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60年英法聯軍那場大火中，為什麼紫禁城能夠幸免於難？

一個「倖存者」的背影——見心齋拍攝瑣記（上）

《書香北京》「悅讀季」拍攝隊伍在見心齋取景

走進見心齋的一瞬，我的感慨是——時光似乎凝滯在了這個寧靜的院落里。

不是嗎？這是清末民初見心齋入門後左側的假山和小軒。

這是當我走進見心齋大門後看到的。除了季節有些不同，還多了一個老薩，很難再找到不一樣的地方了。

見心齋是個倖存者。

見心齋所屬的香山靜宜園在1860年遭到英法聯軍的劇烈破壞，和圓明園同時被毀。

小的時候我去參觀圓明園，曾經對此感到奇怪——英法聯軍為何沒有燒掉清廷的皇宮紫禁城，而燒掉了圓明園呢？

抱有這樣疑問的顯然不止我一個人。而答案除了太離譜的以外大致分為兩類：

第一個是我們按照邏輯推測的，即英法的終極思路是和清廷合作，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方式掠奪中國，所以並不想徹底把咸豐皇帝惹急了，燒圓明園的目的是示威和掩蓋搶劫痕迹，並表示你再不就範我就把皇宮燒了。結果一燒之下清朝果然服軟。這個邏輯有一定道理，但雙方均無相關記載，故此只是推測。

第二個是英法方面披露的，稱此舉是為了報復清朝扣留談判使者巴夏禮一行（其中部分人員遭到虐殺）。在選擇報復地點時，法國將領主張燒紫禁城，而英方額爾金主張燒圓明園，因為紫禁城屬於中國國家，如果燒了會激怒中國，而圓明園等西郊園林是皇帝私人的，燒掉老百姓不會關心，只有皇帝會心疼。

哪個是正確的呢？

我個人認為第二條至少是一部分真相。這是因為當時在西郊被燒的不是僅僅一個圓明園，而是包括清漪園（頤和園前身）、靜宜園在內的三山五園，所有的皇家園林群都遭到破壞，而且燒得相當徹底，靜宜園面積廣闊，許多景點在山水之間，亦未能逃脫祝融之災。

大概因為有漢奸帶路，即便是雲塢山莊（現雙清別墅）這樣隱蔽的地方也被毀，似乎只有一些水中景點由於英法聯軍當時無船，暫時得以倖免。

與之對應的是北京城內外王府、公主府等不少，卻沒有哪座被毀的，同在郊區的十三陵、東陵也沒有被毀。燒毀圓明園和其他園林，確有幾分似是針對皇帝私有苑囿的有計劃行為。

具體答案不在我們案頭。不過，這次劫難中見心齋奇蹟般地得以倖免，沒有被毀壞。1900年八國聯軍入京之際，三山五園再次遭到劫掠，它也沒有受損。

站在見心齋門外，隱隱看到對面的坡地上有一帶白牆掩映在樹林之中。好奇地走過去細看，竟是很宏偉的一片建築，宛似一座小城，而且氣質蒼然，渾不帶仿製古建的山寨氣，儼然是前代的舊物。

這難道也是靜宜園遺留下來的舊觀？

果然，導遊者告訴我們，這便是靜宜園遺留下來的最大建築——昭廟。這裡在清朝前期是皇家鹿苑，乾隆年間改建為班禪進京時的居所，俗稱班禪行宮。

昭廟也沒有遭到毀壞嗎？

得到的結論是昭廟遭到過破壞和焚毀，但損壞比較有限。工作人員講得猶豫，似乎不敢十分斷定，這比網上的信息要嚴肅得多，幾乎所有網路文字關於昭廟的描述都有這樣一段：「1860年、1900年先後兩次遭到英法聯軍的焚毀，昭廟殘存無幾……」

1900年那不叫英法聯軍，那叫八國聯軍好不好，GG，就算抄，這麼明顯的錯誤，怎麼就沒人隨手給改一下呢？

總之，看來英法聯軍還是到過昭廟，只是可能並沒有把它當成重要的目標，或者帶隊的是個工作不認真的軍官，所以對它的破壞是象徵性的，主要燒毀了木製的亭子、紅台建築和琉璃塔周圍迴廊，對於土木結構的建築主體並未觸及。而在昭廟北側的見心齋，在這樣潦草的破壞中被忽略了，得以倖免。

從二十世紀初期的照片來看，其時昭廟的圍牆、大門、匾額、白台等建築保存尚頗為完好。倒是1920年代熊希齡先生開辦香山慈幼院期間，熊夫人在此設立紅十字會分會，昭廟的很多建築原址上建起了醫院的各種建築，大門上也加了紅十字標記，使其景觀發生了很大變化。

近年來昭廟據說在作修復，拆除了當年的醫院建築，改回原來的樣式。工程尚未完畢，但恢復舊觀當是不會太久了。只是我想主持恢復工程的人員也會帶一點遺憾——這早期紅十字會醫院似乎也是很有價值的，拆了，是不是也有些可惜？

這就像耶路撒冷的哭牆一樣，一道牆是幾個時代的聖地，要想恢復，又該怎麼恢復，恢復到什麼程度呢？

不過，昭廟上面修建醫院，一來是有功於國民，二來是合法改修，本身倒是沒有哭牆每一層遺迹之間那麼充滿血淚。

有意思的是，這個「合法」與見心齋後來的主人英斂之先生關係頗為密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