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母親在醫院走散她失蹤，找母親時我意外發現醫院藏駭人秘密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焰三一 | 禁止轉載

1.電梯

這裡是C市最大的一家綜合醫院，年初才興建，短短几個月已經成了本市最有人氣的地方之一，幾乎每天早上八點，這裡就比菜市場還熱鬧。長長的走廊里，是摩肩接踵、人聲鼎沸，汗臭體味兒已經遠遠壓倒消毒水味兒。眾多的票販子舉著票，神神秘秘地拉住一個又一個路人，「專家號，要不？」

「要你大爺。」王歐甩開其中一個，卻被緊隨他身後的中年捲髮婦女一巴掌抽到身上，怪異的罵聲從後面傳來，「臭小子！發燒還燒不死你！」

王歐毫不客氣地回嘴道：「你很希望你兒子死嗎，那來這兒幹嗎，提前熟悉冰櫃么？」

緊接著他屁股上又挨了一腳。

那大捲髮已經懶得和他辯論，兩步搶到他身前，對著樓層指示牌端詳，好半天才起身。「臭小子，幾層？」

王歐懶洋洋地拿起挂號本，「內科在二層。」

大捲髮二話沒說拉著他就上樓，這時下樓人員眾多，大捲髮逆流而上，頗有披荊斬棘之勢。王歐看著大捲髮被一壯漢撞得一踉蹌，突然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一把抓住壯漢領口，開口罵道：「你眼瞎了？沒看見撞到人！」

大捲髮沖著王歐又是一記飛腿，「不惹事你會死啊！」說完沖著壯漢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您請您請。」壯漢愣了一下，順著人流走了下去。

二樓內科候診處，已然沒有一個座位。王歐一臉流氓相地看著他媽跟人聊天，偶爾掏掏鼻孔，之後把鼻屎彈它個靈犀一指。

他不得不承認，他媽還是很有交際手腕的，候診這麼會兒功夫，都能把對方家庭背景人際關係全聊出來，這會都聊到人家三姨夫的弟弟家閨女還沒搞到對象了。多好的情報人員，王歐百無聊懶地想著。

他突然聽見那個聊友問：「那是你兒子啊？模樣夠俊的。」

王歐條件反射地站直了些。大捲髮馬上笑得根朵桃花似的，「這個死不成材的，本想讓他考哈佛，分都夠了，他就是嫌遠不去，你說有什麼辦法！趕上這麼個不省心的！養他還不如養條狗聽話！」她喜氣洋洋地數落著，聽起來更像是顯擺。

果然那聊友驚訝地說：「是嘛，能上哈佛了？真有本事啊！」於是又是新一輪的誇耀。

王歐掏完鼻子開始掏耳朵，低燒燒得他昏昏沉沉。這種見慣不怪的對話，他早就聽到耳朵長繭。

終於導醫叫到了他名字，他看著夾在腋下的體溫計，已經從37°升到了38°，覺得如果再等一小時，自己就能直接光榮了。兩分鐘後，他拿著一張化驗單出來，搖搖晃晃地找著化驗處。大捲髮再度橫空出世，拉著他前繞後繞地到了地方，話也沒說就把他的手塞進窗口裡。

王歐看著護士把酒精抹到自己的中指上，針還沒下，大捲髮突然像被扎了似的蹦了起來，幾乎要衝進化驗室。「那護士！你是新來的！」她激動地指著王歐的手，「應該扎無名指，哪有扎中指的！」

王歐無奈地皺著眉，「媽，無所謂，哪兒不一樣啊。」

話音剛落，後腦勺被狠狠地扇了一下，「你傻啊！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傻的兒子！無名指神經少，沒那麼疼！就願意疼是不是？！」說完忍不住又是一記巴掌。

病毒性感冒，引起扁桃體發炎，引起發熱癥狀。這就是折騰了大半天，醫生正式下的結論。王歐忍不住埋怨：「我說不來吧，瞎折騰半天，這結論我也會下。」

大捲髮惡狠狠地看著他，「那是你小子命好，你不知道你爸他們單位小張那孩子……」

「發燒引發腦膜炎，死了。」王歐撇撇嘴，「你都說了三十遍了。」

大捲髮伸手就擰，「我是讓你重視！」王歐疼得趕緊求饒。

「成了，趕緊取葯去！」大捲髮這時候明顯輕鬆了，「劃價取葯是幾層？」

「一層。」王歐說完就朝樓梯走過去，卻被大捲髮一把抓住。

「坐電梯！」

王歐驚訝地看著她：「就一層，坐電梯？」

大捲髮抖抖手上的一堆單子，「我們是消費者！該享受就得享受！」說著就拽著王歐往樓道另一端的直梯走去。

電梯正好抵達，門一打開，只見裡面密密麻麻的人堆在一起。大捲髮二話沒說就往裡擠，王歐有點卻步。

大捲髮回頭喊道：「幹嗎呢？發什麼愣！」

王歐只好硬著頭皮擠了進來，可就在他站穩的一剎那，電梯毫無意外地發出了蜂鳴聲。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向他行注目禮，雖然大捲髮在裡面執著地沖他招手，王歐還是自然而然地退了出來。

不知是誰按了關門，電梯門在他眼前徐徐關上。大捲髮最後罵道：「笨死你！電梯都上不來！樓下藥房等我！別磨磨蹭蹭的！聽見……」電梯門關上了，最後兩個字沒有傳過來。

王歐呼出口氣，轉身打開樓道門，準備從樓梯走下去。

誰知變故轟然來臨。

2.亨利

王歐醒來時，首先覺得腦袋很沉，有點發懵。馬上就聞到一股格外清新的味道，有點涼颼颼的。他滿腹狐疑地站起身來，回身看了看醫院的樓梯。

他腦中迅速地回憶了一遍，剛剛自己打開樓道門，下樓。突然腳下晃了起來，自己一路狗吃屎地滾了下來。

他媽的，一定是地震了。王歐狠狠地下了結論，轉身推開樓道的門，準備去藥房。但他馬上發現了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

死一般的寂靜。

他聽見自己每一步發出的腳步聲，自己每一次呼吸的聲音。他馬上注意到樓道的燈是關著的，雖然是白天，不覺得太黑，可是……

也許是地震把線路震壞了吧？他剛下了一個結論，就看到了第一個令他震驚的畫面。

一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就像是櫥窗里一尊模特，保持著一個姿勢。

王歐驚恐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去碰一碰，那人似乎連呼吸都沒有。難道是蠟像？王歐努力地下第二個結論的時候，無意識地抬頭向大廳看去，馬上第二個令他震驚的畫面出現了。

這次是一群人，哦不，是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保持著各自的姿勢，就好像……好像是時間突然凍住了！

王歐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景象，腦中一片混亂。他愣了大約兩秒鐘，一個簡單的，並且顫抖的詞，從他嘴裡蹦了出來：「媽？」

他只覺得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第二聲是吼出來：「媽！」之後他就開始奔跑，也許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突然地爆發過。他跑過每個人身邊，從眾多蠟像一般的人中，尋覓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直到藥房跟前，那個熟悉的大捲髮排在取葯的人群中。

沒有例外，就像其他人一樣，一動不動。

王歐炸毛了一般撲了過去，他伸手去碰，卻覺得扎手的冰涼。他無意義地喊著，試圖搖晃，又怕自己不小心給碰斷。

就在他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猛地回頭。

一個全副武裝的像是從CS中跑出來的人，出現在他身後，沖他揮手，並且壓低了聲音：「別碰那個，快過來！」

王歐看了看他媽，又看了看他身後那個全副武裝的人。他心跳得厲害，嘴裡喘著粗氣，完全不知道狀況。

CS人似乎有些焦慮，他謹慎地看著另外的出口，之後依舊壓低了聲音：「206，不想死就快過來！」

王歐還在猶豫。CS人罵了一聲，一下沖了過來，「206，你聽著，這對你很危險。先跟我走！」

王歐甩開他的手，「你誰啊！這怎麼回事？我媽她……」CS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噓！小聲點！」

「小你大爺！」王歐用肘部使勁往後一擊，回身就是猛的一拳。CS人被他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一個踉蹌，氣得把自己的面罩一把扯了下來，「我真是吃了耗子屎了，跑過來救你！」

王歐剛想繼續爭辯，卻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這次不是一個人，至少有一隊。

CS人迅速把面罩戴好，「有種你就別動，等他們來幹掉你！」說著轉身就往陰影處走去，才走幾步，發現王歐還站在原地發愣，氣得回過頭，「走啊！」

王歐最後看了他媽一眼，一跺腳，跟著CS人一頭扎進一間診室里。CS人頗為專業地調整了位置，把椅子拉開，放在窗口下，門拉開一條縫。從肩上卸下一把步槍，半蹲在門口，向外警惕地觀察著。

王歐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一直到他半蹲不動了，終於探過身子，在他眼前舉起一根手指，低聲威脅著：「我告訴你，你必須跟我說清楚，否則……」後半句隨著CS人一拉槍栓徹底斷掉。

外面一隊全副武裝的人走了過來，在大廳例行巡邏般轉了轉，並沒有細緻到每個房間，之後順著大廳往另一端走去。王歐聽見其中一個用對講機報告著一切正常。

CS人鬆了一口氣，靠在了門上，再次把頭罩扯了下來，「戴這東西，早晚憋死。」說完他沖著王歐伸出了手，「你好206，你可以叫我亨利。」

顯然王歐並不在乎他叫亨利還是亨特，他只是想知道他從樓上滾下來的這一會兒，大廳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他仔細地端詳著亨利，但並沒有看出任何阿凡達的特徵。

「好吧。」亨利尷尬地把手縮了回來，「其實，也許我應該從三年前說起……」

「揀要緊的說！」王歐吼出口以後，又謹慎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半自動步槍，「我是說，麻煩簡要點。」

亨利表示同意，他晃了晃腦袋，努力精鍊語言，之後開口說：「現在是你剛才的三年後。」

王歐大腦迅速分析了這幾個字，外部表現是越來越張大了嘴，最後他捧著佔據整張臉二分之一的大嘴，一臉驚恐地小聲問道：「我穿越了？」

3.三年

「遺憾的是，這並不是一個穿越小說。」亨利皺了皺眉，開始正式組織語言。

故事從他自己說起。

亨利服役於某特種部隊，主要任務是針對鄰國情報的竊取。在三年前，他們獲得了一份重要情報，鄰國欲於敵國結盟。當局除了表示震驚和譴責以外，決定秘密對鄰國進行軍事打擊。

這是一次小懲大誡，並沒有打算進行大規模的殺傷，只是一個極小範圍內的軍事試驗。

某些人提議用一種新研製的化學武器「凍氣」，以便觀察它的臨床實用性。但這個提議被「凍氣」的負責人老教授否決，老教授認為「凍氣」極不穩定，並不算研製成功，還需更多的相關試驗，不能貿然用於人體。

某些人此時在仕途上聲勢正旺，呼風喚雨，任何逆耳之言都他媽滾一邊去。於是在某時某刻，「凍氣」第一次發射了。

炮彈中高速飛旋的粒子撞到積雨雲上立刻產生了化學作用，正負極顛倒，重心不穩，所有制定的滑行線路通通作廢，拋物線優雅地轉了一個華麗的90度，一頭撞向C市的綜合醫院。

巨大的振動就是由此引起，炮彈中的「凍氣」向催淚瓦斯一樣蔓延開來，在成功地包圍了整所醫院後飛快地揮發掉。

醫院所有人都被「凍氣」感染，粒子結構發生變異，所有身體機能停止運動，甚至連機器都突然停下來，整個醫院就好像被突然「凍住」。

某些人知道闖了大禍，密而不發，劃定為秘密軍事區，醫院中的人都以「意外事故」而宣告失蹤。

為了確保這些停止運動的肌體細胞成活，就在小範圍內人工降雪，使得整個醫院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老教授苦心研究一年，研製出解藥，利用強輻射原理，破壞掉粒子的凍層，恢復原始狀態。可卻因「不穩定性」而得不到批准，計劃擱置。眼看著醫院眾人肌體功能開始下降，老教授急火攻心，終引發心梗死翹翹了。

臨死前他把重任交到了自己的孫子亨利身上，希望他能幫眾人解凍。

「明白了么？具體來說，就是2RC光輻射試劑。」亨利說得眼睛冒光，「是唯一的小劑量裝！」

王歐顯然聽得雲里霧裡。

亨利晃動著手裡的空瓶子，一臉得意，「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穿越，你跟其他人一樣被凍住了，凍了三年！剛剛我用這個，把你解凍了，是的！我成功了！試劑是成功的！」

王歐使勁地消化亨利說的這些，之後把所有的語言凝結成了三個字：「我媽呢？」

亨利愣了一下。

王歐迅速往頭上比劃，「大卷花頭！」

亨利馬上明白了過來，又使勁地搖搖頭，「我想你沒聽明白，這是唯一的小劑量……」

「shut up！」王歐指著外面大廳，「我媽！我媽怎麼辦！」

亨利看著王歐，無奈地聳聳肩膀。

「狗日的！」王歐一下撲了過去，搶過那個空瓶子，用力地想掰開。亨利反撲去奪，王歐一腳踹開他！

亨利被踹得撞到牆上，他怒氣沖沖地抄起半自動步槍，「206你再不住手，我滅了你！」

王歐停止動作，喘著粗氣看著他。

兩人就如此對峙半晌。

「我媽……怎麼辦？」王歐這次音量小了很多，聽起來很是虛弱。

亨利長嘆了口氣，放低了槍口，「你相信我，我爺爺的願望不是解凍你一個人。」

王歐看著他。

「小劑量只有一支，我要用你來證明，2RC是穩定的。」亨利說著，「再次向上申請使用，大劑量，所有人。」

4.小白鼠

王歐不知道在這裡躺了幾天了，也許是五天，要麼就是十天？總沒有十五天那麼久了吧，他用手遮了遮頭頂的日光燈，就看到自己的胳膊上扎滿的針管。

他是這個軍隊醫院中的小白鼠，受到如此高規格的待遇，他使勁搖了搖綁在身上的強韌帶子，想像自己是活體木乃伊。

過了不知道多久，門被推開，白大褂們魚貫而入，他們面帶微笑地告訴他：「一切正常。」之後解開帶子，拔針頭，換其他試劑試驗。

王歐鬆了松筋骨，還沒下地，又被護士按得躺下。「206你不要動，今天還有兩項試驗沒做完。你知道，我們趕進度。」

這個進度就是做完一切試驗；就是證明王歐身體正常；就是證明2RC穩定；就是能用大劑量解凍所有人。

王歐為了趕這個所謂的「進度」，被亨利帶到這裡，就一直沒有出去過。他連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都不知道。

「這個進度還要趕多久啊？」王歐皺著眉毛，看著這個白晃晃的屋子。

白大褂們相互看了看，謹慎地回道：「這要看你身體具體的情況。」說著護士又跑過來按他躺下。

王歐掙扎著喊著：「老子要撒尿！」

白大褂停下手，示意了一下，離門口最近的已經打開門。王歐一下蹦下床，往樓道里走去，白大褂離他三步緊緊地跟隨著。

他駕輕路熟地拐進廁所里，轉了一轉，喊道：「我拉屎，你們不怕臭就進來盯著我拉。」說著進了隔間，使勁把門鎖上。

白大褂果然因為這句話而沒有進廁所，都站在門外的走廊上。

王歐站在馬桶上，伸手去推頭頂的通風口隔板，一個手機放在通風道里。這是他和亨利唯一的通訊方式，其他的都已被白大褂沒收。

撥通後，亨利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今天怎麼樣？」

王歐呼出口氣：「老樣子，你那邊如何？」

「不太好。」亨利頓了一頓，「申請還是不批准，再這樣下去醫院眾人的肌體功能就開始衰竭了。」

王歐急得摳白了手指關節，「我們自己干一票吧！反正東西你知道在哪！」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行！」亨利聽起來比他還要煩躁，「分裝的只有解凍你的那瓶，其他的不能分裝，我也不會！」

王歐擦了擦臉上的汗，「我是說，大劑量的，我們自己干一票！」

「你瘋了是吧！」亨利驚恐地說著，「大劑量輻射，你以為是手電筒么？照一下整個身體機能壞死，我們倆個人辦不到，沒有當局的設備辦不到，沒有足夠的人手也辦不到！除非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不要命了！」王歐壓低了聲音吼著，「那裡凍著的不是你媽！是吧！」

「行了206！你冷靜點！你先聽我說完！」

「你還能說出什麼？按照程序申請、申請、申請！你那個狗日的申請，申的下來么！」

「聽著！」亨利狠狠地打斷道，「我被人跟蹤了！」

王歐一愣。

「我發現，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亨利道，「甚至連我爺爺的死都……這幾天你不要聯絡我了，有什麼事我會找你。」

王歐張著嘴，「什麼？」

「我是說。」亨利堅定地說：「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請你相信我。」

5.突圍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任何變化。

王歐依舊做著他的小白鼠角色，繁瑣的一項項化驗，重複的一次次檢查。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檢查的是什麼。

廁所通風口的手機，幾天來沒有任何簡訊出現。王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腦補了無數種可能性，比如亨利被調走了，或者捲款跑路了，或者中了彩票辭職養老了，又或者碰到個正點的靚妹，沉醉在溫柔鄉了。總之是人間蒸發，從此不見蹤跡。

他甚至想，還不如亨利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自己此刻，就能和其他人一樣冰凍在那所醫院裡，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有擔憂，也不會有痛苦。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金剛經》裡面的箴言，「無掛礙，故無有恐怖」。覺得自己真是豁然開朗，精神上升一個境界。

正想著，外面傳來腳步聲，王歐坐直了身子，準備迎接下一輪檢查。卻聽見那腳步聲轉了個彎，好像碰到了什麼人，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響，隨後腳步聲飛快地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王歐頓時好奇起來，他走到門前，透過玻璃向外張望，可那玻璃是毛玻璃，看不清狀況。在玻璃左下角有個小縫隙，他又使勁透過縫隙向外看，只見又一個白大褂從走廊里跑了過去。

王歐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試探地推了推門，還是鎖著的。如果他有任何需要，必須按床頭鈴，叫護士來才行，平時門都是鎖著的。

他考慮了一下，伸手去按床頭鈴，護士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趕到。他不耐煩地連續按了好多下，終於聽到回應。

門被打開時，外面一下衝進來很多人。其中有四五個白大褂，居然還有四五個是CS人。他們迅速佔領了各自的位置，端著半自動步槍，四處張望，確認安全。

白大褂已經急切地開口問著王歐：「人呢？」

王歐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什麼……什麼人？」

白大褂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問：「你按鈴做什麼？」

王歐眨眨眼，第N次用自己的老招數，「我……我撒尿……」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今天絕對有事發生，有什麼人闖進來了。

白大褂拿不定主意，眼神飄向一個為首的CS人，CS不可置否地回道：「先打針。」

白大褂似乎有點不情願，但還是揮手讓護士去拿針。

王歐爭辯著：「讓我先撒個尿唄。」說著就要往外走。

CS人一步邁了過來，堵在他面前，沉聲道：「打了針，就讓你去。」

王歐隱隱覺得不妙，這些CS人一個個都盯著他，似乎非要親眼見到他打針不可，難道這針有什麼問題？

想到這兒他又擺出自己一臉無賴的勁頭，「我說哥們兒，你上吊也得喘口氣啊。我上頓下頓都紮成篩子了，不差這一針，我還能跑了啊？」

CS人面無表情。

王歐說著就往前走，「人有三急，馬上就回來！」

CS人一把攔住。

王歐咬咬牙，指了指CS人，做了一個罵人的口型。

CS人默默無語地豎起中指。

王歐忿忿地點點頭，對準了CS人的戰地靴，伸手就去解褲子拉鏈。

CS人顯然沒料到這招兒，驚得一下子蹦了起來，旁邊的女大夫也發出一聲尖叫，頗為同步。

王歐繼續保持著一臉無賴相，吹著口哨就要往出掏。

CS人迅速地拉了其他兩個CS人，陪同王歐去廁所。王歐嬉皮笑臉地道謝，被兩隻步槍頂著進了走廊。

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王歐轉身進了廁所，兩隻步槍也跟著走了進來。

王歐再次使用老招數，指著隔間，「我去蹲一下。」話音剛落，兩隻步槍沖了過來，挨個踢開隔間門，確認安全，才讓開身子。

王歐心說要糟，有這兩位爺，自己怕是躲不過那一針。他小心地入內，把隔間門插上，清楚地看見兩隻步槍頂著隔間門。

他叫自己冷靜，踩著馬桶蓋，伸手去推頭頂的通風口。一把摸到手機，果然有一條新信息：

——跑！他們要殺你！

王歐看得驚出一身冷汗，看來猜對了！他們要實行注射式死刑啊！他喘著粗氣，從隔間的縫裡往外看，那兩隻步槍盡忠職守地戳在門口。

他腦中迅速對比了一下，自己與那兩人的體格，最後的結論是，如果現在衝出去拼，那只能是從「注射死刑」直接改為「槍決」。

他正急得不行，門口的步槍使勁敲了敲門，催著：「喂，你快點！」

王歐狠狠地發出一聲繞樑三日的「嗯」，兩隻步槍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

顯然，這樣拖不了多久。

王歐站起來看了看隔間的形勢，最後把目光停在頭頂的通風口。無數的警匪片在他腦中撞擊著，多少江洋大盜是靠通風口活著。如果旁邊的板子也能推開，那大小，就能通過自己的腰圍了。

他再次踩到馬桶上，用力地推了推旁邊的板子，發現被一個螺絲固定著。他當時心一沉，心說完了，上哪找改錐去？

就在這時，突然打開的通風口裡，伸出了一隻手，手上還遞過來一個小萬用改錐！王歐驚得差點叫出來，只見亨利一臉髒兮兮地窩在通風口裡，打著手勢讓他不要出聲。

王歐睜圓了眼睛，捂著嘴。立刻明白那些CS人在找的闖入者，就是亨利。

這一下所有的事連在了一起，肯定是亨利惹上了什麼事，現在人家要殺人滅口了。王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調整狀態，接過改錐，兩下打開了通風口，雙手一撐，再加上亨利一拽，一下竄了上去，跟著亨利就往一側爬去。

通風口很矮，他們四肢並用地往前爬，王歐先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

亨利喘著粗氣，「出去再說！」

兩個人用最快的速度爬著，卻聽見下面警笛大作，人聲吵雜，前面的通風口傳來聲響。

「那邊！」亨利轉身往另一端跑去，打開最近的通風口，一縱身下來。王歐沒其他選擇，跟著跳了下來。

亨利已然沖了出去，打倒了最近的守門人，搶了一把步槍，拋給王歐，沖著樓梯跑去。王歐不明狀況地接過槍，就聽見後面傳來跑步聲，不知道誰在喊：「在這兒！」隨後耳邊就傳來子彈的飛行聲。

王歐嚇得縮起脖子，拼了命地跑。

樓梯剛轉了一個彎，前方也出現追兵，亨利端起槍就是一串點射，隨後閃進最近的房間。王歐抱著腦袋跟著他跑，子彈在他腳下彈開。

亨利拉過桌子堵上門，沖著王歐喊著：「守住！守住！」說著就跑到窗戶邊，拿出登山繩安全鎖扣在窗戶上。

王歐抱著槍像抱著塊熱山芋，還沒明白過來。門外的子彈已經像雨點似的打了進來。他下意識趴下身子，躲在桌子底下，喊著：「火力太猛！」話音還沒落，就被亨利一把拽了出來。

只見亨利飛快地往他腰上扣上安全鎖，往窗戶邊上使勁一推，「跳下去！」

王歐稀里糊塗地摔到窗戶邊上，回身看亨利，只見大門被對方一下沖開，一排短槍舉了起來。亨利拋出一個雷管，轉身拽著王歐就一躍而下。

王歐掉下的瞬間，用餘光看到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似乎在等著雷管爆炸。但一直到王歐腳沾到地面上，上面也沒有炸開。

「臭彈！」亨利一邊跑一邊飛速地解開安全鎖，王歐跟著跑上來。大樓的出口那邊又湧來一批CS人，亨利喊著王歐：「快，上車！」

王歐這才注意到正前方是停車場，「哪輛啊！」

「隨便！」

王歐罵了一聲，撲向離自己最近的一輛，使勁拉了拉車門，回頭喊著：「鑰匙！」

亨利回身沖著車門就是一梭子。

「我操！你不怕炸啊！」王歐一把拉開車門，燙得直抖手。亨利一下竄了過來，把槍塞到王歐的手裡，「頂著！」說完一窩身進了駕駛座，低頭扯開方向盤下面的電路就打火。

王歐坐在副駕上，關緊了車門，槍口沖著窗外，眼看著人就沖了過來，「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汽車轟鳴聲，亨利已然掛上前進擋：「來得及！」王歐只覺得慣性地向後一仰，車身已然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只聽後面的槍聲弱了下來，前面警笛聲卻響了起來，王歐抓住車把手，「完了完了！路障！改飆車大戰了！」

「我知道他們路障會設在哪，你抓緊了！」亨利說著一個急轉彎，王歐只覺得頭髮都橫了出去，一手抓住把手，另一隻手手忙腳亂地扣安全帶。

剛拐過一個彎路，警笛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在身後。亨利從後視鏡里看了一下，之後加速，在一個高架橋上，臨時性拐彎。後面的車反應不及，向另一邊沖了出去。

王歐驚心動魄地坐在車裡，警車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好幾次都覺得要撞上了。亨利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飛車黨，偷車跑路一條龍服務。

不知道看著別人撞了多少次車以後，亨利終於拐上了一條小路，一頭扎進了密林里。

王歐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哥們兒，這次可玩大了……」

6.解凍

從密林一路向北，有一座林間小木屋。亨利把槍丟在木屋的床上，熟練地從柜子里掏出香煙，點上。

王歐吃驚地看著他。

亨利這才開口道：「這是我爺爺的研究室。」他踩了踩腳下的石板，「你一直想要的大劑量2RC光輻射劑，就在下面。除我之外沒人知道。」

王歐皺了皺眉毛，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果然，亨利這幾天一直疲於申請使用光輻射解凍醫院，這讓他發現了一個秘密。原來他爺爺並不是突發心梗，而是被人蓄意謀殺。

謀殺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不希望使用2RC光輻射劑，不希望這些人解凍。因為一旦這些人解凍，就勢必要解釋，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就會出現，各種人權組織就會叫囂，軍事政治等等方面會重新洗牌。每一項都會觸及到某些人的神經。

而如果2RC試劑不出現，或者它在「準備好了」的情況下再出現，一切都會不同。

2RC也是一張牌。

在適當的條件下，它將是一張好牌，在不適當的條件下，它則是一張爛牌。

老教授的申請，就是不適當條件。但是他太固執，找不到重點，不知時宜，所以被某些人滅了口。

2RC卻並沒有被拒絕，醫院依舊在飄雪，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但絕不是現在。

所以，亨利變成了第二個老教授。

原先，因為「不穩定性」的原因，可以拒絕老教授的申請。但亨利帶來了王歐，這讓某些人感覺到了威脅。

「不穩定性」的借口不能再用，使用2RC更不是時機，申請被一拖再拖。

最後，某些人終於想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

如果註定不能贏，又不想輸，那麼就棄牌吧。

棄了那張2RC。

醫院的那些人，如果全都因為肌體衰竭而死，就一了百了了，不會再有第二個亨利、第二個王歐的出現，就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於是醫院上空的人工降雪被停止，溫度開始升高，所有人凍住的細胞在還沒有蘇醒時，就開始逐漸死去。亨利和王歐被下了格殺令，不出兩天，所有一切就結束了。

「你看，多麼兩全其美。」亨利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眼神看著遠方。「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能把你救出來，是最好的結局了。只不過以後，就要過隱姓埋名的日子了。」

王歐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好久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之後突然神經質地撲到地上，用力地扣著地上的石板。

亨利一把抓起他，吼著：「你瘋了！」

王歐一拳打了過去，亨利險險避開，很不理解地喊著：「206！你冷靜點！我怎麼每次救你，就覺得自己吃了耗子屎！」

「誰他媽要你救！」王歐眼睛都紅了，「我叫王歐！不叫206！你才長得跟東風標緻似的！」

亨利氣得七竅生煙，「我上輩子欠你的啊！」

「是我欠你的！」王歐狠狠地看著他，「是你篡改了我的命運！如果不是你的多此一舉，我此刻在醫院裡，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用擔心，就算是死，也是同生共死！不用眼巴巴地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

亨利臉上抽動了一下。

「你的什麼2RC！什麼計劃！什麼申請！我都不在乎！跟我沒有一點關係！我聽你的讓他們做檢查，讓他們把我紮成篩子，我為了什麼？為了狗日的世界和平啊？！」王歐一下就爆發了，他使勁地踩了踩石板，「我現在只知道，這底下的東西能救我媽！你說我能做什麼！你說我能做什麼啊！」

亨利努力地想按住他，「你冷靜點，我能理解你，但是你做不了！」

「我怎麼做不了！」王歐沖著他大吼：「你說的！發射這個大劑量的輻射劑，覆蓋整個醫院！他們就都解凍了！不是么！」

亨利不知道怎麼解釋，「是……是，但是你發射不了它。」

王歐停下了掙扎，冷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怕死嘛。不用你，小爺我不用你！」說完又趴下撬石板。

亨利繼續去拉他，又被他一拳打到一邊。王歐斬釘截鐵地對他說：「你不要以為你就是上帝，你無權決定我的生死！」

「你別衝動好不好？」亨利道：「那不是硬掰的！」

王歐轉頭看他，亨利沒動。王歐一下竄了起來，一把抄起床上的步槍，槍口沖著亨利，「打開它！」

亨利的表情極其複雜。

王歐喘著粗氣，一轉手，把槍口沖向了自己，「我叫你打開！」

亨利連忙舉起手，「好好好，你先把槍放下！」

王歐紅著眼睛瞪著他，亨利只好走到床旁邊，低下頭轉動一個凸槽，只聽咔咔兩聲響。王歐立刻扔了槍，撲了過去，輕輕一抬，整塊石板就打開了。只見下面是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台階，他二話沒說就鑽了進去，只轉了一個彎，前面豁然開朗。是一個小間的實驗室，堆滿了各種試劑。

亨利的聲音已經從後面傳了過來：「你不要亂動，裡面的試劑都不太穩定，需要特別的溫度和濕度，不然不會保存在這裡。」

王歐看著這間實驗室，「哪個是？」

亨利剛走過來，就被王歐一把抓住，「哪個是？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樣！」

亨利皺著眉毛，拍開他的手，「你想死，我攔得住你么！」說完整了整領口，走到了一個檯子旁邊，取出一個瓶子，「就是這個，2RC。」

王歐伸手接過瓶子，發現這個瓶子和當時亨利用的小劑量瓶子完全一樣，不由奇道：「大劑量就這麼點？」

亨利點點頭，「兩者密度不同，強度更是天壤之別。這種瓶子是特殊材料製成，可以抵禦這種輻射的侵蝕。要是申請通過了，我們就有機會穿上用這種材料製成的防輻射服，遠程操作。清空整個城的人，用先進的設備，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投擲試劑，那才是萬無一失。」

王歐似乎根本沒心思聽，他只是看著這個瓶子，「這怎麼用？」

「可惜我們都沒有。」亨利說：「想死的話，就好像我用小劑量那樣用吧。」說著他在一個柜子里，取出一個類似弓弩一樣的東西，「用這個發射，能射十多米。」

王歐拿過來，點頭道：「好。」

「好？」亨利真是氣炸了，「十多米你知道意味著什麼么？瞬間輻射就把你吞沒了，七孔流血，臟器破裂，所有機能壞死！你就這麼想見上帝？」

王歐只是看著手裡這兩樣東西，之後抬起頭，「那的人你認識，你送我過去。」

亨利簡直想撞牆了。

王歐點點頭，「那我自己去。」說著就往出走。

亨利眼瞅著他從台階走了上去，急得喊了一聲，又追了過去。只見王歐把步槍掛在了身上，正要往出走。

亨利一下沖了過來，一把拉住他，「我送你，我送你！」說著拿出槍、子彈，雷管，最後拿出一張地圖，「就算去送死，也得定個計劃，行不行？」

7.結局

雖然已經不再人工降雪，但綜合醫院仍然是一片白雪皚皚，這麼久的雪不可能一下融化。例行巡邏的CS人們，一遍又一遍地走著既定的路線。

唯一不同的是牆上多了兩張通緝令。

其他一切都沒有改變，CS人們還是通過對講機，重複著某某地方「一切正常」。

突然醫院樓前的道路上傳來一聲呼嘯聲！緊接著是一陣密集的槍聲！

CS人們一驚！隨後毫無意外地全都沖了出去，端起步槍瞄準著未知的目標。

亨利駕駛著那輛偷來的汽車，在路上飛馳著，車頂安裝的喇叭發布這消息：

——緊急！緊急！十分鐘後發射2RC試劑，覆蓋面3公里，在場人員迅速撤離！迅速撤離！

CS人們不明所以地相互交換眼神，不知道是誰先看出了亨利。「亨利，你還敢來！」一時間所有的槍舉了起來。

亨利按下的車窗，對著這些曾經共事的人們高喊著：「來抓我啊！」

CS人們迅速包抄了過去，但卻沒有人開槍。

亨利呼嘯著在場內轉圈，沖其中一個人喊著：「隊長！」他伸手指了指喇叭繼續放的消息，「隊長！開車！開車來抓我！」

那個隊長一愣。

亨利仍然指著喇叭里放的廣播，「都開車！開車來抓我！」

隊長恍然大悟，沖著眾人喊道：「在我區發現通緝要犯，各組隊員，不要落下！都行動起來！務必抓他歸案！」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迅速都跑去開車，頓時警笛聲大作，浩浩蕩蕩地跟著亨利衝出了醫院的範圍。

王歐在高台上，眼瞅著這一隊人馬沖了出去，一下子周圍就安靜了下來。

正如亨利所說，他負責把所有人撤離這個區域，而王歐，如果你真的下了決心，就站在這個位置發射2RC，這個是最佳的位置。

如果你還有一絲絲動搖，就立刻回頭。

王歐想了想亨利最後的話，覺得自己好像還欠他兩個字。於是他站起來，對著亨利的方向，真心真意地說了一句：「謝了。」

周圍的空氣很涼，還是有白雪的味道，就像他剛醒來時，聞到的那種清新的涼。

一切都靜靜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天還是烏蒙蒙的，就跟他來醫院時一樣，如果亨利當時沒有選擇他這個206，選擇了大廳里編號28、190的，如果當時他和他媽選擇了另外一家醫院檢查，如果他沒有發燒……太多的如果，一切都不會發生。

命運總是把人推著走。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他沒有後悔。

最後的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他甚至還有一點期待。他拿出裝好試劑的發射器，對著醫院大樓，瞄準，發射，沒有一絲猶豫。

紅色的試劑像鳥一樣飛了出去，準確地撞擊到綜合大樓上。瓶子碎裂，一道耀眼的白光剎那間淹沒一切。

王歐只覺得有道凌厲的風從他的身體中划過，他被震得摔了一個跟頭。緊接著他爬了起來，周圍恢復了平靜。

他眼前的綜合大樓，突然燈火通明！

交談聲！腳步聲！打字聲！空調聲！推車聲！摩擦地板的聲！

各種聲音從醫院裡傳了出來！

時間像倒流了，三年前的一切又回來了！

死寂的醫院復活了！

王歐驚喜地看著這一切，一個念頭陡然衝進了腦海！他顧不得一切，從高台上沖了下來，直奔著大廳就撲了過去。

周圍的白雪在飛快地消融，他感到呼吸辣辣的。他踉踉蹌蹌地衝進大廳，只見大廳裡面人聲鼎沸，一個號販子沖著他，神神秘秘地不停地問著：「專家號，要不？」

王歐笑了。

他笑著往劃價取葯的窗口衝去，遠遠地就看到排隊的眾人，在一點點地往前挪著。那個大捲髮正拿著單子，跟著人群一點點往前移動。

「媽——」王歐使勁地叫著。

大捲髮回頭，一臉厭煩地看著他。

「媽。」王歐笑著笑著，眼淚都要下來了，「媽，我來晚了……」

「你還知道晚啊！」大捲髮轉過頭，不耐煩地叨嘮著。

「你說你幹什麼行？上個電梯都擠不上去！下個樓還這麼久！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廢物！

「要力氣沒力氣，要腦子沒腦子，整日就知道惹事闖禍。你都老大不小的了，怎麼就沒個正型的？

「你看看你們班小趙，從小跟你一道長大的，吃的、穿的、上的學都一樣。瞧瞧人家現在，再瞅瞅你，連人家腳趾甲蓋兒都不如。

「好的不知道學，壞得不教就會，飯不少吃，活都不幹。真是瞅著你就來氣，這麼大個子，半肚子屎尿，一腦袋草包！

「傻站著幹嗎呢，我排隊你還陪著啊？還不找地方坐坐，不燒了是吧？你看那邊好不容易有個座兒，一會被人搶了！真是傻死你！生你這麼個玩意兒，不花點錢，燒就不退，錢出去了，立馬精神了。

「精神了也得吃藥！我告訴你，我錢都交了，回家給我按時吃，怎麼也得鞏固它十天八天的……」

王歐就這麼傻傻地笑著。

血從他的耳朵中流了下來。（原題:《凍城》作者：焰三一。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