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立明：特朗普用100天證明他還是「有優點的」

文 | 馬立明

4月29日，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滿100天了。這100天稱不上「漂亮的開局」，社會各界的反對浪潮依然沒有停息。美國很少有一個總統在上任短短百日之內就遭到如此多的嫌棄與厭惡。近日，美國媒體發布民調報告，稱特朗普如今的支持率僅為40%，創下70多年來歷屆美國總統百日時的新低。就連當時被媒體一致劣評的小布希，百日支持率也有47%。當然，特朗普的回應就是以推特怒懟，怒斥「假媒體」。

但是，不可否認，在這一百天之內，特朗普還是拋出一些「妙招」，包括中美首腦會晤、朝鮮危機及減稅新政。特朗普動作之迅猛、手法之嫻熟、目標之堅定，出乎很多專家學者的預料。這顯示了特朗普作為商人的一面：精明、務實與狡黠。這恰恰是他的前任、理想主義者奧巴馬所缺失的一面。可以想像，特朗普在適應了總統一職之後，這樣出其不意的手段將越來越多。

▍一

首先是中美首腦會晤。美國總統與中國國家主席的會晤，在近10年來，每年都會進行。畢竟中美關係已經發展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保持良好的溝通機制是必須的。本來說，這是例牌項目，沒什麼新意。但這次會面卻跟以往不同。這是特朗普上台之後，第一次與中國領導人會晤。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教授金燦榮指出，「見面時特朗普執政只有兩個半月，這是過去九屆美國新總統就任後，從尼克松到特朗普，中美首腦見面最快的一次。」可見，在特朗普心中，中美關係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甚至是他整個對外關係的核心。作為一個務實主義者，他也知道在解決美國就業問題上，中國可以起到的作用很大。哪怕一時半會定不下任何合作，但至少雙方的互相試探與摸底還是必要的。他的孫女辛苦練好的中文版《茉莉花》，也有了獻唱的機會。中美關係向好的基調，與美國民眾的利益也是一致的，因此也得到了國內的認可。就連最懷疑特朗普的精英學者們，也不得不佩服特朗普搞外交，還是有一套。

不過，知情者透露，習特會達成的外交成果其實並不多。在局部事件上的摩擦依然存在，有些事情確實令人不快，比如美國將對中國鋁箔產品進行反傾銷調查。不過樂觀看來，畢竟兩人第一次會面，恐怕還是先摸清對方牌路。但是，心意已經表達，雙方也達成了一定的共識。隨著兩人接觸的增多，接下來的合作也有望順利開展。

事實上，在特朗普上任百日內，他已經見了12位國家或組織的領導人，包括英國、德國、日本、以色列等重要國家，還有聯合國。以效率而言，特朗普在外交上亮點不少。

▍二

就在一個月前，半島形勢高度緊張，美國似乎一度要向朝鮮動武。特朗普針對朝鮮的激烈言辭一直沒有停止過。甚至在幾天前，特朗普接受英國媒體採訪時還表示，「美國與朝鮮之間爆發『重大衝突』(a major conflict)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希望通過外交手段解決問題，但這『非常困難』」。

與朝鮮的話題一直貫徹著特朗普的外交思路。在與中國、日本、聯合國領導人交談之時，特朗普都提到了朝鮮問題。事實上，朝鮮被利用了，它成為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工具。特朗普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要改變國內反對派圍剿的局面，就需要製造一些新的關注點，或者樹立一個「共同的敵人」。如果沒有怎麼辦？很簡單，製造它。在國內局勢難以控制、支持率屢創新低的今天，特朗普需要一些「非常事件」，以吸引國內民眾的目光。

特朗普的前任小布希，也是在執政第一年被批得灰頭土臉，被評為「闖入瓷器店的蠻牛」，但後來他很快贏得民眾的信任。原因就是9·11事件。很多學者都認為，是9·11拯救了布希的總統生涯，因為拉登的出現，突然讓美國各界都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當小布希決定發動針對塔利班的戰爭的時候，不僅國內反對派偃旗息鼓，甚至連國際上的對手們，也都服從了布希的「反恐大業」。這不得不說是美國政治史上令人驚嘆的一幕。

特朗普也要故技重施。敵人也是「政治提款機」，可以幫你在困境中解圍。應該選擇什麼樣的「敵人」呢？來自中東的敵人似乎沒什麼新意，無法引起國內民眾的激憤；同時，過多的刺激或許還會引起恐怖主義的攻擊。

但是，朝鮮可以，這個東北亞封閉的國度非常適合拿來做文章。敏感的朝鮮政權很可能會被特朗普的言語攻擊激怒，從而讓半島局勢升級，一下子充滿話題感。但事實上，我還是認為，堅持「美國優先」的特朗普不會真的動手，因為這沒有任何好處，朝鮮又沒有石油。特朗普只是會營造一個「快打起來了」的氣氛，樹立一個公敵，好讓美國各階層都同仇敵愾，把反對派的注意力移開。形勢越緊張，反對的聲音就越小。

目前的情況看來，特朗普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美朝之間的緊張關係似乎緩了下去，有時評家感慨「朝鮮混過去了」。儘管特朗普嘴上仍保持著攻打朝鮮的可能性，但我判斷，他只是保留著朝鮮這張牌的「功能」而已。一到國內局面失控之際，這張牌又將被他拿出來使用。

▍三

最大的挑戰依然是國內事務。特朗普與媒體機構的鬥爭還在繼續，與技術官員的矛盾也沒有停止。儘管特朗普在外交事務上獲得了一些好評，但也沒法改變支持率低得嚇人的局面。儘管特朗普宣稱自己在「限外」上取得了一些成績，但與之相應，也會遭到外籍移民的反感。特朗普的某些「成績」在爭取到一些人支持的同時，也在激怒另一部分人。

最大的變數是在百日到來之際「壓哨」出台的稅制改革。這是白宮自1986年以來規模最大的稅改方案，大幅削減企業稅至15％，並簡化個人稅稅階，以推動經濟增長。此舉將令企業、中產和頂級收入者受益。特朗普不忘自我宣傳一番，「這是一份非常好的方案，它會讓更多的美國人重返工作崗位。」

這次稅改確實為特朗普贏得了一些喝彩聲，包括那些曾經一度針對他的傳統媒體。美國智庫凱托學會稅收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克里斯·愛德華茲表示，「特朗普的稅改原則有望降低邊際稅率……這不僅能鼓勵企業追加投資和增加員工，還能減少企業避稅和逃稅的動力。」但是，也有不少人選擇觀望，因為減稅的效果值得懷疑，比如美國智庫「爭取制定負責的聯邦預算委員會」（CRFD）估計，白宮的稅改將在未來十年一共減稅5.5萬億美元。「由於方案中缺乏財政收入的『開源』項，這種大規模的減稅將進一步推高聯邦債務，威脅經濟增長。」

稅改能否成為特朗普逆轉形勢的「大招」？應該說，有一定積極影響，但就此認為可以改善特朗普的執政環境，也為時過早。中國著名智庫「海國圖智」在簡報中謹慎地分析，「特朗普把邊境管理、禁穆、醫改、貿易、放權、基礎設施、減稅、匯率操作等都作為重點改革目標，也正逐步推進雄心勃勃的改革計劃，但是他的執政環境不容樂觀，內部人員部署也未完整，改革進程還有待觀察。」

▍四

特朗普執政百日，雖然交出的答卷說不上理想。但這些天里，內容非常豐富，布局也相當精彩。其中既有國內政治「紙牌屋」般的人事博弈，也有外交上的聲東擊西。比起執政前50天時的落魄相比，今天的特朗普已經逐漸掌握了局面。無論在內政或是外交方面，他慢慢地掌握了節奏，甚至獲得了部分主動權。

美劇《紙牌屋》海報

可以說，在後50天里，特朗普顯示了驚人的潛力。他絕非莽漢，並非反對者認為的「粗魯、沒有教養的大嘴巴」。他是個實用主義者，極具智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正如有國內學者所介紹的，他對干涉主義並不感冒，因此對朝鮮局勢、中東局勢未必多感興趣，但不妨為之所用。而且，他目標堅定，有層次感，緊扣就業、移民等現實問題。他出手快、狠、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他的優點就是化繁為簡，做事果斷。在這些方面，他遠遠超過他的兩位前任。正如有媒體所說，「特朗普用了100天證明了他並非一無是處。」

話又說回來，他的缺點同樣明顯。反對他的人，恐怕在他整個任期內都會反對他。特朗普當下四面楚歌的局面必須儘快扭轉。如果執政環境持續惡化，他的巨大潛力恐怕就沒有發揮的機會了。

【作者簡介】

馬立明 |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政治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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