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古之傷心人，究竟篤於深情有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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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二虎

【作者簡介】陳二虎，筆名紅葉，蒙古族中的契丹人。翁牛特旗作家協會副秘書長。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秦觀故里：高郵）

記得有人說過：「為什麼我們總是一往情深，因為我們天生犯賤！」

秦觀，宋代詞人，被稱之篤於深情的「古之傷心人」也。字太虛，後改字少游，據說是他傾慕漢代學者馬援之弟馬少游，因馬少游和其兄馬援熱衷於功名不同，生性淡泊，知足而安。但真的淡泊名利，實是秦觀內心的傷痛。孔夫子曾說：君子好名好利都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要名副其實，取之有道。故這「名利」並非是壞事。

秦觀的科舉之路十分不順，多次舉進士不中，還是蘇軾為他「走門子」向王安石推薦，又得蘇軾本人與范純仁先後幫忙，應制科試，進策論，得以走上仕途，然因與蘇軾的關係加上自身的原因，那不大的官一貶再貶，讓名利而不得，就把一腔磊落不平之氣，用來超脫功名來固守人格。

時下，追逐名利都不顧一切，不擇手段，浮躁虛誇，攻擊誹謗，標榜自擂，真贗難辨，連大師，詩人，都可以自己加上「著名」的標籤，有點滑稽可笑了。

蘇軾與秦觀，即是師生關係又有朋友情義，志趣相投，生死之誼，秦觀一生命運都隨蘇軾而浮沉著。秦觀年少也是一個豪盪不羈，意氣風發的人，「揮毫萬字，一飲拼千鍾」是何等疏狂與張揚，可幾經人事消磨，沉淪為愁腸百結的、篤於深情而又人生失意的「傷心人」。馮煦在《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中說：「少游以絕塵之才，早與勝流，不可一世，而一謫南荒，遽喪靈寶，故所為詞寄慨身世，閑雅有情思，酒邊花下，一往而深。」「他人之詞，詞才也；少游，詞心也。」這「詞心」敏銳地在尋常景物中捕捉到他人不易察覺的細微感受，將自己的幽情苦緒綰合進去，使外在景物與內在之情思十分微妙地結合成一體，創造出一種凄婉悲涼的意境。

秦觀對於蘇軾是篤情的，那麼他的私生活呢？他寫了許多有關情的詞，與不止一個娼妓有感情。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云：「詞之雅正，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雖作艷語，終有品格。」這「神」就是性情，品格的外化。秦觀從來就沒有把青樓女子當作發泄的工具，而是擺脫了一般文人士大夫的偏頗，與她們情感交流，寫出她們對真摯愛情生活的嚮往和忠誠，體現「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明代蔣一葵的《堯山堂外紀》中講了一個秦觀與營妓樓東玉的故事，說這樓東玉是少游的情人，秦觀專門為她寫了首《水龍吟》將她的名字嵌入詞中：「小樓連苑橫空」，「玉佩丁東別後」就是謎面，並追憶道「花下重門，柳邊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當時皓月，照人依舊」。

宋人楊湜《古今詞話》記載了秦觀另一個風流韻事：「秦少游在揚州劉太尉家，出姬侑觴。中有一姝，善擘箜，此樂既古，近時罕有其傳，以為絕藝。姝又傾慕少游之才，偏屬意。少游借箜篌觀之。既而主人入宅更衣，適值狂風滅燭，姝來且親，有倉猝之歡，且云：『今日為學士瘦了一半』。」

據說秦觀是個大鬍子，很有藝術家的范，古代講究男人無須不美，所以秦觀頗有吸引力，又是詞壇大腕，眾多的歌伎都指著他填詞揚名，也就給了秦觀親密接觸的機會，類似於今天某圈子的「潛規則」。

這位劉太尉家的美姬喜歡秦觀，兩個人匆忙偷歡，她到底說了什麼，恐怕也只有秦觀知道……真感謝那陣好風，給了久慕的艷遇，也讓秦觀寫下了一首《八六子》：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劃盡還生。念柳外青驄別後，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

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怎奈向，歡娛漸隨流水，素弦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正銷凝，黃酈又啼數聲。

真的怪那「黃鸝」呀，打破了繾綣的「幽夢」……

有好事者統計過，秦觀現在能見到的四百餘首詩詞，大約近四分之一都是寫給青樓歌伎的「愛情詩」，但卻很少提到他的妻子。秦觀的妻子姓徐名文美，他的岳父是高郵人，生了三個女兒，徐文美老大。據說十分賢惠勤勞，秦觀常年在外，她主家，卻不知她看了丈夫那些以艷情為主的詩詞會有什麼想法，而當時愛秦觀的女子，確為數不少。

宋哲宗駕崩後，高太后臨朝聽政，大赦天下，秦觀也受命宣德郎北返，八月到達藤州，身體越發衰竭，但還是到華光亭遊玩飲酒，向客人吟詠了夢中所得《好事近》「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之後，索水欲飲，水至，笑視之而卒。蘇軾聞訊後「兩日為之食不下」，不勝悲嘆道：「哀哉，痛哉，世豈復有斯人乎」。

有一長沙歌伎，深愛秦觀，得知秦觀去世，其悲痛欲絕，五內俱焚，身穿孝衣奔波幾百里赴到騰州弔喪，當她見到秦觀的棺槨後，繞棺走了三圈，撕心裂肺地大哭，然後倒地而亡……

傷心人說傷心事，這秦觀「便使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秦觀：古之傷心人，究竟篤於深情有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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