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科技 > 我們需要一個怎樣的北京國際電影節

我們需要一個怎樣的北京國際電影節

本文授權轉載自公眾號:大白公館(微信公號ID:danyboyzxr)

文丨法爾斯塔夫

我的一位朋友應國內最著名之一的某大報約稿,寫了一篇關於今年北京國際電影節的精彩評論。卻在最後一刻被無奈告知不能用了,原因無他,作為資深影迷和電影節的忠實粉絲,我這位朋友「不合時宜」地提了一些改進的意見。

在我看來,他提的這些意見既是專業的,也是中肯的,有些話官方肯定不愛聽,甚至一些影迷可能也不愛聽。但我覺得,這恰恰是在本次電影節狂歡期間,值得一聽的聲音吧。

北京國際電影節已於4月16日正式開幕。此前,經過了一如既往火爆的搶票,長達一周的佳片預熱,以及影迷們激動、轉票、聚會、看片的堆壘,已經舉辦了七屆的北影節猶如文藝青年們的嘉年華一般,充滿了相聚和狂歡的意味。

本次電影節開票日票房就超過了600萬,創下了新的紀錄;而截至到現在,總票房已經銷售了900萬,也超過了去年的總票房。同時,這些都是在北影節的電影數量和場次數量有所下降的情況下達成的。

是枝裕和、安東尼奧尼、雅克·塔蒂,幾近售罄。以營利為重要目標的組委會,加開了不少場次以滿足影迷需求和收入指標。北京,作為全國可能文藝青年整體數量最多的城市,證明了電影節、文藝片,雖然前景算不上樂觀,但也並非全然沒有生存的土壤。

但這就夠了么?真的每年放放電影大師的作品,影迷們搶搶票、助推一下票房,然後請幾位明星來走走紅毯吸引一下媒體,最後頒一個不疼不癢的天壇獎——這就是一個完美的電影節了么?

當然不是。

北影節從2014年開始漸漸走上正軌。相比於前三屆的各種奇葩事故、混亂組織、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現場公關,以及糟糕的選片,從2014年電影資料館開始接手北影節選片工作以來,無論是從影展規模、放映質量,還是選片眼光、影展單元劃分、活動組織,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但有了極大的提升。2015年格瓦拉加盟影展售票環節之後,票務工作更是突飛猛進,大家從不知在哪兒買票、排長隊買票、買不到票、排隊買票買到一半突然被告知這場電影不在這兒放了,開始進入準備開搶、熱烈搶票、搜刮撿漏、四處轉票互通有無的新時代。影迷們歡呼雀躍,票房年年攀升,北影節的社會影響力也與日俱增,甚至已經開始隱隱和舉辦了19屆的上海國際電影節分庭抗禮。

這幾年北影節卻顯得有些停滯和套路化:年復一年,都是某(幾)個大師的回顧展,然後是剛剛從博洛尼亞,或是英國電影學院,或是馬丁·斯科西斯基金會修復的經典名片,再輔以過去一年歐洲獲獎、奧斯卡入圍的佳片——這大概就是北影節最有人緣、也最有人氣的三板斧。

但是這幾年,除了給影迷提供一點經典影片和「去年佳片」以外,北影節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步」——我所指的「進步」,指的是一個電影節最重要的幾個方面:有意義的策展單元、對更為稀缺也更為重要的新片首映的關注,以及對於自身國際影響力的孜孜以求。

我們需要一個怎樣的北京國際電影節

什麼是有意義的策展單元

每年北影節,我們都能看到類似於安東尼奧尼、塔可夫斯基這樣的大師單元,或是《教父》三部曲、《阿拉伯的勞倫斯》這樣的修復經典。老實講,在北影節有審查權、海關快速清關通道、版權聯繫日漸熟稔的前提下,做這種程度的策展,並沒有太多困難之處。大部分影迷都能隨口報出十來個導演的名字,也都知道哪些電影是影史經典,對於現役導演更是如數家珍。這類影展單元,當然影迷喜歡、票房長虹,但對於一個專業影節來講,是否應該有更高的追求?

一個影展的意義,不單單是讓影迷看一些平日難得一看的經典,還要能有一些發掘、引導的功能,讓觀眾不單單是可以一睹那些耳熟能詳的佳作,也幫助他們認識一些不被大多數觀眾所知、但卻同樣優秀的導演作品,引導他們去對一些理解起來有難度、有障礙、需要大量語境化知識才能欣賞的影片,進行深入、有效的導賞(而非只在電影開幕前介紹一些趣聞軼事)。

北影節上最精彩的策展,恐怕就是去年的森田芳光作品展了(這也多虧了來自上海的影評人居中聯絡)。森田芳光相比小津安二郎、黑澤明、岩井俊二、是枝裕和,在大陸的知名度非常之低,雖然也有知名的作品(如《失樂園》),但他作為導演的名氣,無疑是和他整體作品的質量不成正比的。策展人多方搜羅拷貝(鑒於東寶公司對於老片的保存不善,策展人甚至還從俄羅斯駐日使館中找到了一份珍貴的電影拷貝),逐一翻譯字幕,最後將森田芳光具有代表性的8部影片一一展映,還邀請到了導演的遺孀前來互動,堪稱是北影節至今為止策展最為用心、展映最為精彩、票房也最為成功的企劃。

但這樣的企劃,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在大多數時候,北影節依舊滿足於大師、經典這樣簡單的策展思路,甚至有時做的都是諸如《速度與激情1-7》、《加勒比海盜1-5》這樣毫無技術含量和電影節意義的好萊塢正統商業片(很多院線都大規模放映過)。「初唐四傑」中的楊炯喜好在詩文中羅列古人姓名,而駱賓王則喜歡在詩中用數字做對仗,後人譏笑前者是「點鬼簿」,後者是「算博士」——北影節在某種意義上,也已經漸漸固化在了點鬼簿(電影老大師)和算博士(「1-3集」這樣的系列展映)的窠臼之中。

在有進口限制配額的前提下,能一下看到海量的名導名作,自然是影迷所歡欣鼓舞之事;但如果能增加策展深度,多發掘一些優秀但不知名的導演和作品,那麼北影節也將更有意義、更有價值。

此外,北影節今年策划了老上海的文華影業公司的許多老片,其中不僅致敬了剛剛不幸離世的老一輩演員李麗華,還利用資料館的學術資源安排了一系列有深度的講座,這著實也是非常用心、真誠的策展「組合拳」。可相比於很多也需要同樣精心準備、深入淺出地進行講解的展映單元,北影節更大的精力還是止於放電影,而非精心地向更多專業影評人、迷影型觀眾之外的普羅大眾介紹、普及和引導。如去年的塔可夫斯基回顧展,有相當多的觀眾中途離場,或是看完後表示茫然無措。在老塔、伯格曼這些理解不易的導演作品前,進行有效地引導和講解(而非囫圇吞棗地八卦介紹),會有助於更多的觀眾理解藝術電影的魅力和價值——或許不是感官愉悅上的,但卻同樣可以頗有收穫。

為什麼電影節需要新片

北影節開票當晚,便有影評人在SNS平台上表示「電影節是看新片的,不是看老片的」。隨後網路平台上很多著名影評人紛紛開腔,支持者甚眾,反對者也不少。但是電影節為什麼需要新片?

首先要說中國幾大電影節已經逐漸意識到了邀請新片展映的重要性了。如2014年上海國際電影節為周防正行的《窈窕舞妓》做了亞洲首映,今年則是北京國際電影節上則拿到了山田洋次《家族之苦2》的全球首映。但是對於北影節來說,這樣有分量的新片首映,實在是太少太少。

我們需要一個怎樣的北京國際電影節

(《家族之苦2》已在北京電影節首映,海報顯示在日本尚需等到5月27日上映)

首先,何謂新片?

所謂新片,要麼就是作為全球(或是區域)首映的電影,要麼就是還未在本國之外的地區正式上映(或是出碟出源)的電影——那為什麼電影節需要新片呢?

我們首先看看著名的歐洲三大節(柏林、戛納、威尼斯)和北美的聖丹斯與多倫多電影節。這些電影節或許會有經典修復的老片重映,但無論是主競賽單元、新導演單元(如「地平線」、「一種關注」這樣的單元,在北影節對應的是「注目未來」單元,在上影節對應的是「傳媒大獎」單元),以及不做任何競賽的一些展映單元——他們所關注的,都是世界範圍內(或至少是區域範圍內)的新片。所有電影節都要求這些新片是全球首映(可以在本國已上映,但不能在第三國公開展映)。

於是乎,新片所帶來的附加值便如影隨形。首先是前來向全球宣傳新片的明星、主創,跟著主創而來的則是蜂擁而至的媒體,聚攏人氣後則可以建立起用於成交的電影市場,乃至於很多跟電影節無關、組委會根本沒有邀請的電影和宣傳公司,也都會主動來辦酒會、開Party、蹭熱度、賺眼球,酒酣耳熱之際,再賣掉版權。而對於媒體和觀眾來說,能夠非常集中的一年之內看到最新鮮、最熱門、最具影響力的電影,本身就讓人腎上腺素飆升。最後場刊評分、評審團頒獎,熱鬧得不亦樂乎。

而類似於多倫多這樣的電影節,更是成為了下一年奧斯卡爭奪最重要的前哨戰,那些對小金人摩拳擦掌的好萊塢大亨們,更多願意選擇這裡作為美國秋冬季的第一戰所在地。還有其他一些電影節,如Slamdance電影節(跟聖丹斯Sundance相對的爛丹斯)、西南偏南電影節、紐約翠貝卡電影節、科羅拉多的Telluride電影節,雖然他們的側重各有不同(很多非常之小眾),但都把目光投向了新片。而在亞洲,韓國的釜山電影節、日本的東京電影節、乃至香港國際電影節,新片也都是佔了主導性的地位,雖然新片質量都有起伏,但是他們的影展核心,都毋庸置疑放在了未來,而非回顧過去。

原因何在呢?無他,一切的核心,都是電影節其背後的話語權。

戛納和多倫多為何現在貴為電影節中的兩大魁首?聖丹斯和鹿特丹電影節為何是獨立電影和實驗片的大本營?除了數不清的明星大佬帶來的商業贊助和媒體焦點外,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令人激動的新片所帶來的獨特性和影響力。

戛納等電影節對新片的甄選,確立了自身的國際地位和對藝術類電影絕對的話語權。每年全世界最優秀的導演,都以把自己的新片送到歐洲電影節為擴大國際影響力、促進版權交易的最佳途徑,甚至能入選主競賽單元,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譽。戛納也借電影節的平台,推重自己所欣賞的導演(如這幾年如日中天的多蘭、阿彼察邦等),確立電影節的高規格、高質量、高品位,「引領影壇潮流」,與好萊塢製片工業(以及奧斯卡褒獎體系)形成了互補——前者是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藝術電影在一年中的一次彙報呈現(對市場來說則是預熱),後者是以北美的商業片、故事片為核心的獎勵機制。戛納、柏林(甚至多倫多)等電影節的電影雖然日後可能在發行票房上遠遜好萊塢,但在國際影響力、關注度,乃至火熱的交易市場上,卻也獨領風騷。

電影節對新片的甄選、策劃和組織體現了一個影展的喜好、風格和話語權,他們幫助媒體和觀眾「挑選」一年中最佳的電影,片方也想借電影節這個既有人捧人場,又有人捧錢場的舞台,收穫口碑和版權交易。每個影展也由此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和受眾人群,比如聖丹斯、鹿特丹側重獨立電影,多倫多側重市場交易,柏林側重有政治傾向的電影,威尼斯則更傾向於藝術類乃至實驗類的影片,而作為創立伊始就要與墨索里尼治下的威尼斯電影節搶佔「話語權」的戛納,更是電影節王冠上的那顆明珠,在此封神封聖的導演和影片,將會成為之後資方追逐的對象——這就是電影節背後所體現出話語權(甚至可以說是霸權)。而這種話語權,都是建立在新片,而非經典重映之上的。有誰聽說柏林國際電影節或是紐約翠貝卡電影節在拿每年票房超過多少多少來說事么?沒有。因為票房、賺錢這些事,永遠不是一個影展的重點(戛納電影節只針對業界和媒體,甚至都不賣票)。

反觀北影節,電影市場看似熱鬧,其實最後公布的成交額後貓膩甚多——其主要原因不外乎其實北影節把過多的重點放在了經典老片的重映,而在資源分配上,給到新片的邀請和宣傳其實極少,這也導致了北影節越來越注重票房和影迷狂歡,而忽視了新片所帶給電影節的世界影響力、媒體關注度和話語權。

為什麼戛納、威尼斯、柏林、聖丹斯能成為世界上最為重要的影節?他們背後都是電影底蘊深厚、電影文化根深蒂固的傳統電影強國:法國、義大利、德國、美國。為什麼東京、釜山、香港能成為亞洲最重要的影節?因為他們所在的地區代表了亞洲(至少是東亞)電影的最高水準:日本、韓國、香港。

電影節作為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電影盛會,是一扇窗,需要讓外面的新鮮空氣湧入進來,同時也要把本國的優秀作品推介出去。如果其目標止於「點鬼簿」、「算博士」,最終也只能是本國觀眾的自娛自樂,對於很多電影人最關心的中國電影的海外市場推廣、中國電影文化在世界電影中地位、分量的提升,沒有任何裨益。

當然,我們也知道,北影節有很多限制,品牌積累的限制,電影審查的限制,政府領導的限制,國際影響力的限制,經費的限制……林林總總。但有限制,不是不前進、不提升、不革新的理由。如果永遠只是滿足於按照電影大師列表放電影,或是把票房賣到滿座就萬事大吉,那無疑是北京國際電影節最大的固步自封。就算不能短時間內成為與國際級電影節等量齊觀的一流盛世,至少也要爭取在亞洲地區,與東京電影節、釜山電影節乃至上海國際電影節能扳一扳手腕。

不過也已經有人看到了北影節「洞見」之外的「不見」——由平遙市政府、賈樟柯牽頭的平遙國際電影節即將於今年10月亮相山西古城。據說影展的操作模式、邀片和陣容將會更為注重「策劃」和「新片」。作為在國際電影節上嘗盡甜頭、並且熟稔電影節操作方式的賈科長,或許正在努力為中國打造一個有國際影響力的電影節品牌。

所以,北影節,請加油!

更多內容,關注品玩微信號:

wepingwest限量開放入群申請……PingWest品玩的老朋友了?何不掃碼加客服進群聊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PingWest品玩 的精彩文章:

講真,穿夾腳拖有害健康,但這款可以智能定製的可能是個例外
蘋果威脅把Uber下架App Store
公眾號群發文章可以添加小程序了
如何給孩子充值信仰?索尼帶來了《藍精靈》電影和這款編程機器人
網易免去庄稀海直播中心總經理職務,解除勞動合同

TAG:PingWest品玩 |

您可能感興趣

要建設一個什麼樣的首都?北京這樣說
北京國際電影節開幕,中外影人風姿各不相同,最意外的是這個身影
北京這些餐廳,就是一個大寫的壕
戛納:看起來好像北京電影節分會場的樣子
我們在北京,很好
北京,一座迷一樣的城市!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無論去留,都是英雄
抖音我走在沒有你的夜裡好大的北京是什麼歌
北京周邊這幾個景點,真讓你心跳都會異常的快!
去北京「一定要買」的點心,濃濃的京味兒,網友:我們吃的終究是一種情懷!
北京近期最重要的幾個展覽都在這裡
《後來的我們》每次經過天安門,都能看到希望|那些北京的故事
中國只有這兩個城市有六環,一個是北京,另一個你肯定不知道!
中國的北京城通過慈溪一朝後變成了這個樣子,心酸,只到看到最後一張你心情會忽然開朗
教師節前夜,看北京十一學校的老師怎樣自我突破,讓真實的學習在每一天、每節課發生 | 特別關注
北京總有那麼一些回憶!只有北京人才懂的這些事兒
暑期,我們一起游北京
我們都是好孩子之暮色北京城
北京的雨,我一點也不喜歡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北京
從著裝看審美:北京電影節,這些明星的著裝可真是露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