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枕書:同為女性書寫者,林奕含給我的力量
文 | 蘇枕書
我要冷靜數日,才能回顧《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這部作品,以及這位年輕的作家。
林奕含在去世前不久的訪談里已經說過,自己害怕一些所謂「比較進步」的人,修了性別學、社會學後彷彿能輕易解構痛癢:「讓我害怕的是,很聰明、進步、政治正確的人,這些人是有理想抱負的,他們在談解構時,一個一個的房思琪,是不是就從大網子里漏下去了?所以為什麼我要寫思琪的事,甚至細到有點噁心、色情變態。我要用非常細的工筆,去刻畫他們之間很噁心色情很不倫的。大家都看到統計數字,所以我不想談解構,大家都忘了,那是一個一個人。」因此,我們先把她這一段話放在這裡,作為可能來自「聰明、進步、政治正確」的質疑的自辯。
很難知道作者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就在方才,本次事件中一直沉默的當事人、小說中「國文老師李國華」的原型陳國星發表了五點聲明,稱自己曾與林奕含有一段婚外情,但交往之際林已滿十八歲,持續僅兩個月,因女方家長阻止,早已分手,自己也已獲得妻子原諒。聲明以自由戀愛之名巧妙地避開了「誘姦未成年人」的指控,潛台詞:婚外情乃是出於真心,回歸家庭又得到了妻子的原諒,你們這些外人就閉嘴吧。
多麼熟悉的模式,無辜的男性,多情的少女,寬容的正妻,許多小說、電影里都出現過的、被粉飾甚或歌頌的「愛情」。我無意審判此事,以免被指責「感情用事」、「自有司法機構解明案件始末」,但僅由該聲明便足可證實,林奕含在高中時期與比自己年長許多的老師有過情感瓜葛,小說里房思琪的痛苦完全有確實的來處。無論如何,一個有家室的男性教師,與高中尚未畢業的女學生產生這種糾葛(退一萬步講,哪怕僅是糾葛,沒有小說中描寫的性暴力),都非常可怕。
包括陳在內,有不少讀者指出小說創作與作家真實經歷的距離或齟齬,暗指文學創作不可信,那些苦難或許來自作者的想像。我不妄作解人,去為作者代言、索隱,只想從一個女性寫作者的角度談一談讀後感,談一談我為什麼對這部作品產生共鳴,為什麼會有切膚之痛,以及活著的我,應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書寫、採取怎樣的姿態面對這個世界。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的結構,我十分熟悉,因為自己曾經創作過十分類似的故事,譬如《歲時記》里的孟荻與陸明,「女子之間的知心知意,惺惺相惜,她不敢說出,唯恐驚動」,「她很感激,可以與之共同分擔,可以相與陪伴度過此夜黑暗。但不可說,不可言明,這已足夠,她不能驚起更多漣漪,她不忍,且,不舍。女子之交,最難得這種清明,是少年情懷,兩相照應,沉默相許」。譬如《不入流光入夢來》,主人公程松隱有一位從小長大的摯友陳青惠,還有一位性格較為堅強、年長於她們的好友馮雲枝。早有讀者犀利指出,這些人物都是作者的分身,她們的痛苦、軟弱、抗爭,其實是作者想像中的不同選擇。
林奕含的小說里,思琪有一位靈魂雙胞胎、自小一起長大的只有怡婷,她們形影不離,有共同傾慕的人,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怡婷都無法關照思琪的痛苦,直到思琪徹底崩潰、住進精神病院、怡婷讀到思琪的日記為止。兩位少女還有一位好朋友,比她們大了一輪的伊紋。我曾借松隱之口嘆息:「女人之間的情分到底無法兩肋插刀,只可觀望自照。幽冥相隔,我永遠都不能再去握住你的手。」大概可以為怡婷對思琪的痛,怡婷、思琪對伊紋的痛作註腳。伊紋放棄博士學位,走進婚姻,「伊斯蘭重複對稱的藍色花紋像是伸出藤蔓來,把她綁在上面。美不勝收。那幾個月是伊紋生命之河的金沙帶」。讓我想到張愛玲寫過的,「她覺得過了童年就沒有這樣平安過。時間變得悠長,無窮無盡,是個金色的沙漠,浩浩蕩蕩一無所有,只有嘹亮的音樂,過去未來重門洞開,永生大概只能是這樣」。
全書細緻工整的文字,一望而知來自豐厚的閱讀積澱、嚴格的寫作訓練,以及細膩敏感的靈魂。林奕含說她深迷張愛玲,小說中的確處處能看到張愛玲、胡蘭成的影子,也能看到她的閱讀軌跡及學術訓練的背景。少女時期對胡蘭成那一類舌燦蓮花的男性懷有崇拜與憧憬,這可以理解,林奕含大概也如此。但很快,以十分痛苦的方式,深深認清這一類男性的虛偽、無知、自私、知識體系的不堪一擊,但自我救贖如此艱難。反映到小說里,李國華從頭至尾對思琪都沒有愛與尊重,只是出於男性的自私、猥瑣、虛偽、慾望,他粗魯殘暴地操控了思琪的人生,林奕含大概無數次替思琪幻想過,如果自己是張愛玲,如果對方是胡蘭成──只要有一點愛,就可以奉獻一切,不問未來,堅持下去,然而沒有。
小說情節並不複雜,伊紋嫁入豪門,受到丈夫家暴,隱忍不發,直到在一次毆打中失去腹中胎兒。思琪與伊紋是一對異代知己,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痛苦,但最終都沒有成功告解,而是潛伏在文學藝術構築的璀璨虛無的世界裡,彼此慰借。怡婷是思琪的鏡像,因為沒有思琪的美貌,反而倖免於李國華的荼毒。早慧、美麗、敏感的思琪,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尊敬的國文老師會用這種骯髒可怖的方式愛自己(這是犯罪,可惜沒有人告訴她這是犯罪,並不是她的錯),她試圖向父母傾訴,但母親一句「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徹底阻斷了她的求助。她也無法向天真爛漫的同齡摯友傾訴,「怡婷的無知真是殘酷的。可也不能怪她。沒有人騎在她身上打她……思琪討厭怡婷那種為了要安慰而對伊紋姐姐加倍親熱的神色,討厭她完好如初」。李國華一早知道她的驕傲與孤立無援,對「一個覺得處女膜比斷手斷腳還難復原的小女孩,放逐他的慾望」。此刻思琪的內心已經崩塌,認識到「邪惡是如此平庸,而平庸是如此容易。愛老師不難」。
小說一共三章,最大篇幅是第二章「失樂園」,我們才知道題目中「樂園」的所指乃是「失樂園」。失樂園一章對思琪遭遇的描寫如同恐怖小說,字字血淚。而她去台北讀書後,與老師漫長無休止的關係,彷彿失控,如同身處晦暗不明、膠著痛苦的地獄。他們輾轉於各個小旅館,甚至一起到寺廟看風景,「龍山寺處處都是文字,楹柱多有露出臉面的方向都被刻上對子或警句。隸屬楷書一個個塊著像燈籠,草書行書一串串流下來像雨」。老師跟她閑談,不斷講述各種小知識,「她無限快樂地笑了。手指彈奏過雕成一支支竹子的石窗。他又說:這叫竹節窗,一個窗戶五支,陽數,好數字。忠孝節義像傾盆大雨淋著她」。最後一句話讀到時印象極深,那種茫然荒誕的苦痛似曾相識,「一如老師對她講授牆上貞潔中正的掌故,這一切,真是滑稽到至美」。房思琪無盡的孤獨滿溢山川,沒有人能夠理解。
伊紋這個角色,應該寄託了作者的許多希望,因為她最終掙脫了樊籠,身邊也有真正疼愛她的人。假設思琪沒有少年時的悲慘遭遇,長大了也許是另一個伊紋,美麗、優秀、讀很好的大學,但同樣有可能因為婚姻放棄學位,嫁給外表光鮮、條件優越的人,被婆婆認為「肚子是拿來生孩子的,不是拿來裝書的」。更糟糕的,如果遭遇家暴,同樣無處告解,不得解脫。因此,雖然這部小說里,伊紋已經很堅強,但依然是消極隱忍的堅強,只有低聲柔弱的哀求。
我完全相信這合乎作者的價值觀,這也是作者自身的投射。因為在我從前的小說里,也有這樣的女性,被丈夫家暴的陳青惠,不與家人、友人透露一詞,最後帶著腹中胎兒自殺。那也是當時的我對婚姻、暴力消極的想像,我為青惠撰寫的遺書,有這樣一段:「你和雲枝都說過我性情軟弱。這是對的。一切悲哀與痛苦的源頭都在我自己。我可以體會到痛苦。這都是我應當承受。不要問我為什麼痛苦。因為當我對自己說出第一個謊言,那麼接下來的一切都要用更多更大的謊言去彌補。」這分明脫胎於我的日記。近日,翻了林奕含臉書的許多文字,發現有不少與小說一致。她感嘆:「啊我真是用命下去寫的呢。」讓我想起張愛玲說過的:「女人總是要把命拼上去的。」讖語一般,女性寫作者更能領會的切膚之痛。
小說最後一章名作「復樂園」,高尚住宅區的住客圍著圓桌歌舞昇平地吃飯。「我就說不要給小孩子讀文學嘛,你看讀到發瘋了這真是。」講的是思琪,將思琪的悲劇歸因於文學、讀書。林奕含連這一點也考慮到,在文章中耐心地描摹出看客的姿態及評價,料到她死後一些人的反應。一位聰慧、美麗的女性的悲劇,不是教育制度的畸形、家庭教育的漏洞、社會環境的殘酷,而是她讀多了書。
林奕含
讀到此處,極感嘆「兩岸血濃於水,文化一家親」。如果說有人認為這是林奕含的杜撰或言過其實,那麼我想分享自己從前十分類似的經歷。我小時候對於文學的愛好,在大人眼中尚且是值得驕傲、可以展示的部分。而到高中,在我生活的環境,理科功課好才是唯一有價值的。而「數理化出色」這一條,竟也有性別意味。從我讀高中的第一天起,物理老師就在課上課下不斷冷笑:「女生要注意了,到了高中成績就要跟不上了。」他是我的鄰居,每每在樓道里遇到我的父母,都要笑:「你女兒還在搞文學創作嗎?」十分鄙夷。以致於我的父親非常羞愧。
回想起來,高中時期的女生,要遭遇多少性別歧視、污名化?「花枝招展,要吸引誰的注意?」「她這次考得不好,是因為談戀愛了。」「聽說她不是處女。」「到了高二,她理科果然下滑了。」有沒有覺得耳熟?後來,我的物理成績的確不好,受盡物理老師的嘲諷:「你的心思都在寫作上嗎?」「我看你物理不好,是不是最近在想什麼風花雪月?」「你這麼能寫,怎麼沒成為郭敬明、韓寒?出書、賺大錢?」「你作文寫得好,怎麼沒保送清華北大?」對當時的我而言,是很沉重的判語,也相當冤枉──我明明在努力學習物理,根本不寫作了。
在學校如此遭遇,回家父親也對我說同樣的話,我的書桌、書包時常被無情翻檢,看我有沒有在寫東西,有沒有讀「文學書」──虧我受過禮義廉恥的教育,這樣的對待何等恥辱,又怨恨又委屈。時隔多年,回想起來,依然感到同情。而這些陰影,令我彷徨躊躇,猶疑悲觀,需要很多精力、時間,才能慢慢消化。
文字構築的精神世界,精神世界與既往文學作品的互相印證及暗示,對美與純粹難以割捨的渴求與幻想,有時都很可怕。也實在很難通過旁人幾句「要堅強」、「你太軟弱了」、「那不過是個渣男」、「你再這樣下去就不值得同情」、「你太玻璃心」、「你就是童年缺愛」、「你這樣太病態了」之類的話語可以得到開解。譬如我,就很難說自己現在「活得很堅強」,更無法指責所謂「失敗」的女性「軟弱」、「不懂抗爭」、「自作自受」。因為我同樣軟弱、自作自受,總想用「善、美、愛」解釋一些事情,無法直視背後的猥瑣、骯髒、冷酷,以及自己的軟弱、虛弱、不安全感、對愛的渴望。
林奕含在臉書上曾說:「不用讀多少康德,也體會到生命就是最高的道德。即使生命是無限的痛苦,我竟還是無法決心去死。」正如在小說里,她也不曾讓任何一個淪入苦難的人物選擇死亡,這是她的努力與願望。我十分尊重她的離去,也很想說,「你很努力很努力了」。她以血、痛、病、死為思琪作傳,也為伊紋吶喊,叩問藝術的「巧言令色」,為我們留下這部辭世之作。
小說里,渡過苦難河流的伊紋對怡婷說:「你要經歷並牢牢記住她所有的思想,思緒,感情,感覺,記憶與幻想,她的愛,討厭,恐懼,失重,荒蕪,柔情和慾望,你要緊緊擁抱著思琪的痛苦,你可以變成思琪,然後,替她活下去,連思琪的分一起好好活下去。」這是她留給可以聽得懂她吶喊的、活著的人們飽含愛與寬恕的訴求。在沉默中掙扎出水面的人,難免會想,我該如何,拉起還在水下溺著的、瀕死的同類?我也會在暗夜中沉溺於痛苦難以自拔,也體會過冰冷的絕望。我深知文學、藝術如光焰一般迷人的部分,也清楚對於女性而言,文學、藝術有時亦如墜石或潮水,模糊幻想與真實的界限,擁抱著你躍入深淵。
我們從小被教育了太多,要柔順、聽話、善良,女孩子不能如何如何,女孩子應該如何如何。沒有人告訴我們,那是偏見,那是粗暴,那不是你的錯,你很好,你值得如此。遺憾的是,此種偏見,在我離開高中後的人生里,還有更頻繁、更明確的遭遇。
譬如曾經獲得某個文學獎,飯桌上本該德高望重的男性老師,卻沾沾自喜炫耀自己前列腺功能如何出色,「小美女作家」這樣的叫你。我並沒有當場面露慍色,忍耐,我心裡說。因為連家長都勸告你,「你圓滑一點,不要得罪人」,「人家也就是說說而已,你不必介意」。
你以為文學圈風氣骯髒猥瑣,於是你摒棄創作,進入學院讀書,發現更可怕的世界。「女生還是不讀博的好。」有人道,「讀了博,什麼時候有空生小孩呢?女人早晚還是要生小孩的。讀博期間生孩子,論文肯定做不好。讀博期間不生孩子,又耽誤了。」伊紋大概就是他渴望的類型,如果他娶了伊紋,就算不家暴,說不定日後又覺得伊紋學問不夠,無法與自己進行高尚的學術交流,要找更年輕的女學生,反正女學生多得是。「我最不喜歡帶女博士,學問到底不行。」很有名望的男性老師在席間非常認真地說,在意識到你的在場後,他也絲毫沒有彌補的意思,「我覺得歷史學吧,還是男生做得好。」就在前不久的一場學會上,還有中年男學者興奮地湊近你,要微信號:「美女,你研究什麼的?」司會老師竟也亢奮地說:「下面有請某某大學的美女博士來報告。」
你可以說,這是三流學者素質太差。不錯,三流學者所處的環境,是可以大肆將女性研究者輕浮地稱呼為「美女」的環境。那麼一流學者呢?如果說他們離文明世界稍近一點的話,那不過是他們比三流學者更懂得掩飾自己的偏見與慾望罷了。如此不平等的權力結構之下,女性生存空間極為逼仄:你不結婚、投身學術,大家同情你,覺得你十分可憐,甚至精神不正常;你結婚,比男性同行更為努力地鑽研學術,別人說,你沒有孩子,很可憐;你結婚,有了孩子,比男性同行更為努力地鑽研學術,別人說,女學者有家累,還是男人輕鬆、專心。自然也會有女學生,不知是被老師的學術蠱惑,還是為了獲得所謂的「學術資源」,熱衷於成為師母──十分糟糕,並不是我們女性奪取生存空間的正確做法。
我們要自救,也要救他人,不將他人之過強加於自身,認清彼此。我們不必掩飾或擯棄「女性特徵」,刻意「中性」,因為那是對男權(強權)社會的妥協與讓步,是自甘被馴化。又譬如讀書、追求文藝與美,這根本沒有錯,多麼令人驕傲、喜悅的愛好,我們完全有投身其間的自由。沒有誰可以讓我們放棄,說你應該如何如何,否則就如何如何。
我想自己大概比從前更有勇氣直面幽暗深沉的世界,我不知光焰的顏色與形狀,但我很想寫下光焰,用我柔弱的方式,發出聲音,擁抱他人。比如前不久的那次學會,我在心中默默數:「事不過三。」給他們自省的機會。但聽到第三聲「美女博士」後,我終於忍不住小聲說:「老師,請不要這樣稱呼我們,這是性騷擾。」周圍一片震驚,女性同行們都驚詫地望著我。我大概給他們增添了好笑的素材。頭腦嗡嗡響,其實是膽怯的,但實在忍不住,繼續小聲說:「不要這樣叫我們,我們首先是學生、研究者,其次才是女性,至於美醜與否,不應在這裡討論。」當然,大家笑著,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進行神聖的學術討論。我想,也許是我聲音太小,太羞怯,太顫抖了。因而在這裡,我要重新複述一遍,一字一句,這也源於林奕含、思琪、怡婷、伊紋姊姊給我的力量。
(本文原標題《同為女性書寫者》)
題圖為林奕含生前接受採訪照片
【作者簡介】
蘇枕書|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作家。
·END·
大家∣思想流經之地
微信ID:ipress
洞見 · 價值 · 美感


※姚遙:對每個個體生命的尊重,終究會實現
※5·12地震當時你在做什麼?
※房子再好有什麼用?人不在了
※田方萌:我為什麼不支持鄭也夫自薦中國社會學會會長
※紀念5·12:時間中的一道傷口
TAG:騰訊·大家 |
※那些敦煌遺書的書寫者
※書法是最優雅的勞動,向每一位書寫者致敬!
※袁大頭「壹圓」的書寫者,原來是他
※他是「中國人民銀行」的書寫者,也是天安門廣場標語的書寫者
※再談「射書」——書寫者眼中的行為藝術和看客眼中的書法藝術
※「文匯報」報頭書寫者——擘窠聖手譚澤闓
※致敬!歷屆冬奧會首金奇蹟的書寫者
※劉太白:我是惶恐而又狂野的抒寫者
※草書的結構技法組合源於書寫者的藝術構思,心的律動和情的宣洩
※三皇五帝,人文始祖之帝堯,傳為巫書《山海經》的編寫者之一!
※從咪蒙系「非虛構」到安妮寶貝新作:時代書寫者的不同路徑
※姜太公後裔,史書左轉編寫者,該姓祠堂世界單姓最大
※我們和三位作家聊了聊那些書寫者的故事
※世界未解之謎:山海經真的都是虛構的嗎,其撰寫者或許去過美洲?
※古人飲酒醉,靈魂樂章的譜寫者!
※我們經常看到這四個字,名頭還很大,它的書寫者卻被唾棄
※《東方神起》成員單飛以後,現狀如何,還是傳奇的續寫者嗎?
※人像攝影:每個人都有一部歷史,撰寫者是我們自己
※五彩人生的書寫者!走進PA社製作的動畫!
※DNF使徒故事:結局改寫者—暴龍王巴卡爾,一生都在和命運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