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手下大將周文的幾十萬大軍是「農民軍」嗎

周文是陳勝的一名重要的部將。我們說說周文的身份，《史記》上說，「周文，陳之賢人」，曾經做過項燕軍中的視日還侍奉過從前楚國的令尹春申君。「賢人」是個什麼概念呢，恐怕並不僅僅指品德好。

司馬遷在給酈食其的傳中說，酈食其雖然是個窮儒生，但是狂妄，「縣中賢豪不敢役」，這裡的「豪」固然是豪傑，就是豪強地主了，「賢」與「豪」並用，說明相近，而且他們能「役使」人，總之，說明是較高的民間有勢力階層了。

介紹項梁時說：「吳中賢士大夫皆出項梁下」，賢士大夫是什麼意思呢？是當官的嗎？

司馬遷還寫過一個漢朝的遊俠郭解，說到：「洛陽人有相仇者，邑中賢豪居間者以十數。」又是賢豪，就是說洛陽有兩家互相結仇的，本地賢豪給他們居間調解，但是他們都不聽。賢豪能調理民間事務，也可見是有身份和家勢的，猶如陳留縣的賢豪能役使人。郭解於是去調解人，這兩家聽了，但是郭解說：「我奈何從他縣奪人邑中賢大夫權乎？」意思是，我怎麼能搶人家別的城裡的賢豪的權呢，越權管這事兒。這裡，把賢豪又稱為賢大夫（接近項梁那裡說的賢士大夫了），郭解不希望那兩家人說出自己，以免給人越權的感覺，於是接著說：「等我走了，令洛陽豪居其間，乃聽之。」意思是，等我走了，未來本地賢豪再來調解的時候，你們兩家就聽他們的，而罷手。這樣我沒越權（等於是干好事不留名）。這裡，乾脆對於「賢豪」、「賢大夫」，又直接稱為「豪」了。

所有這些都說明，所謂「賢」「豪」「賢豪」「賢大夫」「賢士大夫」都總的來講是一樣，就是豪傑、豪強，能役使人，能調理本地民事，總之是民間中的強者。對於縣裡的一個豪強，你說他是「豪」，或者是「賢」，恐怕無法確定指認這個人算是豪，那個人叫作賢。總的是一樣的，可能「賢」略帶一點善豪的道德色彩。

所以「周文，陳之賢人」，因為「賢豪」是個複數的概念，不能說「周文，陳之賢豪」，單說「周文，陳之賢」，又不成話的節奏，所以，說成「陳之賢人」。

總之，周文的身份，就是個賢豪，亦即豪傑、豪強，並且還是舊的官吏乃至官僚。事實上，賢和豪，也難免曾經是官吏或者現在本身也是官吏。

這就是周文的身份，是個「賢」，即「賢豪」分子。和項梁那裡、洛陽那裡、陳留那裡的賢豪、賢大夫沒什麼區別。

教科書上常說：「周文率領的農民軍」云云。周文作為一個豪強，他招兵的時候，會只招農民嗎？

作為一個賢豪，周文這數十萬人，會純的只招收的是純農民嗎？一個豪強會只領導「農民軍」嗎？

周文既然是賢，是賢豪，那麼，他和武臣、陳余在趙地依靠諸縣「豪傑」得到數萬兵而略地，從而取得了趙國，其行事和略地的方式當沒有不同。我們不敢說武臣在趙國擁有的數十城和數十萬兵，都是農民，那麼，周文的這數十萬人，也不當就是所謂「農民軍」。周文和武臣是同時開始發展的，武臣的模式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周文不過是在中原西部發展，武臣是在河北地區，二者的軍隊性質和「革命」形式與性質，怎麼會有區別呢？而且周文的身份只會比武臣略高而不是低

如果說「周文領導的農民軍」是說不通的，那麼「周文、吳廣領導的農民軍」，也就是說不通的。諸將都是如此，那麼最上面的陳勝，說「陳勝領導的農民軍」乃至「農民起義」，就也是說不通的。

同樣既然周文是個「賢」、「賢豪」，他和「吳中賢士大夫皆出於其下」的項梁（這個大賢豪）的身份也就沒什麼區別，項梁也屬於豪強。那麼項梁此時在東南的會稽發展，項梁、項羽叔侄的起義部隊的性質和身份，跟周文在中原西部發展出的軍隊，就也當沒有什麼區別。硬把周文、吳廣歸為農民軍，項梁、項羽就是地主軍，這像話嗎？

吳廣的軍隊，是和周文一起，都向西進攻，其「革命」形式和性質，跟周文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所以，周文這個「賢豪」的數十萬大軍，和此刻在中華大地上各處的反秦義軍的性質和成分，都當沒什麼區別，都是豪傑、官吏為領導的，諸多層次的各城邑人廣泛參與的人民起義。並且領導核心是豪傑豪強。

至少目前西部的周文、北部的武臣、東南的項梁、劉邦，都是豪強官吏。至於陳勝本人的身份，我們則還是先不說了吧，因為這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它已經不能改變我們對這場運動的領導層的屬性認識了。陳勝曾經兩次召集陳城和楚國的豪傑計事開會，這已經說明了他的「政權」的性質

文/瀟水 作者授權原創發表 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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