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系列：一個小名叫「馬兒」的太監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永樂時，嘗為偏將，累從北征。宣德、正統中，再擊兀良哈。後監鎮甘、涼，戰沙漠，有功。景泰末，掌團營。英宗復辟，勒兵從，官其嗣子聚。成化中，永誠始卒。——《明史·宦者傳》

譯文：

永樂年間，曾經作為偏將，多次隨從北征。宣德、正統年間，再度出擊兀良哈。後來作為監軍鎮守甘州涼州，在沙漠戰鬥，有功勞。景泰末年，執掌團營。明英宗復辟，指揮軍隊跟從，他的嗣子劉聚被封官。成化中期，劉永誠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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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名叫「馬兒」的太監，從明成祖朱棣到明憲宗朱見深，歷經七朝皇帝，立功無數，人生軌跡始終是一條上升的軌跡。

他長期掌握兵權，卻絲毫沒有過錯，整個大明朝只有他和鄭和做到了這點。

他的功勞太多，以至於皇帝破例想給他封爵，雖然由於一幫文官的反對沒有成事，皇帝始終覺得對他心存愧疚，後來排除阻力給他的乾兒子一個伯爵的頭銜。

他死了之後，皇帝很感謝他為老朱家做出的貢獻，雖然贈個謚號的提議被文官否決，皇帝還是親筆題寫「褒功」的匾額。

但這麼個好太監，居然沒有單獨列傳，只是在妄圖謀反的曹吉祥的傳記後面隨便寫了兩句，實在很不公平。

這個太監的大名是——劉永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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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永誠的青年時代、中年時代都是在戰場上度過的。

劉永誠比三寶太監鄭和小了20歲，當鄭和獨自領兵七下西洋的時候，劉永誠接班鄭和，在朱棣身邊擔任親兵的角色。

明成祖朱棣一輩子五次北伐蒙古，劉永誠跟著出征了其中的三次。

朱棣是一個喜歡重用太監的皇帝，劉永誠不但忠誠老實，而且有著不俗的馬上功夫，朱棣很是喜歡這個年輕人，雖然劉永誠還比較年輕，暫時不能獨擋一面，朱棣還是給了他很多出戰的機會，立下了不少功勞。

朱棣還親昵地給劉永誠起了個外號「馬兒」，倒是很少叫他的大名。

當朱棣第五次北伐生病去世的時候，劉馬兒34歲，已經在戰場上逐漸成長為一個優秀的將領。

太監也能打好仗，這不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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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去的三十年時間裡，劉永誠一直繼續自己的軍旅生涯。

明宣宗朱瞻基當政的時候，劉永誠出征兀良哈，給朵顏三衛的蒙古人一個不小的教訓。

明英宗朱祁鎮當政的時候，劉永誠再度出征兀良哈，殺得人頭滾滾。

再接下來，劉永誠被任命為甘州涼州的鎮守太監，在茫茫西北戈壁與天斗與人斗。

在土木堡之變發生的時候，劉永誠還在甘肅吃沙子呢，但總比在土木堡丟了性命強。

歷史沒有對這個時期的劉永誠做太多的描述，只說「數出兵鏖沙漠間，禽其渠帥以下」，雖然西北方向沒有太大規模的戰事，但是小規模的戰鬥還是經常發生的，所以劉永誠這個時期應該是兢兢業業、小勝不斷。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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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劉永誠再度回到北京的時候，他已經六十歲出頭了，成了一匹「老馬兒」了。

皇帝已經換成了明代宗朱祁鈺，朱祁鈺對曾經跟隨自己太爺爺一起打仗的老太監很是尊敬，讓劉永誠這個御馬監的太監掌握中央衛戍部隊的軍權。

不久之後，太監曹吉祥策劃發動「奪門之變」，明英宗朱祁鎮重新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在這次事變中，劉永誠沒有參與事先的策劃，但很可能是知道內情的，基本上屬於中立略微偏向明英宗的立場，因為他掌握軍事力量，就算是搖旗吶喊也足夠了。

事變成功，肯定要獎勵有功勞的人，劉永誠是個太監，也已經做到了御馬監的太監，沒辦法再升，只好把他應得的獎勵轉讓給了他的乾兒子劉聚。

劉聚事實上是劉永誠的侄子，在當年的京城保衛戰中就曾經立功，如今一躍成為錦衣衛指揮，一個高級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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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換了，大臣們換了一批，但像劉永誠這樣的老人資歷擺在那裡，又沒有什麼錯誤的站隊表態，是不會輕易挪地方的。

即使是權傾一時的曹吉祥，雖然和劉永誠有過共同出征兀良哈的經歷，但只能算是小字輩，見到劉永誠照樣點頭哈腰。等到曹吉祥造反失敗，更沒有人能和劉永誠相提並論了。

劉永誠繼續掌握中央衛戍部隊軍權，加上御馬監太監的職位，又使他控制了海量的財富，地位越來越高，勢力越來越大，光是當上千戶的乾兒子就有好幾個。

到了朱見深當政的時候，劉永誠已經七十多歲了，他一方面考慮到自己歲數大了，一方面也覺得自己權力太大該激流勇退了。

雖然新皇帝依然信任劉永誠，把心肝寶貝一樣的中央禁衛軍交給他掌握，但沒多久，劉永誠還是出人意料地「裸辭」，不但交出了所有掌握的權力，還把歷年來皇帝的賞賜全部上交，甚至把自己名下的不少土地也進獻給皇帝。

關上大門，安心做一個富家翁。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劉永誠的乾兒子劉聚也提出辭職的請求，要回家安心給劉永誠盡孝。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老太監看得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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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這麼多年仗，如果劉永誠是個正常人，早就可以封侯了，說不定連國公都有得爭取，但馬兒只是一個太監。

曾經，皇帝想破例給劉永誠一個伯爵噹噹，但一幫死腦筋的文官堅持不能給太監封爵的「祖宗成法」，讓皇帝很沒有面子。

後來，劉聚又被皇帝從家裡拉出來出征打仗，差點戰死，回來之後，皇帝力排眾議，不管不顧地封劉聚為寧晉伯。

一切都因為出身，因為劉聚是太監子弟，「雖以勢家子冒報功籍得升伯爵，然亦屢經戰陣」，他的功勞天然地遭到了排斥和污衊。

但不管怎樣，皇帝覺得這是對劉永誠的一種補償。

也就是劉聚封爵的第二年，劉永誠安然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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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永誠死後，劉聚向皇帝提出兩個請求，一個希望皇帝能給劉永誠封謚，二是給劉永誠的祠堂賜匾額。

第一個請求因為沒有給太監謚號的先例，被文官駁回，第二個請求，皇帝親自大筆一揮，寫下「褒功」兩個大字。

劉永誠沒有封爵沒有封謚是一種遺憾，但也有一個好處。

之後的太監，哪怕權勢再大，誰也不敢提封爵的事情，比如汪直，戰功赫赫，也只能靠加工資來獎賞。比如懷恩，聲望再好，也只能參照劉永誠的待遇，得到皇帝賞賜的匾額。

這也算劉永誠為明朝的安定團結做出的另一個貢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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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劉永誠死後一百多年後的萬曆年間，老北京的百姓們還在嘮嗑的時候，一臉神往地說「想當年，劉馬兒怎樣怎樣」。

一個太監，做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苛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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