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北京城中的戰鬥 英國人：我可能見到了一場假巷戰

一百年前的1917年，北京城裡曾發生過一起政治鬧劇：一位忠於滿清的軍閥張勳借政治風波率兵進京發動政變，驅逐了民國大總統黎元洪並宣布恢復清帝國。此舉除少數滿清遺老支持外，立即遭到舉國的反對。而時任總理的段祺瑞則立馬宣布要率兵進京討逆。此時張勳已經被封為「忠勇親王」、「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御前議政大臣」，如果能夠成功防守這波進攻，那自己將真正成為再造大清的不世功臣。可是，歷史會給他機會么？

最大錯覺：或許我能反殺

至少最開始從紙面數字上看，張勳還是有本錢的。首先，他手下有從徐州帶進北京的「辮子軍」，所謂「辮子軍」，顧名思義是仍然帶著辮子的軍隊。這支部隊是北洋新軍中的一支，辛亥革命後，全體官兵自他以下拒絕剪掉辮子，以示對清王朝的忠誠。這是張勳最鐵杆的力量。不過由於是意外進京，張勳只帶了約4000人辮子軍，其餘大部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徐州。其次，靠著封官許願，原來衛戍北京的三師二旅也名義上聽其調遣，分別為：駐北苑的十一師，駐南苑的十二師，駐西苑的十三師，以及駐京東南的近畿第一旅和第二旅，總兵力約2萬餘人。如果能為他而戰，這些兵力可謂不容小窺。最後，北京城內還有些城防部隊、警察隊伍，甚至遺留的八旗子弟也臨時拼湊出千餘人的隊伍。著所有的數字，也許讓張勳產生了錯覺：或許我有一戰的本錢！

行軍中的辮子軍

而他們所要面對的段祺瑞「討逆軍」則是由李長泰第8師、駐紮在廊坊的馮玉祥第16混成旅、駐紮在保定的曹錕第3師組成"討逆軍」構成。這些基本都是北洋新軍中的野戰軍，人數稍多一點。不過，他們正在的優勢是道義和民意。尤其是在當代大文豪梁啟超撰寫了激情澎湃的檄文發布後：「張勳假調停為名，阻兵京國，至昨日遂有推翻國體之奇變……祺瑞罷斥以後，本不敢復與聞國事……既已服勞於民國，不能坐視民國之顛覆分裂而不一援……本軍伐罪弔民，除逆賊張勳外，一無所向，凡我舊侶，勿用以脅從自疑」，痛批開歷史倒車，點名只清算張勳一人，而不追究附張從逆之人，「除張勳外一無所問」、「凡我舊侶，勿用以脅從自疑」。通電發布後，北京內外人心都為之一顫，除了辮子軍外，幾乎所有駐京部隊長官都開始了騎牆觀望。

初次戰鬥：這就有點尷尬了

既然「討逆軍」是兩路對進，那至少要先阻止一路這樣才有勝算。張勳既然也能混到大帥級別，在軍事上至少不是白痴，於是他很快想到了第一個策略：先把鐵路破壞了。應該說這個想法沒毛病，因為當時運兵主要靠鐵路，而如果離開了鐵路靠兩條腿，那其中一路必然會被拖延很長時間——而這正是張勳最需要的。但是，正當他派人在破壞鐵路的時候，卻突然來了一幫「洋大人」，他們振振有辭的告訴張勳，根據大清和他們簽訂的《辛丑條約》，京津鐵路行車是不得中斷的。為此，「洋大人」們還帶來了軍隊專門保護鐵路修理車軌恢復了通車。張勳哪裡敢惹「洋大人」啊，於是只好把破壞鐵路的軍隊灰溜溜撤回了。

準備進攻的討逆軍，為了和辮子軍區別，官兵右臂都纏上了白布的

既然鐵路破壞不了，那就率先出擊一次，挫敵銳氣？這個想法當然也不錯。當然，辮子兵這麼寶貴，這種打頭陣送死的事是不能幹的。於是張勳靈機一動，派了原來駐北京1個旅和1個團開赴丰台馳援，此外還派了辮子軍2個營押後。不過，這種做法讓所有名義上服從他的部隊長官都忍不住開罵：老子們還想騎牆再觀望觀望呢，結果這麼快就把我們推到前線啊？那沒說的了，肯定要「起義」啊。結果，還沒到丰台，這1旅1團就宣布加入「討逆軍」，調轉槍口對著身後壓陣的辮子軍就開片。與此同時，駐南苑的第11師、12師以及南苑機場的中國第一支空軍部隊也趁勢「反水」，並出動飛機進行了轟炸。張勳這就很尷尬了：幾乎還沒見到真正敵人，就被「打黑槍」和飛機炸，於是只好迅速把辮子軍撤退到北京城。不過，雖然在戰鬥貌似很激烈，但好像對當地「吃瓜群眾」並沒什麼影響，丰台店鋪照開火車照跑，就像剛剛看了一場大戲。到此為止，這場戲的結局已經差不多定了：來進攻的「討逆軍」加上爭相起義的「北洋軍」總數已達四五萬，就算十個踩一個，也能把辮子軍踩死了。

最後的戰鬥：死守大帥府不動搖

當辮子軍退入北京城後，張勳得到了更悲催的消息：連北京城裡的城防軍和警察也開始宣布中立，而那些臨時拼湊的八旗兵更是一鬨而散不見蹤影了。剩下的辮子軍連防守城門都不夠了。而在城外最蠢蠢欲動準備打進城搶頭功的，還正是幾天前拍他馬屁的那些軍隊。

準備據守城門的辮子軍士兵，發現有人拍照後立即持槍瞄準

傷透心的張勳馬上想到的是不玩了帶兵回徐州繼續當大帥，不過這個面子段祺瑞可沒給。雙方停下打仗你來我往談判了幾天，最終相互的要求都不能滿足，還是得靠拳頭解決。

這時，自詡為清國大忠臣的張勳已經顧不上保護皇上了，他把辮子軍主要布防在天壇和他的大帥府附近，並布置了街壘準備拼個魚死網破。不過辮子軍的官兵可不傻，不斷有人偷偷把辮子剪了換上便裝混入老百姓中逃跑。

12日上午，總攻正式開始。守天壇的辮子軍大部，還沒開打就掛起了五色旗表示投降。只有守大帥府的一小撮辮子軍還在堅持。不過當大炮對大帥府進行轟擊後，這些最「忠誠」的部下也開始紛紛棄械剪辮而逃。據說，戰鬥結束后街上辮子到處都是。而又累又氣的「張大帥」，則被挾上了汽車，逃入荷蘭公使館。轟轟烈烈的討逆之戰因此落幕，清帝急忙再次宣布退位。

被爆頭的辮子軍士兵，這運氣確實太差了

其實關於這場戰鬥，記載和描述還是挺多的。當時北洋政府顧問，在北京的英國人莫理循的說法挺有意思：

「我們這些家住北京的人，又親身見到世界上從未有過的熱鬧』大戰』——張勳手下的兵，同一個原先熱烈支持帝制，卻在這次事變中成為共和國有力維護者段芝貴將軍所率的軍隊，在城內交鋒對壘。傷亡人數總共二十五人。多數死於流彈。我揣想，雙方互射所發子彈不會少於五千萬發。雙方都出動大部隊。我從前住過的房子附近，戰火最為熾烈。那天沒有一隻飛鳥能夠安全越過北京上空，所有的槍幾乎全是朝天發射的。攻擊的目標是張勳的公館，位於皇城內運河的旁邊，同我的舊居恰好在一條火線上。射擊約自清晨五時開始，一直持續到中午，然後逐漸減弱，斷斷續續鬧到下午三時。我的房子後面那條胡同里，大隊士兵層層排列，用機關槍向張勳公館方面發射成百萬發子彈。兩地距離約一百五十碼，可是空中隔著一道高三十英尺、厚六英尺的皇宮城牆。一發子彈也沒有打著城牆。受害者只是兩英里以外無辜的過路人。」

這場戰鬥一共打光了5000萬發子彈，最終死亡人數是25人？嗯，他看到的可能是一場假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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