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誰是心靈手巧的「狐狸精」？

（圖）電視劇《紅樓夢》劇照，晴雯撕扇

她曾為寶玉病補孔雀裘。她死後，寶玉作了篇名曰《芙蓉女兒誄》來紀念她。她就是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之首，賈寶玉房裡的四個大丫鬟之一晴雯也！

林語堂曾經評價說：「晴雯壞處，在其野嘴爛舌，好處在其爛漫天真。」

晴雯第一次正面出場是在第八回，寶玉從梨香院飲酒歸來：晴雯先接出來，笑說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興，只寫了三個字，丟下筆就走了，哄的我們等了一日。快來與我寫完這些墨才罷！」寶玉忽然想起早起的事來，因笑道：「我寫的那三個字在哪裡呢？」晴雯笑道：「這個人可醉了。你頭裡過那府里去，囑咐貼在這門鬥上，這回子又這麼問。我生怕別人貼壞了，我親自爬高上梯的貼上，這會子還凍的手僵冷的呢。」寶玉聽了，笑道：「我忘了。你的手冷，我替你渥著。」說著便伸手攜了晴雯的手，同仰首看門鬥上新書的三個字。

這一段寫得太有趣了，把兩個小兒女的情態描寫得淋漓盡致。晴雯天真爛漫，完全把自己當作主人了，毫無顧忌稱你道我。由此看出晴雯待人接物方面有點「隨隨便便」。晴雯並不是陪著寶玉一起長大的，自始至終都跟寶玉沒有發生性關係，她不像襲人那樣可以拿性來說事。晴雯就是晴雯，依然我行我素。

《紅樓夢》一書中曾兩次寫到晴雯的指甲，一次晴雯生病，胡庸醫為晴雯把脈一段文字：「晴雯從幔中伸出手去。那大夫見了這隻手上有兩根指甲，足有二三寸長，尚有金鳳花染的通紅的痕迹。」想一想，晴雯作為一個下人，是不是很時尚？是不是很牛B？還有一次在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風流」中，晴雯拭淚，把那手用力拳回，擱在口邊，狠命一咬，只聽「咯吱」一聲，把兩根蔥管一般的指甲齊根咬下，拉了寶玉的手，將指甲擱在他手裡。書中對於其她女孩子的描寫，不論是小姐還是丫鬟，都沒有再提及第二人有晴雯這樣的一副指甲。幹活的人，留了長指甲都嫌礙事，別提兩三寸了。

（圖）電視劇《紅樓夢》劇照，晴雯補裘

可是，第五十二回「勇晴雯病補孔雀裘」中，把「二三寸長指甲」的晴雯補孔雀裘描寫的栩栩如生，也許是曹雪芹為了進一步突出晴雯心靈手巧的人物形象吧？婆子去了半日，仍就拿回來，說：「不但織補匠，能幹裁縫、綉匠並做女工的，問了，都不認的這是什麼，都不敢攬。」

晴雯道：「這是孔雀金線的。如今咱們也拿孔雀金線，就像界線似的界密了，只怕還可混的過去。」晴雯先將里子拆開，用茶杯口大小一個竹弓釘綳在背面，再將破口四邊用金刀刮的散鬆鬆的，然後用針縫了兩條，分出經緯，亦如界線之法，先界出地子來，後依本紋來回織補。補兩針，又看看；織補不上三五針，便伏在枕上歇一會。寶玉在旁，一時又問：「吃些滾水不吃？」一時又命：「歇一歇。」一時又拿一件灰鼠斗篷替她披在背上，一時又拿個枕頭給她靠著。急的晴雯央道：「小祖宗，你只管睡罷！再熬上半夜，明兒眼睛摳摟了，那恰怎麼好？」

寶玉見她著急，只得胡亂睡下，仍睡不著。晴雯已嗽了幾聲，好容易補完了，說了一聲：「補雖補了，到底不像。我也再不能了！」「噯喲」了一聲，就身不由主睡下了。

晴雯死了，「痴公子」寶玉用晴雯素日所喜之冰鮫縠一幅，楷字寫成，名曰《芙蓉女兒誄》，前序後歌；又備了晴雯素喜的四樣吃食。於是黃昏人靜之時，命那小丫頭捧至芙蓉前，先行禮畢，將那誄文即掛於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

寶玉看著，眼中淚直流下來，連自己的身子都不知為何物了，一面問道：「你有什麼說的？趁著沒人，告訴我。」「我死也不甘心：我雖生得比別人好些，並沒有私情勾引你，怎麼一口死咬定了我是個『狐狸精』！」晴雯哭道：「你去罷！這裡腌臢，你哪裡受得？你的身子要緊。今日這一來，我就死了，也不枉擔了虛名！」

脂硯齋：「晴雯為聰明風流所害也。一篇為晴雯寫傳，是哭晴雯也。非哭晴雯，乃哭風流也。」

晴雯的悲劇告訴讀者：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做事之前要學會先做人；獨處守心，群處守嘴，否則，會招致橫禍。

*作者：姜衛華，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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