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像風一樣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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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易純如，1993年出生，甘肅武威人，現如今在北京工作。喜歡寫文章，尤其愛寫散文，現在雲起書院及逐浪網發布散文集《安小如的大學》。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猶記得那一年，暮春三月，西北的風沙吹得緊，田野里翠綠的顏色總是在風沙的洗禮下失去了它原有的色彩，顯得黯淡無光。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令人生氣的季節，易風走進了我的生命之中。

那是一個上午，最後一節課，老師破天荒地沒有來上課，在這無人管轄的課堂里，我們一個個像脫了韁繩的野馬，在教室里追逐嬉鬧。

不知何時，陽光已慵懶地從玻璃窗中射了進來，我們一個個如沐春風，臉上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年少的時光總是那樣讓人回味無窮。時間緩緩流淌，我們幾個女孩子覺得快要放學了，於是就坐下來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就在那些等待的時刻里，教室的門吱呀一聲響了，我們都睜大眼睛盯著門口，就在這時，易風出現了，那笑容就像春日裡的迎春花一樣溫暖，讓人瞬間忘卻世間的煩惱。

同學們，大家靜一下，這是我們新來的易風老師，大家歡迎，班主任李老師興高采烈地叫到。

易老師望著大家，笑得陽光明媚，他懷裡抱著一大包碧綠的豆角，笑著對圍過來的同學們說，來，給你們，說著便隨手抓起一把又一把的豆角分給周圍的同學。而我雖圍在同學們中間，卻並沒有上前，一是我個頭小，擠不進去，二是我不屑與人爭搶。此時，易老師注意到我了，笑著走過來，「你這姑娘倒好，別人都在爭搶，就你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給！」說著便扔給我一大把，我趕忙接住。

班主任因有事走了，而此時離放學也不遠了，隨著鈴聲的響起，同學們也陸續離開了教室。我走出門去，來到一石台前面，真準備走捷徑往下跳，可是，又覺得有點高，不敢跳。就在那時，耳邊傳來一陣聲音，「喂，你也不敢跳啊！」我猛轉過身一看，原來是同班的九黎，「其實，我也不敢跳，我們從那邊的台階一起下去吧！」當我們正準備一起繞過高台的時候，易風來了。他說，連這點勇氣都沒有，走，我們一起跳。

那個中午，陽光明媚，我們三人像風一樣高高地跳下了石台，歡快的笑聲淹沒在空氣之中。多年以後，當我再一次回憶過往，那一刻的溫暖與歡樂讓我此生不忘。

高中畢業了，我和九黎考了同一所大學。

也許，世間之事就是這麼巧，在大二那年，我和九黎一起遇到了易風，交談之際發現他已大四，奧，我們原來在一個學校呆了快兩年，卻從不知彼此就在同一個地方。這說明我們的緣分還真是淺啊！淺嗎？我又問自己。

大學的生活枯燥無聊，又充斥著各種無以言說的味道，我已深感厭煩。

正好是一個周末，我正在宿舍看書時，九黎來找我，她說，楚月，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就那樣被她強拉著來到了一棟宿舍樓前，進入樓里，四周黑乎乎的，寂寥無聲，顯得有點詭異。

我忙問道，這是哪兒？

走，去了就知道了

當我們推開一扇門時，陽光迷亂了我的雙眼，進入屋子裡時，我驚異地看到了易風，他正半卧在床上看書呢。他看到我們進來了，笑著說道，奧，你們來了，隨便坐。相比於我的驚異，他倒顯得從容淡定，好像知道我們要來似的。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拘束了，四處打量起這間房子來。

嗯，這間屋子天花板很高，呈拱形，給人一種古樸的味道，周圍的壁紙全是一幅幅山花爛漫的景色，我忙叫到，我喜歡它們，將來我也要有間這樣的房子，他們都笑了。

在這個叫做青春的季節里，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曾幾何時，我們天真的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是最快樂的青春少年，世界就是為我們而誕生的。卻從沒想過古人所說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竟會在某一天變為現實。

沒錯，現實是殘酷的，易風愛上了九黎。

那是一個冬日的中午，當我正要推開易風宿舍的門時，卻驚恐地發現易風正緊緊地從身後抱住九黎，眼睛裡透射出一絲說不出的光芒，我愣了片刻，默然離開了。

幾天後，在圖書館上自習時，九黎羞澀地貼近我耳邊說，楚月，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與易風相愛了。

奧，是嗎，這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我微笑著說。

九黎有點失望，她覺得我沒有表現出那種她自認為我會吃驚的傻得可愛的表情。我說，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們在一起遲早的事。

呵，你還真是深藏不漏啊?

就你們那點事，旁人一眼就可看出，何況我呢？

說實話，我真是自欺欺人，也許我是最後才知道的那個傻蛋。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惜我從來不是一個旁觀者，並早已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說著這些話時，我心中隱隱作痛，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第二天晚上，我們三人一起去了一個叫「夢紅塵」的酒吧。在那裡，我們放聲高歌，慶祝易風與九黎的相愛，也慶祝我們三人友誼長存。

那一晚，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他們問我怎麼了，我說我高興。

生活好像又重新恢復了平靜，我的心也漸漸沉了下來，從此，我將更多的精力用在讀書與學習上。

我覺得，只要自己愛的人幸福了，那麼，我也是幸福的，我會在不遠處默默地祝福你們。

以後的日子裡，每個周末，九黎就和我一起去找易風，他們在一旁嬉鬧，我則在旁邊亂轉。有時候，我也會對他們說，喂，好歹一個大活人在你們身邊，能不能別那麼膩歪，他們呢，真是厚臉皮，依然我行我素，討厭。我一連說出幾個討厭，討厭，真討厭之後，揚長而去，身後傳來他們哈哈大笑的聲音。

有時候，我想，如果註定九黎與易風相愛，而註定了我只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人，那麼，我也甘願。因為我只希望歲月靜好，身邊的人安康幸福。

可是，歲月靜好，現世安康，這一切美好的辭彙只屬於書中，卻並不屬於現實。理想的國度，世間本無。

沒錯，日日月月年年，風雲突變，四季無常。而我們三人間也好像出了什麼問題，坐在一起時鮮有話說，以後更是聚少離多，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又覺得他們兩人很不對勁。九黎不願對我說，我也不想問。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個冬日的夜晚，月色清冷，我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易風拉回宿舍後，獨坐在花園的石階上，吶吶自語，易風，如果當初你愛的是我，也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該，我憤憤的說，殊不知臉上的淚水早已結成了冰。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找九黎，她雲淡風輕地對我說，她愛上別人了，好像以往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我扇了她一耳光，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朝她吼道。好，打得好，楚月，從今以後，你與我再無任何瓜葛，滾。她流著淚大吼道。

我冷冷的說，九黎，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你聽好了，我不會放過你。

她狠狠地瞪著我，眼裡一絲迷惑。

別這樣看著我，為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哈哈哈哈哈，她在宿舍里大笑，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可憐嗎？

住嘴，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你傷害了我深愛的人，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從那以後，我們再沒任何交集，我見到她就好像見到了陌生人，不，連陌生人都不如。而她，則與那個叫李岩的男生同進同出，好像全天下的幸福都讓她佔盡了。

我每次看到他們，都會心裡暗暗發誓，九黎，咱們走著瞧。

我去找過幾次易風，他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日蓬頭垢面，醉的不省人事。

那個曾經像春風一樣溫暖過我內心的男孩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如今的他，眼神黯淡，渾濁無光，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似的。

我為他暗自傷心，也為九黎的絕情而痛心。

每每深夜，我都在想，我們三人今後的命運會如何？

大四就這樣如約而至，日子過得還算安靜，可是，誰能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呢？

已發生的，即將發生的，我們都無法改變，只能留給歲月去解答。

九黎被學校開除了。

當李岩的母親來到宿舍破口大罵時，九黎顯得頗為平靜，她就那樣靜靜地坐著。門外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柳樹下，有人背對著這一切，落寞的背影在風中瑟瑟發抖，那樣的絕望而憂慮。

我笑著望了望他，拿著行李離開了。

易風，你若信我，就該明白，那件事並非我所為。

（圖片來自於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