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台諫官有多牛，看看這個王拱辰就知道了

我以前講過兩個故事：那個重修岳陽樓的滕子京，因為在擔任涇州知州時濫用公款接待朋友，受台諫官彈劾，最後被貶到荒涼的岳州；為滕子京手書過范仲淹《岳陽樓記》的蘇舜欽，在提舉進奏院時動用了公款請同僚與文友喝花酒，也受台諫官彈劾，最後被削職為民。

嚴詞彈劾滕子京與蘇舜欽的台諫官為同一人，即御史中丞王拱辰。

這兩件彈劾案相隔一年發生，其間正好是范仲淹領導的「慶曆新政」展開之際，而且滕子京與蘇舜欽都與范仲淹關係密切，因此，修史的人多將這兩段公案說成是北宋黨爭的體現，是王拱辰等保守勢力拿滕子京與蘇舜欽開刀，劍指主持新政的杜衍、范仲淹。

我們並不排除滕子京案與蘇舜欽案背後有著黨爭的暗流。不過，單純一個黨爭的視角也會遮蔽歷史的複雜性，比如最早揭發滕子京「枉費公用錢」一事的官員鄭戩，並不完全反對新政，力主從重治罪滕子京的宰相杜衍，更是新政的領袖之一。

那麼滕子京案與蘇舜欽案是不是出於私人關係的官場傾軋呢？我覺得，蘇舜欽、滕子京被台諫官嚴厲彈奏，跟私人恩怨也是關係不大。我們可以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第一個檢舉滕子京的鄭戩，與極力保護滕子京的范仲淹，是一對連襟，也一直保持著友誼；嚴辭彈劾滕子京與蘇舜欽的王拱辰，與對滕子京與蘇舜欽十分同情的歐陽修，也是一對連襟；甚至王拱辰本人還是蘇舜欽的舉主，最先舉薦蘇舜欽充館職，我們看不出王拱辰對蘇舜欽有什麼私怨。

因此，我認為，與其說，台諫官堅執彈劾滕子京與蘇舜欽是出於朋黨鬥爭與個人恩怨，不如說，那是宋仁宗時代台諫官的慣常作風。

王拱辰本人就是一名天生的反對派，被他攻擊的人多了去。慶曆三年，即滕子京被王拱辰彈劾那一年，仁宗的老師夏竦拜樞密使，王拱辰立馬反對，說：「夏竦經略西師，無功稱而歸。今置諸二府，何以厲世？」仁宗不聽，他就扯著皇帝的衣裾不放，迫使仁宗還是罷去了夏竦的樞密使之職。

有趣的是，王拱辰以公款吃喝問題將蘇舜欽拉下馬，十年後他自己也因吃喝問題遭到台諫官的猛烈抨擊。至和二年（1055），已轉任三司使的王拱辰，被委任為大宋使臣，出使遼國，遼主設宴招待，王拱辰「窄衣與會」，又「痛飲深夜，席上聯句，語同俳優」，非常失態。御史趙抃知悉，便對王拱辰發起彈劾，稱拱辰「失禮違命，損體生事，乞加黜降」。宋仁宗欲袒護王拱辰，但趙抃不屈不撓，一再上書彈奏，迫使仁宗皇帝不得不罷去王拱辰的三司使之職，徒知永興軍（陝西西安）。

你看，這便是宋仁宗朝的台諫風氣了。王拱辰當御史時是這樣，趙抃當御史時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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