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喪母，中年離亂，晚年喪女，93歲的她一生命運多舛，靠詩歌慰藉內心，最美先生當仁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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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古詩詞只是小學語文課上的課程，每每遇到「背誦全文」就覺得苦不堪言。

能夠懂得詩詞之美的人依然不多，真正熱愛詩詞、把畢生心血都投入到詩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卻有這樣一個人，遭逢離亂，漂泊異鄉，卻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對詩歌報以熱忱。

她將自己的一生都融入到詩歌中去，所作的詩歌嚴格遵照古詩詞的音律，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在古詩吟誦漸漸淡出人們的生活的時候，她始終堅持把中國的傳統文化傳承下去。

她就是我們熟悉的詩人，

葉嘉瑩

。

最近，93歲高齡的葉嘉瑩來到《朗讀者》的舞台，和大家一起分享她的詩詞人生。文質彬彬、風姿卓然，喜讀詩詞的董卿尊稱她為「先生」。

作為中國古典文化的繼承和傳播者，她將詩歌與自己的人生經歷融合在一起，她的作品就是她人生的寫照。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舞台上的葉嘉瑩，已經九十多歲，但舉手投足之間儘是文人風範，看著她不禁讓我們想起這樣一句話：

若有詩書藏在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她的一生，是詩詞的一生，更是苦難的一生。

少年喪母，中年離亂，晚年喪女，似乎在整個生命歷程里，她始終都在不斷經歷離別，不斷承受命運的重擊。詩歌成為她唯一抒懷的方式，唯有文字與詩歌能夠讓她一抒心懷。

她說：

我的人生不幸，一生命運多舛，但從詩詞里，我就能得到慰藉和力量，有了詩詞，便有了一切。

葉嘉瑩出生於書香世家，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下長大。從小便與詩書為伴，伴著詩詞長大的她，性情敏感但卻不失韌性。

「幾度驚飛欲起難，晚風翻怯舞衣單。三秋一覺庄生夢，滿地新霜月乍寒」。

寫這首詩的時候，葉嘉瑩才15歲，

完全沒有少女的閨閣情趣與活潑，反而多了幾分蕭索與悲涼。

身為大家閨秀，少年的她沒有玩伴，只有詩詞，她說：

所有女孩子玩的遊戲，跳皮筋，她全都不會，時間久了，她自己也不想出去，只想與書為伴。

到開蒙時，父親為她請來姨母做家教，她曾屢次和人提起，對她影響最深的一本書是《論語》，那時的葉嘉瑩聽到「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句話，雖然不懂什麼是「道」，但是已經能感受到莫大的精神力量。

這樣的生活養成了葉嘉瑩早年羞怯安靜的性格，孤獨的日子過久了也便沉得下心來讀書。

然而連天的炮火很快擊碎了她書齋里的安靜，七七事變後，戰火紛飛，父親於戰亂失蹤，母親帶著一家人顛沛流離，勉強求生。

在這樣的生存情況下，她開始學會幫著母親照顧弟弟妹妹，一家人吞著酸臭的混合面，互相扶持。

只是沒過多久，母親患上腫瘤赴津求醫，卻因手術感染死於從天津回京的路上。

這一年，葉嘉瑩才17歲，少年喪母的她，悲痛欲絕，而那釘子一聲聲釘在棺木上的聲音，成為她心中最大的痛苦。

她將自己的悲傷和痛苦寫進詩歌，八首《哭母詩》，句句錐心泣血。

「早知一別成千古，悔不當初伴母行。」

「本是明珠掌上身，於今憔悴委泥塵。」

「窗前雨滴梧桐碎，獨對寒燈哭母時。」

由於音信不通，父親連母親去世的消息都無從得知。她在《母亡後接父書》一詩中寫道:「昨夜接父書，開緘長跪讀。上仍書母名，康樂遙相祝。」種種痛苦，都由葉嘉瑩一人承受了。

葉嘉瑩的詩歌里，有她人生境遇的方方面面，唯一缺位的是愛情。

在豆蔻年華，談情說愛的年紀，她卻說自己沒有談過戀愛，

「我的一生都不是我的選擇。我先生的姐姐是我的老師，是我的老師選擇了我。」

婚後不久，由於時局動蕩，她和丈夫逃往台灣，從此她離開了故鄉，開始了漫長的顛沛流離。

勞苦奔波中，苦難再一次降臨到她的身上，在女兒剛出世四個月時，丈夫因種種原因被捕，而她也曾受到牽連。

萬般無奈，她只有帶著女兒去投奔丈夫的姐姐，可是親戚家的境遇同樣不好，晚上她只能抱著女兒裹著一條破毛毯，睡在別人家的長廊上。

寄人籬下，為了女兒，她默默承受著卑微貧賤的生活。此時心境化為詩詞，描寫之真，讀來滿是當時的的困頓和悲苦。

「轉蓬辭故土，離亂斷鄉根。」

「覆盆天莫問，落井世誰援。」

「剩撫懷中女，深宵忍淚吞。」

就這樣，她一邊帶著女兒找機會教學謀生，一邊打探丈夫的消息。三年之後，丈夫歸來，然而沒有預想中的一家團聚、其樂融融，反而開始了另一段噩夢。

三年的牢獄生活讓丈夫性情大變，從

溫文爾雅的丈夫變成了只會謾罵、家暴的暴徒。

尤其令她寒心的是，在她生下第二個女兒之後，丈夫竟然沒看一眼便離家出走。

這樣的無情與決絕讓她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可是當她拿起詩詞，讀到古人的更為深切的苦難與強大的精神力量，她就又有了與命運抗爭的勇氣。

在42歲那年，葉嘉瑩終於有了出國教書的轉機。

1969年遷居加拿大溫哥華，受聘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終身教授。1991年獲授「加拿大皇家學會院士」，成為該學會有史以來唯一中國古典文學院士。

葉嘉瑩原本英文程度並不好，最開始只會說些文法不通的初級英語，可是她心中飽含對詩歌的熱愛，只要往講台上一站，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典故淵源侃侃而談，反而吸引了大批的學生前來聽講。

生活穩定，又從事著熱愛的職業，原本以為生活將要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但沒想到，不幸再一次降臨到她的身上。

葉嘉瑩的大女兒和女婿在外出時，因車禍雙雙去世，52歲的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這一生，實在是太多的生離死別了

，面對第三次打擊，她仍是以詩歌療傷。她一連寫下十首《哭女詩》。

「噩耗驚心午夜聞，呼天腸斷信難真。

何期小別才三日，竟爾人天兩地分。」

「誰知百劫餘生日，更哭明珠掌上珍。」

「回思襁褓懷中日，二十七年一夢中。」

她一直說，自己的一生，真的是經歷了百般不幸，各種生離死別，悲歡離合，好像都嘗了一遍，有時候也感覺老天真是不公平。

但即使是這樣，她也熬過去了，

她就是要把餘生所有的經歷放進祖國的詩歌，讓中國的詩歌文化發揚光大。

於是，她放棄了國外哈佛大學優異的教師待遇，毅然的回到南開，又連續擔任多個大學的教學工作。

至今她仍然堅持每周給研究生上課兩三次，每次都在3個小時左右。她與學生們討論，認真批改他們的習作，指導他們完成畢業論文。

她說：「

桑蠶老去應無憾，要見天孫織錦成。

」

正和李

商隱說的「春蠶到死絲方盡」異曲同工。

自己這隻柔弱的春蠶吐盡千絲萬縷，到底有沒有巧手的織女把這些心絲織成美麗的錦緞呢？當見到自己的心血化作了天機雲錦，即使付出再多艱辛與困難也無怨無悔。

在節目中，看到幾個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吟誦古詩，葉先生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忘稱讚孩子們的吟誦。

她這樣不計功名利祿的拚命工作，有人問

她：「到底詩歌有什麼用？她堅定地說：詩歌，可以讓人心不死。」

是啊，她就是靠著詩歌滋養著內心，有了詩歌就有了哲人的胸襟與眼界，才讓她忘記傷痛，承受得起歲月和不幸。

對於葉嘉瑩先生的一生，再多的敬佩與尊崇都顯得蒼白，只要手捧詩詞，即使90多歲她也依舊是中國最美的女先生。

「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想來這是多麼心痛的一句話，

但

她讓我們看到的是腹有詩書氣自華，歲月從不敗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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