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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大明:特朗普開始找到當總統的感覺

刁大明:特朗普開始找到當總統的感覺



文 |刁大明


「特朗普政府的第一天,美國財政部就會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2015年11月,還在謀求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的唐納德·特朗普在寫給《華爾街日報》的政論文章中將矛盾直指中國。而就在今年4月12日,再次面對《華爾街日報》的專訪時,已就任總統82天的特朗普公開承認了中國不是所謂「匯率操縱國」。兩天後,美國財政部正式發布報告,認為中國並未「匯率操縱」。


事實上,進入四月份以來,特朗普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所謂「總統范兒」。4月6日到7日,與中國領導人舉行的成功會晤,顯然讓特朗普充分意識到了中美關係的重要性,接受了建立工作機制、通過合作與溝通來嘗試理順中美經貿關係,也有機會開始深刻理解包括東北亞局勢在內的國際格局的複雜性。

中美元首會晤務實地增加了兩國關係的積極因素,而打擊敘利亞的決定則是特朗普在國內外「立威」的重要一招。這次突襲目前看在美國國內收穫了一致好評,即便是呼籲國會對敘利亞進一步行使知情權和參與決策權的民主黨人,也沒有發動過多負面攻勢。更為重要的是,這次打擊阻斷了俄羅斯通過打擊「伊斯蘭國」實現在中東保持軍事存在的既定路徑,也在某種程度上暫且緩和了國會兩院「通俄門」調查不斷傳導給白宮的壓力。


外交事務上的迅速「成長」不但令《後美國時代》的法里德·扎卡利亞(Fareed Zakaria)讚歎道「特朗普真的成為總統了」,而且也在民意數據上製造了反轉效果:按照蓋洛普的最新數字,特朗普的支持率與不支持率分別為41%和53%,即便仍難言理想,但至少正在摸索著走出35%的歷史低谷。


不過,上台不到100天,毫無外交積累的特朗普真的已經形成了系統的對外政策乃至戰略了嗎?現在作答一定是為時過早的,或者只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即特朗普在國際事務上逐漸熟悉、成熟甚至回歸到傳統路線的速度,顯著快於其在國內事務上所持立場的調整速度。換言之,特朗普已經敏感地意識到,在國際舞台上的博弈一定將是超出任何一方的可控範圍的,因而務必慎而又慎。


雖說還難以完全明確特朗普逐漸「靠譜」起來的外交傾向最終會進化到何種狀況,但從這位新科總統所面對的內外壓力及某些個人特性的角度出發,其實也已可以描摹出一個簡略的形象。


首先,特朗普在擺布外交棋局時必須堅守一個基本原則,即所謂「美國優先」或「美國再強大」。如此「內顧傾向」清晰的政策目標不僅是特氏2016年競選期間的最大承諾,也一定是其制定全部內外政策的指南針。


正如理查德·哈斯(Richard N. Haass)在其著述《外交政策始於國內:辦好美國國內的事》中所言的那樣:「對美國安全和繁榮的最大威脅不是來自國外,而是來自國內本身。……美國若要繼續在海外行動自如,就必須重建其權力的國內根基。……由於自身資源有限,它(美國)必須更精準地制定自己的有限目標。」這就意味著,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思路至少要有三個特徵。其一,著重解決國內問題,外交政策不但要讓位於國內事務,而且要以滿足國內利益作為第一考慮。其二,強調成本效益核算,儘可能減少美國在國際事務中的投入、減少外交事務給美國帶來的負擔。其三,明確界定外部世界對美國的最關鍵威脅,並加以精準打擊,進而還是為國內服務。


正是因為第一個特徵的塑造,特朗普上台後立即通過行政令方式退出了《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這一被認為可能傷害美國某些產業或勞工利益的區域貿易安排。而第二個特徵突出的表現如,特朗普政府一方面轉而正視北約或者韓日的盟友地位,但同步發生的卻是堅持要求對方在盟友關係中負擔更大的責任與支出,為美國減負。第三個特徵的最大落實,當然當屬特朗普對敘利亞的突襲。其在競選期間曾經反覆將「伊斯蘭國」界定為美國急需應對的「首要威脅」,而如今的動手也正是「言而有信」地回應了這個「首要威脅」。


如果說奧巴馬時代的外交政策是一種理想主義的「平衡」的話,特朗普如今的「平衡木」無疑是「去理想化」的。他所看重的是美國所能得到的實際經濟與安全利益,而非某些價值觀或註定會束縛手腳的諾獎。


如此務實逐利的特性,多半源自特朗普自身特有的商業思維。就近期一系列外交行動觀察,這種商業思維表現出了「交易傾向」「實用主義」及「底線邏輯」等諸多決策習慣。就「交易傾向」而言,特朗普在對外決策中似乎不太願意「一事一議」,而是喜歡將與對手相關的所有議題聯動考量,擴展討價還價的餘地。這大概就對應了他在《交易的藝術》所說的,即「我做生意還有一條原則,就是多樣化選擇,我不會只寄希望於一筆交易或一種方法」。


多議題聯動的交易早已有跡可循:比如,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就曾表達過要以在南海議題上的強硬換取中國在經貿領域「讓步」的主張;又如,特朗普在近期發的推特中開出了「中國如果在朝鮮事務上『幫忙』,與美國的經貿問題就將更容易解決」的交易價格。

要真正實現多議題聯動的交易,或者至少創造必要條件,特朗普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實用主義」和「底線邏輯」。「實用主義」在這裡的意思是,任何可能有效獲利的政策手段,都可能被列入最終選項。


比如,雖然退出了TPP,但特朗普只是「去多邊」、卻從未拒絕以更易實現美國利益最大化的「雙邊」方式來重新編織亞太經貿體系;再如,即便並沒有如希拉里等人的所謂「人權」價值觀,但一旦這些意識形態因素被認為可以被用來實現目標或粉飾行動的話,特朗普也一定絲毫不會拒絕,所以世界看到特朗普在打擊敘利亞之後強調了所謂「岌岌可危」的兒童生存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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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人Abdul-Hamid Alyousef在4月4日的化武攻擊中失去了妻子和一對雙胞胎兒女


同樣道理,「底線邏輯」是為交易達成提供必要威懾的「底牌」乃至「王牌」。平時最多只能亮出來嚇人、而不輕言使用的這最後一張牌,可以具象為特朗普2018財年預算報告里提高了將近10%的軍費,或者是傳說中駛向東北亞的卡爾·文森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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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文森號


當然,即便如今已可以想像出特朗普對外決策中的一些原則或脾氣秉性,而同樣重要的則是,作為總統天然背負著的某些周期性約束。通常情況下,美國新總統上台之後都會經歷一段時間的學習、調試或磨合,特別在對外事務上可能要經歷半年到一年的磨礪。即便是有副總統、國務卿或國會參議院外委會成員經歷的新科總統,也難免有新手上路的尷尬與緊張。更何況是外交零基礎的特朗普,他大概率地要面對更長的學習或調試周期。

需要解釋的是,所謂更長周期,一定是主客觀交錯而成的:主觀上特朗普的確需要一段時間充分理解國際事務;客觀上特朗普政府中負責外交事務實操的官員空缺過多,嚴重牽絆了短期內形成並且推進成型政策的能力。不過,目前隱約可以看到的是,特朗普正在積極務實地努力熟悉國際事務,這至少有助於降低其極端決策的概率。


在外交事務學習周期的區間內,特朗普政府的對外政策趨勢極可能充斥著「延續性」「聚焦性」以及「突發性」。「延續性」是說,在學習或調試階段,一些與「美國優先」「美國再強大」等原則不存在明顯違背的對外政策很可能得到延續。換言之,特朗普政府大概會盡量避免駛入未知水域,反而情願暫時留在「延續性「極強的安全區域。


「聚焦性」是說,急於求成的特朗普一定會在上任之初就在國際舞台上做一些事情,以此來彰顯自身的對外決策力。具體而言,在對外領域的選擇上,特朗普一定會聚焦於其競選期間反覆討論的、其對外決策團隊成員最為熟悉的、而且可以快速有效安撫民意訴求的切入點。


按照這一路徑判斷,特朗普競選期間反覆將「伊斯蘭國」等中東恐怖主義勢力稱作「首要威脅」、誓言要集中力量有效應對;特朗普團隊成員如防長馬蒂斯、總統安全事務助理麥克馬斯特等人又都具有反恐實戰經驗、對中東事務頗為熟悉;美國民眾至今仍對恐怖主義威脅心存忌憚,支持政府動手的呼聲不絕於耳。這三個要件的焦點,明擺著就是如今特朗普已經實施了的對敘利亞動武。或者說,特朗普上台後不久就會在中東動武,應該在意料之中,這次「突襲」其實也沒有那麼突然。


「突發性」是說,雖然特朗普在學習、政府團隊在成長,但這並不能阻止外部世界發起特朗普政府必須儘快反應的急迫挑戰。在挑戰的高壓下,「延續性」和「聚焦性」也就成了平行的解決方案。


一方面,在無法或暫不具備能力充分評估危機程度、特別是難以預料更無力承受可能釀成的不可逆後果的狀況下,特朗普政府在「突發」事態上會堅持「延續性」路線。即在不調整向度的前提下,最多是在程度上加深,在「力道」上做文章。


另一方面,一旦出現「延續性」政策被反覆證明不能緩解「突發性」困境的危機時,特朗普政府的「聚焦性」政策操作經驗就完全可能被刻意複製到「突發性」議題上。但這種「經驗複製」絕對不能確保其結果的可控性也得以複製,因而絕非上策,最多只是那張不能動不動就出的「底牌」。


能舉出的例子,當然就是正牽動世界神經的朝鮮局勢。至少從去年開始,美國戰略界就逐漸判斷朝鮮可能具備了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打擊能力,對朝政策也一躍成為2016年大選中重點討論的外交議題。不過,對特朗普而言,充滿歷史糾葛的半島肯定不是他計劃中馬上施展拳腳的平台,更像是個打亂遊戲副本的系統bug。在身邊可信之人無一熟悉半島事務、對動武后地區局勢走向缺乏足夠控制力的大前提下,特朗普政府的做法基本上是繼續威懾、繼續呼籲制裁、繼續在東北亞展示「肌肉」,以各種可能祭出「底牌」的明示來壓低潛在危機。


與此同時,特朗普政府保持了競選期間反覆強調的,希望中國更多介入的立場。從目前的態勢看,在朝鮮問題上,相對具有「延續性」的處理方式暫且發揮了作用,但必須看到半島局勢遠未根本解決。而且當學習、調試周期徹底結束之時,比如上台一年後,特朗普政府也勢必將和盤托出更為完備的、甚至真正與以往迥異的對朝新策。其時,東北亞地區不排除面臨更大安全困境的可能。


無論如何,特朗普之下的美國,已在國際秩序與全球化趨勢中扮演起「最大的不確定因素」,而其外交政策目前正在發生進化,的確有望降低某些不確定性。相比而言,作為「最大確定因素」的中國,必須拿出「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戰略定力,迎難而上,主動塑造。而特朗普最後是「特靠譜」,抑或「特沒譜」,就要看他到底要的是什麼樣的美國和世界了。

本文原標題《進化中的特朗普外交政策》


【作者簡介】


刁大明 |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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