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未活在當下

人類的狂妄與謙虛

四百多年前，伽利略第一次將自己製作的望遠鏡指向天空，發現了金星上與月相類似的的相位變化和木星周圍的衛星，證實了哥白尼的日心說，使人們意識到地球並非太陽系的中心，而是與其他行星一樣圍繞著太陽轉動。這是人類宇宙認知歷史上的第一次重大觀念突破。對於人類的自我中心與狂妄自大，這不失為一次巨大的打擊，然而卻也幾乎同時開啟了新的、更為巨大的驕傲——人類成為地球上唯一能夠以智慧認識宇宙的族群，後世的人們甚至將此天文學發現作為近代科學之發端。

在伽利略之後的近三百年里，憑藉望遠鏡，人類看得越來越遠，發現的天體越來越多，人們爭論的問題已從之前的太陽系中心延伸到了宇宙的大小：銀河系是宇宙的全部，還是宇宙中的一個小小「島嶼」？感謝埃德溫·哈勃等幾代天文學家的辛勤工作，如今，十幾歲的中學生大概也能夠不乏謙遜地說：我們的銀河系並非宇宙的全部，而只是眾多星系中非常普通的一個。

另一方面，時至今日，全世界占星師的隊伍依然要比天文學家壯大得多，每周星盤運勢的關注度依然比新發現某個天體高出許多，然而……你知道嗎？你我和恆星以及星系之間的關係，遠遠比我們和星盤之間的關係更加緊密和親近。

我們從未活在「當下」

有一個有趣的說法，從天文學家、科普作家卡爾·薩根的著作到加拿大歌手瓊尼·米歇爾的歌詞，他們都在說——地球和地球上的所有事物，包括人類自身，都不過是「星塵」而已。沒錯，宇宙在誕生早期只存在著氫、氦這樣的輕元素，你戒指中的黃金形成於超新星爆發，鑽石里的碳的鍛造之地是恆星中心，連我們血液中的鐵元素也是以同樣的方式形成——在此意義上說，人類就是無數死亡已久的恆星灰燼的排列組合，地球上住著的，都是星星的孩子。

要知道，光速雖然快極，卻仍是有限的，因此我們不可能看到絕對意義上的「現在」，你看到的或遠或近的景象，其實都是「從前」。正如天文學家加斯帕爾·加拉斯在《故鄉之光》（智利導演帕特里克·古斯曼的紀錄片）里所說：「『現在』並不存在，我們生活在『過去』之中。時間的奧秘貫穿著整個科學。我們所有的經驗，包括現在這段對話，都發生在過去——即使只過去了百萬分之一秒。」我們所見的太陽，是八分半鐘之前的太陽；我們所見的月亮，是不到兩秒之前的月球。

而當我們通過各個分布在荒原、沙漠甚或是太空中的望遠鏡，將視線延伸到更遙遠的天體，我們「看到」的實際上是更年輕甚至是嬰兒時期的宇宙。正是通過對這些來自遙遠星系的射電、可見光、紅外線、紫外線、X射線甚至是伽馬射線的觀測，天文學家才得以像考古學家發掘墓葬一樣，追溯宇宙歷史的全貌——不是人類出現之後短暫的那一瞬間，而是比地球年齡久遠得多的星系之史。當然，那也是屬於人類、屬於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屬於整個宇宙的歷史。

宇宙中有個小藍點

在某個夜晚，在我們這顆卡爾·薩根所說的「暗淡藍點」之上，當你沐浴在各種可見或者不可見的光雨之中，你或許會願意翻開一本叫作《丈量宇宙》的書，這是英國天文學家詹姆斯?吉奇的處女作，他來自英國赫特福德大學天體物理研究中心。而本書的譯者之一，是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台研究員、中國科學院大學天文學院教授苟利軍老師。與研究星盤的占星師不同，兩位天文學家研究的可是無比遙遠卻千真萬確的星空。

跟著名科幻作品《銀河系漫遊指南》相比，這本「星系漫遊指南」是一道正兒八經的天文學大餐。本書以「星系」為主題，介紹了星系的形成與演化，除了一百餘幅來自世界各大天文望遠鏡的專業圖片，你還能近距離了解天文學家和那些造價高昂的望遠鏡每天都在幹些什麼，當然，也少不了有關宇宙過去、現在與未來的燒腦知識。

2013年，「旅行者1號」探測器經歷了長達三十六年的旅行之後——它比我們很多人都要年長呢——終於成為了第一個離開太陽系的人造物體。在可預見的未來，人類大概無法身體力行漫遊太陽系之外的銀河系空間，更別提造訪本書中提到的那些河外星系了。

正因如此，我們更要感謝世界上所有的天文學家，感謝他們向我們揭示了如此之多的宇宙奧秘——重要的不只是答案本身，科學研究還賦予了人類提出新問題的能力。驅動著「旅行者1號」和更多探測器飛向宇宙空間的，不僅僅是燃料、光能電池或者引力，更是那些也在驅動著科學家孜孜前行的事物——提出問題、尋找答案的能力，以及你我皆有、無處不在的好奇心。

這本書準備的，其實是一場只有二百七十六頁卻已跨越亘古的尋根之旅。歡迎你像充滿好奇的孩子一樣開啟旅程，與天文學家們一起去丈量無所不包的浩瀚宇宙，丈量偉大人類的廣闊視野。

本文作者黃月，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現從事媒體工作。她與苟利軍老師共同翻譯了《丈量宇宙》，兩人還曾聯合撰寫過多篇有關黑洞、引力波、冥王星和地外行星等主題的科普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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