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百年，中國人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天下 04-28

「通過照片幻想真實」

Sometimes we create a quasi-reality to supply for our fantasies.

過去一百年，中國人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泰康空間近期在舉辦一個關於肖像的展覽——「肖像熱：泰康攝影收藏」，仔細看看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臉，我們能發現許多隱藏的東西。請點開視頻觀看我們同該展策展人之一唐昕所做的訪談。

如何去看一張臉

文 / 陸晶靖

一張臉就像一個句子，明星的臉給人們帶來欣喜，它像一盞燈般照亮周圍；而擁擠的人群里的臉就很暗淡，只有無法解讀的冗餘的意義。臉是一個人還未開口之前，對所有人公開說的話，是內心的布告板。一張臉會喚起觀看者的某種從生理/心理感受，人們會很快地賦予這種五官的組合以意義。我們從人的臉上看到各種表情，隨著世界越來越複雜，表情也變得複雜，一個歷經世事的人是不可能有孩童的表情的。

儘管包含一些褶皺，如嘴巴，如鼻孔，但臉終究是一個集聚功能的平面，它要在有限的面積里想要傳遞儘可能多的信息，就得讓這些功能在外觀的組合上變得合理。有「鏡頭感」的人，就是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臉符合表意原理的人。一開始，鏡頭拍我們，我們聽著別人的指揮，坐在那裡無法動彈，然後我們習慣了被拍攝，洞悉了照相的秘密，機器還沒有開，我們已經預見了自己在鏡頭中的模樣，那麼，掌握攝影技巧的人，是我們還是攝影師呢？到了這一步，照相就成了一次合謀，如果照片反映了某種真實，那至少是一種希望被看到的真實。

從被拍到合謀，在語言上，這不過是兩個句子的距離，實際上，它伴隨著中國整個世紀的現代化過程，從中也可以看到人們如何習慣並馴化一種如同槍炮的神秘機械。在肖像照出現之前，是油畫負責在記載那些重要的臉，工業取代了人的手，速度取代了耐心，這樣越來越多的人可以在鏡子之外看到自己的臉，也可以使自己的臉被更多人看到。

從理想化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個民主化的過程，一張嚴格的肖像照，甚至免除了衣物、道具這些會引起聯想的東西，只把一個人還原為一張正面的臉，但我們驚奇地發現，肖像照依然保留了太多的內涵。只要取景是對五官的還原，我們身體本能中對人臉的敏感就會自動地去尋找意義，可以說相機依然在給裸體的人臉穿上各種各樣的衣服，某種可辨識的東西會在凝視中顯露。也許，只有身份證照片，才是真正以零度的方式拍攝的肖像，在一次匆忙的拍攝中，一張臉的生理特徵被以筆錄的方式記載下來，它以權力的方式定義了「身份」，這大概也是很多身份證照片令人不滿的原因吧。

當肖像處於真實和修飾之間，或者說當肖像成為一種不動聲色的人為真實（它的真實性是由光學來保證的，光直線行走，絕無偏差），如何在流通中使用肖像的功能就成了一個問題。在宗教的傳播中，聖像有無比重要的作用，它使得觀看肖像的人感覺可以和圖片中的人物交流。在大眾傳播中也是如此，在一個傳播空前便利的時代，一個人將自己滿意的形象放到網上，這就完成了他網路身份塑造的重要一環。見過真人的人數，將遠遠少於熟悉肖像的人。在網路的幫助下，時空成了肖像最好的面紗。所有的網紅，無不躲在一張完美的肖像背後。就像我們經常在時尚雜誌的封面和化妝品廣告中看到的那些肖像，它們並非完美得不像真實，而是一開始就放棄了臉的生理屬性，希望升格為聖像。

與此同時，也有很多無法流通的肖像。它們以自拍的格式存在於手機的內存卡里，偶爾被展示給親密的人來觀看。人們渴望以現代化的速度和效率來重塑自己的圖像身份，修圖軟體的流行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沒有什麼真實的自己，只有理想中的自己。就像那句流傳廣泛的話：「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我們拿它當真，我們也不拿它當真。

「肖像熱」展覽

展覽時間：

2017-03-16 ~ 2017-05-13

展覽城市：

北京

展覽地點：

泰康空間

策展人：

唐昕蘇文祥李佳

過去一百年，中國人的臉上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