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

杜牧曾為這個女子作了一首共一百一十二句的《杜秋娘並序》，一句「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現實得殘忍。杜秋娘，送走過四位皇帝，曾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享盡榮華富貴，到了還是三千黑絲轉成白，凄苦地死去。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唐 杜秋娘《金縷衣》

一首《金縷衣》，是她人生不斷向上的起點。酒席之上，她是嫵媚動人的歌妓，然而她也是萬里挑一的歌妓。杜秋娘於酒席之間唱出她的成名之作《金縷衣》，成功地俘獲了席上鎮江節度使李錡的心。李錡欣賞這個極其有才的女子，對她詩中的觀點也是大加讚賞。人總是得到後不去珍惜，得不到的反而最是渴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生不就是要及時行樂嗎，何必要等到逝去後再追悔莫及呢。

杜秋娘是個聰明的女人，良禽擇木而棲，她也成為了李錡寵愛有加的小妾。她知道如何取悅她的夫君，知道如何得寵，更知道如何永久屹立。

秋風瑟瑟拂羅衣，長憶江南水暖時。

花謝花開緣底事？新梅重綻最高枝。

——唐 杜秋娘

唐德宗駕崩，唐憲宗李純繼位。李錡謀反叛亂，被憲宗重兵拿下，混亂中殺死。杜秋娘的幸福生活戛然而止，與李錡半年的琴瑟和鳴如今換來了罪臣家屬的頭銜。但命運還是眷顧她的，淪為宮中歌奴之後，憲宗命她依著《金縷衣》的韻律再作一首，於是便有了這首更加真摯的詩作。

前兩句實乃回憶與李錡的江南生活，水暖人和，悠哉快活。「花謝花開緣底事？新梅重綻最高枝」，花開花落本是自然常理，何必憂愁苦悶呢，等到凜冬一至，新梅又將在高高的枝頭上傲視群芳。何等氣魄，何等志向！憲宗本就仰慕她，如今更是痴迷於她。

杜秋娘所有的地位確實是她應得的。她不同於後宮一般的女子，只知與皇帝尋歡作樂。杜秋娘與唐憲宗，看似像楊貴妃與唐玄宗，但杜秋娘和唐憲宗的愛情比之要更加澄澈大氣，他們沒有一味地驕奢淫逸，杜秋娘反而充當著唐憲宗「從政以德」的助手。杜秋娘用自己的柔情撫平了憲宗少年的意氣，與他共同商討國事，為憲宗分憂解難。憲宗獨寵她一人實在無可厚非。

但杜秋娘註定一生坎坷。憲宗遭宦官謀害，後來繼任的三位皇帝也都相繼被宦官殺害，在當時宦官專權的情況下，杜秋娘的威嚴蕩然無存，儘管她受人尊重，但也不得不被削籍為民，回歸家鄉。回首往事，她慨嘆「紅顏薄命實堪悲」，她的一生雖如花般綻放過，但也如花般凋零。她於一個風雪之夜逝世，在蕭瑟的寒風之中，她的「一腔心事」也都隨風消散了吧。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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