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天賦，勇士還比你努力

1994年冬天，當尼克斯在西海岸之旅舉步維艱時，帕特-萊利跟無精打採的球員達成協議：大背頭為每一個造進攻犯規支付100美元，再乘上每場勝利。這顯然違反NBA規則，但萊利為了拿到東部第一不懼任何處罰。尼克斯隨即在薩克拉門托終結4連敗，回到麥迪遜花園廣場大勝籃網，接著橫掃三連客，拿下5個主場，接著又是3連勝。「當時我們好像拿到15連勝，」時任尼克斯助教的傑夫-范甘迪回憶說，「每造一個進攻犯規，他要支付1,500美元。」

對帕特里克-尤因、安東尼-梅森、約翰-斯塔克斯來說這是筆小錢。但對坐在板凳席最末端，領著15萬底薪的前印第安納大學2米06的大前鋒埃里克-安德森卻是另一回事。「在連勝末段，我們在主場大勝，」范甘迪回憶說，「他滿場飛奔，擋在每個對手突破路線上，各種摔。第一次成功造成進攻犯規後，他沖板凳席喊道『1,500塊到手！』然後是3,000！2分鐘他就賺了3,000。第二天訓練時，萊利兌現了。」

即使沒有這個協議，萊利也會要求尼克斯助教記錄造進攻犯規和破壞傳球次數（Deflection，指防守者在對手傳球時碰到球改變方向，將球拍出界，或造成對方失誤）、地板球和干擾投籃。他希望量化球員的努力程度。萊利會在更衣室公布結果，表揚那些表現出色的球員，羞辱落後的球員。「中場時你會看到你的排名，」曾在尼克斯打過一個賽季的奇奇-范德維奇說，「如果下半場你還想打，最好排高點。」

1999年，范德維奇加入小牛教練組，他的工作跟范甘迪、迪克-哈特一樣，幫老尼爾森統計上面的數據。「拼搶數據（Hustle stats），」范德維奇說。2001年當范德維奇上任掘金總經理時，他知道努力是一種技術，就像視野和腳步一樣。但他找不到證據。2013年范德維奇任職NBA籃球運營副總裁，球員效率值（PER）、勝利替代值（WARP）還有十幾種進階數據都在吹捧勒布朗-詹姆斯。但仍然沒有能量化一個在進攻端紮實掩護、防守端破壞傳球的藍領球員的數據統計。

拼搶數據的缺失，部分原因是它們是主觀的。電腦可以打出投籃熱點圖，但它無法量化干擾投籃的質量。因此就需要像萊利那樣，NBA新聘請了15名工作人員記錄每一個破壞傳球、干擾投籃和造進攻犯規，地板球爭球和掩護助攻。這些數據都在NBA官網公開了。

這些記錄者是前高中教練、大學球員、訓練營輔導員和裁判。比如前帕拉莫斯天主教高中球員，25歲的安德烈-布萊克伍德。高中時他和凱里-歐文挨著。「聖帕特里克（歐文高中母校）贏我們70分，」布萊克伍德回憶說，「最後時刻，凱里還在場上突破。」現在布萊克伍德坐在新澤西的聯盟總部，每晚對著監視器記錄地板球爭搶。

8支次輪球隊總有一位拼搶數據的佼佼者：火箭的貝弗利本賽季地板球爭奪最積極（1.6），奇才的馬辛-戈塔特和爵士的魯迪-戈貝爾掩護助攻最多（6.2），騎士的特里斯坦-湯普森（4.8）落後也不多。猛龍的凱爾-洛瑞破壞傳球次數排第5（3.7），略高於馬刺的卡瓦伊-萊昂納德（3.4）。凱爾特人的馬庫斯-斯瑪特造犯規次數（24）排第5，略多於貝弗利（22）。戈貝爾的干擾兩分投籃（12.7）排名第2，沃爾在破壞傳球排第3，地板球爭搶排第2。

奇才和猛龍在拼搶數據上全面碾壓騎士（破壞傳球27位，地板球爭搶第24，干擾投籃第24）和爵士（破壞傳球和造進攻犯規第30，地板球爭搶和干擾三分第29）。而籃網的干擾投籃次數排第一。馬刺在地板球爭搶排第26，干擾三分第28，倒是干擾兩分球第6。火箭則是另一個極端：干擾2分球第22，干擾三分第8。教練會強調不同的策略，爵士不破壞傳球，部分原因是他們不想冒險。

這個工作由范德維奇提出構想，NBA數據分析主管傑森-羅森菲爾德負責實施。拼搶數據還在演進。首輪季後賽，破壞傳球、造進攻犯規、干擾投籃、掩護助攻相比常規賽都有增長。地板球爭搶更是接近翻倍。像火箭場均有15.6次地板球爭搶，而常規賽只有7.2次。

那麼經歷6個月的混戰後，誰是拼搶數據之王？結果出乎意料，正是公認的最有天賦球隊。

「這是我的領域，」德雷蒙德-格林沾沾自喜道，「這就是考驗你的能量，你不用多費力氣就能送出一次助攻，得到1分。有時你甚至不用多費力氣搶到籃板。但你在做掩護、干擾投籃、破壞傳球時都必須格外努力。這些是你真的想做的事。」

勇士在常規賽贏下67勝，他們的投籃命中率、限制對手命中率都是第一，結果他們的百回合凈勝分比去年還高。勇士的破壞傳球（18.7）、地板球爭搶（7.7）都是第一。干擾投籃（68.4）、掩護助攻（12.7）都是第二。首輪橫掃開拓者的系列賽中，5項拼搶數據他們有3項第一。

「我們不這麼拼搶也很出色，」格林說，「我們就是這麼厲害。你看看整個聯盟，很多球星不愛拼搶，他們仍然是出色的球隊。但他們沒有危機感，沒有追求偉大，而我們就在這麼做。我們清楚它們就是區分贏家和輸家球星的關鍵。所以當你將這些細節和我們的天賦、技術、進攻融為一體。我們就是不可阻擋的野獸。」

格林是終結者，他的拼搶數據領跑四號位不奇怪。但一年前還被針對的庫里在後衛中排名第2。季後賽庫里在地板球爭搶排第2，格林則是干擾投籃第2。「但我必須這麼做，」格林說，「斯蒂芬沒必要。你只聽過『斯蒂芬是世界上最好的射手！克雷-湯普森，三節60分。KD，天賦怪獸，快攻之斧，過人如麻。』聽起來真是性感。當這些全NBA到處都是，別忘了我們贏球還有別的原因。」

當勇士在2月末、3月初7戰5敗時，他們的拼搶數據也在下降。格林不需要數據提醒他。如果他們錯過一個掩護或輪轉失當，格林就會暴怒。「我說過，」格林說，「我的領域。」之後勇士強勢反彈，只輸過一場比賽。

首輪第3戰第三節剛開始不久的一個回合，開拓者領先13分。格林在11秒內防了5名開拓者球員。從左翼的埃文-特納到油漆區的莫-哈克萊斯，再到右側禁區的紐基奇，然後在罰球線攔下C.J.-邁克倫姆的突破，最終干擾到了達米安-利拉德的三分出手。「這需要能量，」格林說，「還有理解力。比如破壞傳球，不可能每個進攻回合都得分，他們只是想得到一次好的投籃機會。如果我破壞一次傳球，即使沒有造成失誤，也會延誤半秒時間，這半秒可能就毀了他們的投籃。但要破壞他們的傳球，我要閱讀進攻，知道球要傳到哪裡去，清楚他們的進攻意圖。」

光積極還不夠，NBA追蹤了每個球員在場上的移動時速。486名球員中詹姆斯-哈登排第481位，沃爾476位，詹姆斯475位，格里芬474位，格林459位。「真正起作用的是移動效率，而不是能量，」火箭總經理達雷爾-莫雷說，「在其他等同的情況下，多拼搶勝過少拼搶。但現實是邁克爾-喬丹更少的拼搶好過傑拉德-威爾金斯亂拼搶。」天賦、意識、力量、敏捷、手掌大小、臂展都會起到作用，努力只是最明顯的那個。

2015年夏天，火箭控衛帕特里克-貝弗利是受限自由球員。他在上一賽季場均得到10.1分、3.4次助攻。但因為左手腕韌帶撕裂缺席近三個月。貝弗利的價值遠超過進階數據。「我們有自己的拼搶數據，」莫雷回憶說，「帕特在這方面太搶眼了：地板球爭搶、換防更高大的球員，有些可以量化，有些不能。」

莫雷奉上4年2,500萬美元的合同，貝弗利沒有辜負這份合同，他的拼搶數據後衛第一，接下來可能要和格林在西決一爭高下。「NBA最難預測的就是球員是否有繼續訓練、提高的自律。像帕特這樣的球員，靠著拼搏才有了立足之地，更有可能保持下去，」 莫雷說，「因為那些更有天賦的球員不用那麼辛苦。」

貝弗利是在第42順位選中，格林第35位，戈貝爾第27位，戈塔特第57位。「但你別把這混淆了，」勇士助教羅恩-亞當斯說，他負責球隊的防守。「當你談到一些天賦有限的球員時，努力就很顯眼：靠著純粹的決心和努力獲得成功。比如貝弗利和德雷蒙德，但凱文-杜蘭特的努力就被忽視了。你不能說更有天賦的人就沒有付出同樣的努力。」努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不管是杜蘭特穿過三人防守在肘區找到理想的出手點，還是格林擠過雙人掩護，干擾三分出手。

「我甚至不叫它干擾，」亞當斯說，「我叫它挑戰投籃。但你我對它的理解不同。如果有人快速補防外線時原地舉手，這算挑戰投籃嗎？我覺得這是不稱職的。」NBA統計干擾投籃的標準很松，它的定義是「盡一切手段影響投籃。」包括『快速補防外線時舉起一隻手。』不是所有的干擾或者破壞傳球的效果一樣。一次破壞傳球是指球員「破壞傳球。」如果庫里斷了詹姆斯的傳球，他會記上一次搶斷和一次破壞傳球。但如果詹姆斯運球砸腳上了，庫里拿到球，他就只有一次搶斷。

勇士的換防，凱爾特人的輪轉。「秘密武器，」范德維奇說。他相信造進攻犯規、破壞傳球只是冰山一角。他希望有更多難以統計的數據現身。

「真的，這些數據已經幫不到我，」格林說，「我希望它能開打另一條NBA通道，這些數據能起到作用。不是每個人都像斯蒂芬那樣投籃，身高7尺像KD那樣移動。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就不能做重要貢獻。多少次看比賽時我就想，『為什麼那個人要那麼強來？他進不了球的。』但他這輩子別人都在教他：『要當老大就要得40分。』我的目標是打開一條新的成名之路。你不用得到40分，你拿4分照樣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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