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島是中國的；日本在南京實施了大屠殺；日本731部隊拿中國人做人體實驗……這些事實在今天的中國人看來是毋庸置疑的。然而首次發掘並公開這些事實的，卻是日本的研究者。在二戰期間，這些胳膊肘往外扭的人被稱作「非國民」，相當於「日奸」的意思。

常石敬一：讓731魔鬼暴露於陽光下

1966年，常石敬一畢業後，在長崎大學教授物理學。在調查生化武器的歷史和現狀時，他無意中發現二戰期間的日本軍隊在這些領域實際上處於頂尖地位。接著，他又發現，各總軍（舊日本軍的一種編製，關東軍就是一支總軍）基本上都有專門研究生化武器的機構，其中以關東軍最為發達，而且他們的研究手法是最慘無人道的。更令人無法容忍的是，那些當年的戰爭罪犯在美國人的庇護下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追究和處罰，反而都成了日後日本醫學界和製藥界的權威人士。

常石敬一下決心要揭露這些人。1981年，當時還只是長崎大學講師的常石敬一出版了《消失了的細菌部隊》一書，揭露731部隊的存在。但長崎大學沒什麼影響力，常石敬一也是一介不知名的講師，找不到有名的出版社來，最後由一個幾乎無人知曉的出版社出版了這本書。由於幾乎沒有什麼宣傳，這本本應引起轟動的著作乏人問津。

這時，常石敬一才開始考慮如何讓731部隊的罪行廣為傳播的技術問題。作為一位科研人員，他在文筆上無法吸引讀者，因此他不僅需要更有名的出版社、更有效的宣傳，還需要文筆更好、讀者更加喜歡的作者。

最後，他找到了著名社會派推理小說家森村誠一。森村誠一非常震撼，自費近2000萬日元做採訪調查，不但訪查了日本老兵，還遠赴中國、美國進行調查。1985年，森村誠一的著作《惡魔的饗宴》出版發行，書中不但詳述了731部隊的由來、編製和罪惡的研究項目，還把整個日軍從事生物戰、細菌戰和化學戰研究機構梳理得清清楚楚。其中最著名的惡魔部隊731，由此開始廣為人知。

井上清：「歸還」釣魚島的日本人

井上清是日本近代史專家，他在二戰前就開始研究明治維新之後的日本近代史。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發現日本人對釣魚島使用的日方名稱「尖閣列島」，是1900年由沖繩縣師範學校的一個教師命名的。

這引起了井上清的研究興趣：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釣魚島很有可能是日本趁甲午戰爭後清朝混亂之際，從中國搶來的，那麼根據日本在1945年接受的《波茨坦公告》，該島應無條件地歸還中國才對，怎麼會在1970年代又成了領土爭端？這是不是「日本帝國主義再起」的一種跡象呢？

抱著對軍國主義復活的疑慮，井上清開始了對這個問題的研究。1972年2月，井上清發表了《釣魚列島（「尖閣列島」）等島嶼是中國領土》的文章，這是他關於釣魚島屬於中國的第一次公開論述。5月4日，《人民日報》以新華社電訊的方式在頭版發表文章，全文翻譯了井上清文章的略述版本。從此，井上清提出的論據就成了海峽兩岸要求歸還釣魚島的共同論據。

家永三郎：向國家宣戰

家永三郎出身於精英軍官家庭，加上他本人的非凡學術地位，他與日本皇室一度有緊密的關係。二戰結束不久，他曾為昭和天皇和皇太子（現在的明仁天皇）講授過日本史，按中國的說法，可謂真正的「帝師」。

但到了50年代，基於對戰爭的反省，家永三郎開始系統地反思舊制度中的國家權力，並開始批判天皇制，把批判軍國主義的矛頭直指明治天皇的「教育敕語」。

一生著述甚多的家永三郎教授對編寫新的歷史教材投入了無與倫比的熱情。在他看來，不面對歷史真相，便沒有真正的反省。1952年，他編寫的高中歷史教科書《新日本史》因客觀、公正地記述日本歷史，對戰爭有真誠反省而被日本高中廣泛採用。1962年，日本文部省卻認定該教科書不合格，被否定的內容主要集中在南京大屠殺、日本侵略中國以及沖繩戰役等事項上。

對此，家永三郎毫不妥協。1965年6月，他以文部省的教材檢定違犯憲法規定的思想和學術自由為由，向法院提起訴訟。

家永三郎沒想到，他提起的訴訟竟然持續了32年才獲得了部分勝利，而他生命的後40年全部用在了與日本政府在歷史真相的鬥爭上。家永三郎獨自一人與日本政府的漫長訴訟，不但贏得了日本社會的普遍尊崇，也贏得了世界的敬意。

洞富雄和本多勝一：讓南京大屠殺進入集體記憶

南京大屠殺進入日本歷史，成為國民共識，離不開洞富雄和本多勝一等人的貢獻。

因為東京審判，南京大屠殺在日本廣為人知，但它只是一個模糊的整體印象，其殘酷性和規模則不為大眾詳知。

1971年，《朝日新聞》記者本多勝一獲得許可，踏上了前往中國大陸調查侵華日軍戰爭罪行的採訪之旅。他的採訪以連載方式在發行量近千萬份的《朝日新聞》刊出，其中有10篇報道都涉及南京大屠殺。採訪結束後，報道集隨之出版，這部書在此後的10年中重印了26次，成為罕見的長期暢銷書。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從此成為日本國民的歷史記憶。

本多勝一連續發表「損壞日本形象」的報道，自然引起右翼人士的不滿，他們隨即組織了專家學者批駁本多勝一。

這時，與日本右翼史學界的論戰，主力由本多勝一變成了時任早稻田大學文學部教授的歷史學家洞富雄。洞富雄重新審定了相關證據和資料，於1982年出版了關於南京大屠殺的專著，認為即便遇難人數再怎麼減少，也絕對「不少於20萬」，打了那些叫囂南京大屠殺不存在的所謂專家一記響亮的耳光。

春風十里，不如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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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俞天任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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