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美了，我想和它們一起裸奔

對藝術家尼克·特納來說，他的個人和職業生活都與馬有著密切的聯繫。這位美國藝術家過著「折衷」的生活，他在法國長大，之後回到美國學習藝術。

作為一個跨媒介的藝術家，他的作品包括攝影、素描、繪畫，都與他對馬的迷戀和喜愛有關。最近，他和藝術組織Twyla去冰島旅遊，這個國家一直深深吸引著他。他們一起完成了一系列與馬有關的肖像照。

這組作品是對人類動物性本能的一種呈現。特納的裸體與野馬交織在一起，引發不同程度的共鳴。他的肌肉就像是在盡全力與馬融合為一體，令人想起古典雕塑。我們最近有機會與特納對談，聊了聊他的作品、他對馬的著迷，以及這組作品呈現出的不同意義。

你與馬最初的聯繫是怎樣開始的？

小時候我在家接受家教教育，之後去法國讀高中和大學。在我年輕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觀察者的身份，不參與任何社交活動或者團體，而是更喜歡騎馬。這與學校其他社交活動不同，讓我覺得很自在。

我參加了一段時間的賽馬比賽，然後決定把馬引入到我的藝術作品中。我畫過馬、給馬拍過照、也去全世界旅行來尋找馴服它們的方法，之後我開始與馬一起出現在照片中。我想呈現的不僅僅是人和馬站在一起，而是作為一個整體。

從歷史的角度上，我讀了一些哲學家的作品，比如托馬斯·霍布斯，以及社會契約論等理論。他們認為只要沒有規則和法律的約束，沒有社會結構去構建規則，那麼人類和動物就是相同的。

你覺得，為什麼馬可以與人建立深厚的聯繫？

在歷史上，馬的出現提升了人們旅行和運輸的能力，人類得以更快地創造和發展。馬作為人類生活的必需品，人們逐漸開始保護和重視它。

你能講講你是怎麼決定成為藝術家的？你與馬的聯繫是怎麼融合在你的作品中去的？

馬在我的生活和競賽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讓它們繼續出現在我的生活和工作中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儘管我已經不再參與騎馬比賽了。有時候我只要騎著馬或是在它們附近，我就能獲得一種平靜感。

馬對我來說有一種治癒作用。有時候我想得太多太遠，但大自然和馬能夠讓我的大腦安靜下來。我覺得能夠完全活在當下，哪怕只是短時間，也是有益的。

關於你在冰島拍攝的這組照片，很明顯你對冰島很是喜愛。很多人曾經拍攝過冰島的環境，但你的作品的出發點是不同的。冰島的環境對你的作品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我對冰島的迷戀有很多原因。首先，對於拍攝來說，冰島的自然景觀十分優美，但是我認為冰島的歷史和文化背景也能帶來靈感。這裡的馬文化發展悠久，馬也堅韌勇猛。

我從小接受的是獨特的家教教育，在定居法國之前，也經常四處旅行。我讀過很多探險書，比如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金銀島》、C.S. 路易斯的《獅子巫婆和衣櫥》，所以我從小就對旅行和自然有一種神秘魔幻的看法。

冰島帶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充滿魔力，給我靈感。比如開車經過一處懸崖時，就會相信裡面可能藏著一條龍。我覺得這是冰島吸引我的地方之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覺得自己是在進行書中的那種魔幻冒險。

你的作品中有一種狂熱的，近乎獸性的感染力，你能分享創作時的過程是怎樣的嗎？

這確實是一個很貼切的描述。我繪畫的時候速度很快，或者我會同時畫幾幅畫，這樣不會在一幅畫上耗費太多時間。

我更感興趣的是馬的抽象意味，而非現實意味。一開始，我以傳統的方式作畫。我在紐約帕森設計學院學習，但在過去的幾年，我的興趣和重點發生了改變。除了作畫之外，我也會拍攝一些照片。

我試圖從冰島和馬那裡獲得的本能體驗在畫作中體現出來，我著重描繪的是情感的呈現，而不是視覺呈現。

你與馬的裸體作品非常震撼，是什麼讓你想要創作這組作品？

我已經有了關於自然和馬的創作基礎，不久後我就試圖把我自己也加入到作品中去，作為一種自我審視的途徑。我一直覺得自己在社會上是一個局外人，不夠自信，總是有很多懷疑。所以一開始，這種創作方式是我用來探尋自身問題、理解我的不安全感和不自信的一種方式。

之後，我越來越強烈地想在作品中與馬成為一個整體。托馬斯·霍布斯和他對人類的看法一直是我的興趣所在。人是動物，有著原始的本性，與自然無法分離，但仍然只是自然系統中的一環而已。

你覺得人和動物間最大的阻礙是什麼？裸體與這些動物共處給你帶來了什麼？

我之前提到過，我覺得人類的自然本性和動物一樣原始野蠻。騎馬的時候，或者任何這種形式的互動，都不應該被浪漫化。

我去冰島或者其他國家拍攝大多都是為了工作。只要你進入那個環境中，尤其是比較艱險的地貌時，對人體都是一種艱難的挑戰。我找到拍攝地點後，會覺得不喜歡或者無法拍攝，這是一個試錯的過程。

有時拍攝的過程是很艱難的，我摔倒過、被踢、被踩過。這個過程是忙亂且真實的，並沒有聽上去那麼無憂無慮或是詩意。最終的結果才是重要的，無論過程有多麼艱險，總有一些不可控的冒險和未知元素。自然和馬才是佔據主導地位的。

在寒冷的天氣工作結束，或是完成對身體和頭腦的雙重挑戰後，給心靈上帶來的冷靜和精神聯繫是非常具有滿足感的。

你提到這組作品是反映自我的一種方式？你個人從中收穫了什麼？

對我來說，自畫像的本質就是對自我的反映。我當然想從中解決自己的不安全感，也從某種程度上證明我不需要體驗這樣的情緒。此外，馬雖然是我與自然之間的橋樑，是讓我能夠自在的存在，但它們也是自畫像中的一種自然代表。

我從中看清了自己，既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我一直想證明的一點是：我要探尋的不是虛無，虛無是一條由自我主導的道路。所以，所有我拍攝的有自己出鏡的照片，都不是在我最好的狀態下拍攝的。有時候我遭受了挫折，有時候是內心的掙扎，這讓我得以處理自己內心中可能長期存在的問題和不安。

當然了，這組作品的主體也包含了我的其他興趣。有一段時間，我開始想變成一匹馬，而不是在它們中間擺造型的人。最重要的是，對社會和人類本性的大方向上的看法、它對如今社會的改變、它對我們與自然關係的改變。現在，我們都關心自然環境，關心人們對環境的影響，以上這些想法也與之相關。

社會現在更接受的是女性裸體，儘管在歷史上男性裸體一直是藝術史的一部分。你能談談希臘雕像或古典藝術肖像畫對你的影響嗎？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現代藝術中，女性裸體確實更為主流，男性裸體更多出現在歷史中，現在被認為不夠「嚴肅」。對我來說，我在歐洲長大，小時候也在希臘住過幾年，讀過希臘神話，欣賞過古典雕塑。我潛意識中確實受到了這些方面的影響。

如今，現代藝術中已經鮮有古典主義的蹤跡。在我看來，概念藝術已經變成重點。我覺得重要的是要打好學習的基礎，了解各種技法。我非常崇拜大型的作品，因此開始學著繪畫。一開始，我畫的是真實大小的馬，但是結果卻線條生硬，後來慢慢轉變成一種簡單的線條和標記的勾勒，反而更體現情緒和動物的力量，而不僅僅是一種描繪。

我仍然覺得米開朗基羅的《大衛》是我看過最具震撼力的作品。古典藝術中的男性裸體，讓我從沒懷疑過男性及其應該呈現的特質之間的關係。當我從小開始運動鍛煉之後，這不僅讓我意識到自我檢視與社交問題之間的關係，也讓我覺得自己更接近我從小在古典藝術中見到的那些男性形象。我也試著把這種對人和動物的看法，展現在我的作品中，比如將我的身體與馬放在一起對比。我也有一些作品，是我自己呈現的一些電箱畫的姿勢，我的本意是將其製作為大幅版畫的形式，以此從現代的概念上體現古典藝術。我拍攝的關於馬、自然和我自己的作品也有這樣的意味。我認為畫幅的大小也很重要，將這一點也包含在畫作中去探討其意義是這組作品最重要的觀點。

你之後有什麼其他項目？

我正在寫一本書，從知識分子的藝術角度以及我個人的角度來描述我在冰島的經歷。其中包含全部的素描草稿、日記和更多的畫作照片。我希望這樣關注於人與自然的作品可以讓更多人關注自然，我們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們需要自然，我們也需要找到一種平衡，不去試圖與之對抗。

翻譯：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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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My Modern Met

原標題：Interview: Artist Who Runs Naked with Horses Shares Why These Animals Are His M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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