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如何在美國媒體面前污衊中國記者編輯

美國人民熱烈歡迎李鴻章

1896年，李鴻章出使美國，接受了《紐約時報》的採訪。他說中國的記者編輯比較吝嗇，不願意告訴讀者全部真相。由此，人們對中國清代的媒體運作與記者編輯都非常好奇，真的如李鴻章所說嗎？

清朝沒有電台、電視台，更沒有互聯網，只有最傳統的報紙、雜誌。相比較而言，雜誌的新聞屬性沒有報紙強，報紙具有很強的時效性，是一個高強度運轉的媒體平台。從記者采編到後方編輯，再到印刷發行，都需要一整套的流程保障。為了保證時效性，確保報紙準時上街，中間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差錯。那時的記者、小編又是如何工作的呢？

報紙在清末，不算是一個很新鮮的事物。早在上海開埠時的40年代，各種報紙就開始登陸中國。當時的傳媒重鎮主要以上海、天津為主。報紙最初沒有官辦，全部是外國人投資，如上海當時非常著名的《申報》就是英國人在控制。甲午戰爭後，日本人開始全面進入中國媒體行業，也掌控了一大批媒體。英國、日本成為中國媒體的最大資本國。

明信片：北京益世報館

資本來自外國，但僱員大都還是來自中國。除報社高層外，普通記者、編輯、撰稿人都是中國人。記者在外面跑，編輯在後方編稿，這是最基本的模式。那時沒有電話，遠距離溝通都需要電報。那時也沒有電腦，寫稿完全是在紙上手寫，更沒有百度去查資料。那時的記者，都是苦逼的工作。

以清末的上海為例，1900年，上海大約有六家報紙和一家周刊。《申報》等大報在全國各主要大城市都有駐外記者，最多高達二十多名。每個記者都持有一個印有各種漢字的電碼本，每個字由四個數碼代表。在遇到重大新聞時，需要用電報與報社後方總編輯請示，不能擅作主張。一個西安的記者凌晨4點得知皇太后去世後，要立即跑到電報局，通過向總編輯請示，是否需要進行報道。在得到領導的肯定與指示後方能展開採訪工作。有些靈活的記者，在等待領導指示的過程中，就開始謀劃思路，準備電碼稿，只等一聲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如果領導沒有批准，記者的準備也就白白浪費了。一旦不聽招呼，就會被炒魷魚。

報紙還有地方新聞版面，同樣需要一些跑本地新聞的記者。除專職記者外，報社往往在各行業養一些通訊員。如在大醫院裡，將能寫的醫生培養成通訊員。出了事故，出了命案，傷員情況如何等，都能迅速得到報道，讓讀者第一時間知曉。地方新聞版面往往只有3000字的篇幅，各種消息都是豆腐塊，短平快。除非是特別重大的新聞，否則無法篇幅大的深度稿。

報社對記者的基本素質要求很高，必須寫作技巧熟練，用語簡潔精準。能用十個字表達的，絕不能用二十個字。過去的報紙版面少，還要人工排版，非常麻煩，所以要求記者筆下的文字必須精鍊再精鍊。

記者的稿子傳到編輯部後，通常要八個編輯進行把關。先是要核對新聞是否真實，然後對文字進行編輯，最後是校對。其實，每人都要做一次校對，過濾八次後，出錯率大為下降。今天的報紙編輯校對，都沒有這麼嚴格。記者想玩標題黨，嘩眾取寵，聳人聽聞是不允許的。如頻繁出現各種「震驚」等詞語，說明記者寫作素質較差，辭彙貧乏。屢屢「震驚」，就會面臨失業的危險。

那時的記者是清苦的工作，每天不坐班，整天都要在外面跑，尤其是本地新聞的記者。有跑社會新聞的，每天街頭巷尾轉；有跑衙門新聞的，整天泡在衙門；有跑外國事務的，整天在租界晃蕩；有跑司法訴訟的，需要經常到警察局報到。

內容全部編輯好後，立即排版印刷流程。排字房裡非常忙碌，最少需要十多人。有排字工和修理工。過去的印刷都是鉛字活字印刷，需要工人將鉛字一個個找出來。每天報紙的漢字量大約在四千字，工人要爬上爬下，找出全部漢字。一些記者寫文章喜歡拽文，搬弄各種華麗辭藻，如此一來，就會會大大增加工人的工作量。尤其遇到生僻字，還要重新造字，非常麻煩。

報社通常有個鑄字車間，最少也要有兩名工作人員。一人負責制鋼模，一人則儘力讓其軟化，取模壓印。排字工人還要對新字造囊袋，一個囊袋裝一個字。

最後一環是印刷。印刷車間里滿是油墨味，當時的新聞紙非常薄，如果工人不熟練的話，很容易將紙張弄破。每天必須保證晚上10點印刷，如此才能確保報紙第二天清晨上街。如果有突發新聞或臨時調整，要立即更換模子。如遇臨時調整，就會出現同一天報紙，兩種不同版面的奇觀。現在這種事是不會出現的，但在那時是可以的。

報社員工每天工作至少十個小時以上，每周工作七天，天天出報，平時根本沒有休息可言。只有到農曆新年時才可休息七天。如果有事需要請假，就必須找人來替班，否則就以曠工進行嚴厲處罰。一旦曠工超過三天，飯碗就丟了。

清朝的報紙沒有官方的審查，但也如果惹怒了官府或是某個高官，輕則報館被砸被封，記者編輯還要面臨被抓捕暗殺的危險。1903年，天津《新聞西報》記者沈藎通過上層一些渠道得知中國與俄國即將簽訂協議，還從政務處那裡搞到了《中俄密約》的草稿原文。《新聞西報》率先披露了這個消息，將條約內容如實刊登。報道一出，舉世震驚，國內外媒體紛紛轉載報道。全國輿論沸騰，清政府不得不停止與俄國簽約。此事讓慈禧大為惱火，下令徹查，將沈藎逮捕，直接絞死。其實，沈藎不僅是一個記者，還是反清活動的積极參与者。如果只是寫寫反清文章在那時還是沒啥大問題的，但暗地裡又有參與各種政治活動，這就觸犯了大忌。由此，沈藎成為中國第一個犧牲的記者。

再說李鴻章指責中國記者編輯的事，其實不能怪記者編輯。李鴻章曾在歐洲訪問時也提到過類似的事情。他說，自己既是記者，又是作家，常常給報紙寫文章。自己是清政府高官，報紙不敢不登。自己一方面用權力干預媒體，一方面又指責媒體不報道真相，李鴻章算不算無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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