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箭射死母親，逍遙法外，官至刺史，皇帝說了八個字

五代是亂世，時局混亂，道德滑坡，人性泯滅，除了引狼入室，認賊作父，同室操戈，手足相殘，還有一種更無恥的行為——不孝。

人生在世，沒有誰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個生命的降生，離不開父母的精血，更離不開母親的孕育。十月懷胎，步履蹣跚，一朝分娩，陣陣苦楚；生兒育女，當母親的最辛苦，更應該被子女們尊敬孝順。五代時期的李彥珣，不但不孝，還一箭射死了母親，其所作所為，成為那個時代最令人髮指的罪孽。

李彥珣是邢州（今河北邢台）人，生於唐朝末年。父母對這個兒子愛若珍寶，寄予厚望，並給他起了一個極好的名字。在古漢語中，彥為美士，珣為美玉，皆為好字眼。然而，李彥珣空有這樣一個名字，「素無檢節，……素不孝於父母」（《舊五代史·李彥珣傳》），一隻典型的忘了本的混蛋白眼狼。

李彥珣不孝，但父母對他還是疼愛有加，並想方設法讓他吃上了皇糧。李彥珣不滿二十歲，就成為本郡的一名牙吏，在衙門當一個小差。天祐（904年—906年）年間，李克用的養子李嗣源鎮守邢州，見李彥珣還算機巧，就讓他做了侍從。此後，唐朝覆亡，繼而後梁覆亡，李彥珣追隨李嗣源步入後唐時代。

天成元年（926年），李嗣源稱帝，李彥珣時來運轉，被提拔為通事舍人，負責呈遞奏章、傳達旨意等工作。仗著在皇帝身邊，替皇帝跑腿，李彥珣非常囂張，甚至胡作非為。天成四年（929年）五月，李彥珣到東川辦事，出言不遜，頤指氣使，東川節度使董璋收押其手下，李彥珣狼狽地跑回京城。

董璋原為後梁太祖朱溫的親信將領，後歸附後唐，一直頗受猜忌。長興元年（930年）夏，李嗣源下詔裁減兩川軍隊，遭到董璋反對。同年秋，李嗣源下詔削奪董璋官爵，命天雄軍節度使石敬瑭為東川行營招討使，討伐董璋。期間，李彥珣被授予行營步軍都監。石敬瑭因出師不利受責，李彥珣卻依然受寵。

李嗣源死後，後唐大亂，李嗣源養子最終李從珂登上帝位，是為後唐末帝。當時，李彥珣「素不孝於父母，在鄉絕其供饋，同列惡其鄙惡」（《舊五代史·李彥珣傳》），李從珂將其調離京城。清泰（934年—936年）年間，李彥珣被調往河陽擔任行軍司馬。石敬瑭稱帝後，李彥珣這個人渣同樣不受待見。

後晉政權，暗流涌動，石敬瑭即位不久就遇到幾次叛亂，其中李彥珣參與了兩次。第一次，李彥珣助張從賓為亂，張從賓事敗後，李彥珣奔於魏州；第二次，李彥珣隨范延光叛亂，范延光投降後，李彥珣被授坊州刺史。其實，朝廷招安，既往不咎，許諾官職，這在當時很正常，但李彥珣卻遭到了深惡痛絕。

范延光叛亂，石敬瑭歷時一年多才平息。期間，李彥珣擔任步軍都監，負責守城，很是賣力。招討使楊光遠沒辦法，只好派人到邢州把李彥珣的母親接了過來，「置城下以招之，彥珣引弓射殺其母」（《資治通鑒》）。對此，《舊五代史·李彥珣傳》也載，「招討使楊光遠……取其母至城下，示彥珣以招之，彥珣望見，自射殺之」。眾目睽睽之下，李彥珣竟然悖逆人倫，一箭射死母親。

這一箭射出後，李彥珣也成為眾矢之的，儘管他得到了石敬瑭「若降而殺汝，白日在上，吾無以享國」的承諾，得到了坊州刺史這個職位。不久，就有人對石敬瑭說，「彥珣殺母，殺母惡逆不可赦」，建議殺掉李彥珣，已息人怨眾怒。然而，石敬瑭把頭一搖，說了「赦命已行，不可改也」（《資治通鑒》）八個字。

我已頒布赦令，答應不殺他了，如何能出爾反爾？石敬瑭這話，讓孝義之道淪喪，讓天下之人寒心，也引起史官們的口誅筆伐和強烈抨擊。

薛居正曰，「彥珣忍射其親，殆非人類，晉祖宥之不戮，蓋失刑之甚也」（《舊五代史》）；歐陽修曰，「人情莫不共知愛其親，莫不共知惡於不孝，然彥珣彎弓射其母，高祖從而赦之，非徒彥珣不自知為大惡，而高祖亦安焉不以為怪也」（《新五代史》）；司馬光曰，「治國家者固不可無信。然彥珣之惡，三靈所不容，晉高祖赦其叛君之愆，治其殺母之罪，何損於信哉」（《資治通鑒》）。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人，特別是皇帝，一言九鼎，應該有信譽。孔子曾說，「言必信，行必果」；但是，孟子也曾說，「大人者，言不必信，惟義所在」。二者相比，孟子的話意境更高——成就大事的人，不一定言出必行、誓守信諾，關鍵要看事情是否合乎道義。守小信，而悖大義，這不是真正的守信。

李彥珣不忠不孝，箭射生母，自絕人類，天理難容，如果石敬瑭殺掉他，並不會影響其信譽。但是，石敬瑭沒有那麼做，而是把「赦命已行，不可改也」看得太死，可見他糊塗到了極點。歐陽修在編修《新五代史》時，果斷砍掉了李彥珣的傳記，其生平附於范延光傳記之後，可見其對李彥珣的痛恨和不恥。

關於李彥珣的歸宿，《舊五代史》稱李彥珣「後不知其所終焉」，到了歐陽修筆下，李彥珣則成了「後以坐贓誅」。筆者揣測，這可能是歐陽修的杜撰。一個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一個悖逆人倫的人世敗類，能讓他就這麼逍遙法外嗎？能讓他就這麼壽終正寢嗎？儘管歐陽修的記載不可信，但讓後人很解氣。（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