公共設施。這一區域被袁世凱命名為「河北新區」，可以說是中國第一個新區。

對於這一時期的記載，可以從《河北區志》中找到：「光緒28年（1902年）7月12日，八國聯軍在天津成立的『都統衙門』撤銷，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到津，直隸總督新署遷至海防公所，天津始為直隸省省會。」

（天津河北新區的展覽館）

直隸總督新署（海防公所）經歷了幾多變遷。辛亥革命成功之後，直隸總督署相繼改成了督軍府、督辦府、直隸（河北）省政府、天津特別市政府等。

據《河北區志》記載，1927年，這裡曾經發生過一次火災。當時，擔任直隸軍務督辦兼直隸省長的是軍閥褚玉璞，當年的6月，因為電路走火，公署內發生了重大火災。後來進行重建，主建築外形改為更加宏偉的宮殿式建築，又在後花園新建了西洋式的二層小樓。

民國時，直隸總督新署南面臨海河處建起了圍牆，牆上「天下為公」四個遒勁的大字，迎接著海河上繁忙的貨船。1928年，直隸改為河北省，天津成為特別市，直隸省公署成為了天津市政府駐地。七七事變後，這一建築群遭侵華日軍狂轟濫炸，幾成廢墟。

如今，直隸總督衙門舊址的一端早已改建為金剛公園，另一端是第二醫院所在地。過去的總督衙門遺迹消失殆盡。

（金鋼橋）

出生於南京，生活在香港的青年作家葛亮，不久前出版了小說《北鳶》，其中便多處提到了天津這處直隸總督新署，以及駐紮於此的直隸軍務督辦兼直隸省長褚玉璞。

小說中有這樣的描述：「民國十六年秋，笙哥兒隨母親住進了直隸軍務督辦衙門的官邸……京津秋寒來得早，十月未過，房裡已生起了爐火。昭德在床上躺起身，覺得好了些，就叫底下人取了些栗子在火上烤。姊妹兩個，蘸著蜜糖吃。栗子噼啪作響，沒有人說話，倒也不覺得冷清……」在督辦衙門官邸伴著爐火吃栗子，的確可以說是發生在天津的天津故事。

葛亮的外公，就是《北鳶》主人公盧文笙的原型，盧文笙的姨父褚玉璞（《北鳶》中名為石玉璞），鼎盛期與張學良、張宗昌並稱「奉魯直三英」，也是一個爭議性很大的軍閥。民國鴛蝴派作家周瘦鵑在《秋海棠》中就曾寫到過這位傳奇軍閥。評書「八大棍」之一的《槍斃劉漢臣》，下令槍斃劉漢臣的就是這位褚玉璞。重要的是，這些故事，都與這處直隸總督新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文：何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