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決定論: 中醫和西醫為啥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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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醫之爭由來已久，魯迅先生就對中醫嗤之以鼻：「中醫可是是一種有意的或無意的騙子」。他在《父親的病》一文中描述中醫開的藥引都很奇怪，例如經霜三年的甘蔗、一對原配的蟋蟀等，語言中頗具諷刺意味。魯迅先生本人後來留學日本學習西醫，和年少時的經歷不無關系。其他名人如梁啟超、嚴復、李敖等也不少批判中醫的，認為中醫可和風水、星象算命等歸為方術或是巫術。中西醫截然不同的治病理論的確人所共知，例如：中醫講究經絡五行、陰陽調和，西醫講究精確定位、葯（或是手術）到病除。中醫以服食湯藥為主、針砭按摩等為輔，極少見手術治療（儘管中國最早發明手術麻醉），西醫則以註射、手術見長。中藥多以採集各種動植物煎服、成分復雜，西藥多以化學方法提純、成分單一。中醫看病多以望聞問切為手段、以經驗為上，西醫看病多藉助科學器材、以理論為上……

▲中西醫的理論差異▲那麽中醫和西醫的發展為啥會如此截然不同呢？以較長的歷史尺度考量，這種區分其實和地理環境有著緊密而必定的聯系。中醫和西醫的區別其實背後是中國文明和歐洲文明的區別——中國為大陸農耕文明，歐洲為海洋商業文明，兩種文明的異同請參見前作《淺談地理決定論之從中國與歐洲對比說起》。本文試從地理位置、地質地貌、動植物分布等多角度解析。地理位置和農業文明：中國相對歐洲緯度較低，況且相對較為封閉——東南為西太平洋、西南為高山與熱帶雨林、正西方有青藏高原、西北方有沙漠戈壁、正北及東北方則是貧瘠的草原與寒冷的西伯利亞，而「窮山惡水」之中卻有著一片廣袤而肥沃的土地。這樣的地理環境不光造成中國以農業文明為主，況且容易形成較為單一的民族與統壹的國家，毛病也相當明顯，這些環繞中國的自然屏障把中國和世界隔離開來，長時間難以大規模吸收西方文明。所以當西方文明快速發展的近兩三百年里，中國卻在地大物博的美夢中裹足不前，此中醫學發展屬於較為典型的例子。

▲中國儘管地大物博，但周邊均是自然屏障，相對封閉▲先秦時期甚至漢唐，中醫中其實且不排斥開刀動手術（儘管不是主流），咱們熟知的神醫扁鵲(公元前407—前310年)有為魯公扈、趙齊嬰二人做換心手術的傳說記載，三國時期也有華佗（約公元145年－公元208年）為關公刮骨療傷、後又因建議曹操做開路手術而被殺的軼事典故。不過隨著歷史的發展，手術治療卻逐漸消失在中國人的視野中，後來乃至出現了「懸絲診脈」這種奇葩的現象，這和長期農業文明引發的封建思想不無關系。況且農業文明使人們較少宰殺動物，形成了對血液與屍體的恐懼，這種恐懼不光體現在和游牧民族作戰時容易失利，也體現在醫學上逐漸放棄血淋淋的開刀手術療法。

▲給馬做閹割（手術）▲而歐洲因為地理環境使得種植業、畜牧業較為均衡（名貴的馬匹、犬類中歐洲馴養的種類佔比很大），使得人們對動物、血液與屍體且不陌生，況且畜牧業中經常使用的養殖、繁育技術（如對公馬的閹割）對早期的外科手術有著直接的影響。地質地貌和屍體處理：中國大部分地區土壤都比較肥沃，岩石裸露較少，落葉喬木分布較廣；而歐洲大部分地方更接近草原地質，土地層較薄，岩石裸露較多，不少地方更適合發展畜牧業。這樣的地質地貌不光造成了中國和歐洲建築用材上的差異（中國多用木材而歐洲多用石材），也造成了兩地在處理屍體時的有很多差別：中國人多厚棺深埋，而西方多薄棺淺埋乃至不埋，至今在巴黎咱們仍可見到延綿178公裏的地下隧道中整齊地安置了約700萬人的屍骨。

▲巴黎「地下墳場」一隅，擺放整齊的屍骨▲不同的屍體處理形式引發的後果，是中國人的屍體往往很難拜拜天日，而西方人的屍體則容易暴露和人們視野中。「鬼」的概念，也由於屍體處理的形式使得其在東西方文化中有著非常不同的形象——東方的女鬼多為生前美麗的樣子，西方的吸血鬼則更多類似屍體的樣子。眾所周知，西方的戀屍文化明顯比東方明顯而強烈，集中處理西方人屍骨的教堂尤其明顯，不少神職人員在「不務正業」的時後喜歡擺弄屍體，而他們中非常一部分人也在社會中承擔著醫師的職責，這對西醫及西方美術中對人體構造的理解有著極大的影響——達芬奇就經常到墓地偷挖屍體作解剖研究（試想在中國偷屍體的工程量與難度會大得多）。另外，因為緯度引發的溫度差別，使得中國埋葬後的屍體腐爛速度更快，歐洲屍體則相對可以保存更久，這也讓兩地在屍體處理方面有著較大的差異。屍體對現代醫學的貢獻至今依舊可見——各大醫學院都有不少「屍體老師」讓學生得以直觀認識人體結構、實踐各種外科理論。動植物分布和藥材成分：中國的地理位置總體比較溫暖、濕潤，而歐洲相對寒冷某些。維度的差異加上土壤厚度的因素，引發兩地動植物分布有著巨大的差別——古代中國植物種類要遠比歐洲豐富，當然動物種類也因而壹樣。這樣的地理環境差別引發的結果是，古中國人生病後容易從身邊的豐富的動植物資源中找尋治病藥材，著名的「神農嘗百草」的傳說就生動地展示了這一點。而歐洲因為動植物資源沒那麽豐富，較難從中獲得治病藥材。歐洲人在動植物藥材資源不足的狀況下，會把更多精力用在對人體本身的研究上——放血、穿孔、導尿、灌腸甚至針挑刀割均是古代歐洲經常使用的治病手段。

▲路易十六在任職期間，也許有過2000次的灌腸▲

▲古歐洲放學療法：在手臂內?側皮膚表面割出一道傷口，根據病患的年齡、性別與體重計算放血的量▲除這之外，地理環境引發的冶金、玻璃等材料發展與哲學、數學等學科發展也對中西醫的發展影響巨大，西醫後期能夠迅速超越中醫，正得益於材料、科技的飛速進步。（關於地理環境對中西科技的影響請見前作《為啥中國大眾不如西方重視自然科學？》）從以上解析可以看出，地理環境對中西醫各自發展的影響是根本性的，加上中歐之間連綿的高山、沙漠、隔壁與海洋等自然屏障，使得兩地之間的醫學發展很難足夠交流，這亦是造成中西醫之間巨大差別的主要原因之一。值得註意與對比的是，中國的青藏高原地區因為海拔較高、溫度較低、土壤貧瘠，在醫學發展方面不少近似於西醫——傳統藏醫學中手術的使用比例相當高，產生於1688年的藏醫唐卡對人體結構的理解程度已經相當接近現代醫學。不過因為藏族人口相對較少等原因，藏醫的發展遠不如西醫。但地理環境對各地醫學理論發展的影響可見一斑。

▲藏醫唐卡中的此中一張，看起來很接近現代醫學解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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