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上了你的床（上）

文：鹿鹿醬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

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孤寂的夜。

我和方程坐在江邊，迎著江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我小口飲著酒，方程抓起一瓶啤酒，仰頭灌下，酒水流出他的嘴角，直至脖頸。

「在想人？」

方程點頭。

「前女友？」

方程搖頭，一瓶啤酒被他咕咚咕咚吹乾，他一抹嘴角：「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方程遇到吉吉，也是在江邊。

那天江邊，晚風很涼。

方程斜靠在江邊的護欄上，鬍子拉碴，頭髮凌亂，沒有故事，更沒有酒。

喝酒對方程來說是件奢侈的事情，很多人喝酒圖一個酩酊大醉，換一度黃粱美夢。方程也曾效仿，一斤白酒下肚，除了發燙的喉嚨和翻滾的胃，他依舊一無所有。

於是作罷，不是不想繼續，而是他已沒錢買酒。

方程是個作家，至少他自認為是，掙扎在溫飽線上，塗改一篇又一篇文章，做著終有一天功成名就的夢。

可冰冷的現實從來不允許人做夢，生活強姦了你，你還得笑著忍受。

方程放下了他可憐的矜持，選擇屈從於日漸乾癟的錢包之下，寫起了黃文，投身情色的海洋里，滿篇的巫山雲雨男歡女愛雖然讓他反感，但填充了他乾癟的錢包和空蕩的煙盒。

又一陣江風拂過，涼得刺骨。

方程哆哆嗦嗦從兜里掏出了煙，卻怎麼也打不著火。江風似刀，像個劊子手般狠狠一刀斬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頸上，他渾身一顫，身體抖篩子般顫動，活像一條在殺氣騰騰的屠夫面前瑟瑟發抖的狗。

命運彷彿故意捉弄人一般，吉吉就在方程這麼落魄的時候出現了。

她周身瀰漫著一股香水與酒精混合的味道，穿著一件白色呢子大衣，大波浪長發隨意地披在肩頭，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站在一米七八的方程面前只低半個頭。深夜，美女，醉酒，幾個關鍵詞在方程心頭攢動，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哥們，有煙嗎？」吉吉踉踉蹌蹌走到方程面前，搭住了他的肩膀，借著路燈，方程才看清，姑娘眼睛紅紅的，淚水划過打了粉底的臉頰，留下了痕迹，還有，睫毛很長。

方程點了點頭：「姐們，有火嗎？」

一支煙點起，方程不抖了，和吉吉也算認識了。

他們坐在江邊的長椅上，他深吸一口，吞雲吐霧。

吉吉深吸一口，差點把肺咳出來。

方程皺了皺眉：「不會抽煙別抽，壞身體還浪費。」

吉吉撇撇嘴，不服氣地說：「誰不會抽了，你這煙味道太重，我抽不慣，喏，我平時抽這個。」她從包里拿出空空的煙盒，方程沒說話，吉吉這煙國內買不到，價格是他兜里這包的七倍。

萬惡的資本主義！方程又狠狠吸了一口煙，他仔細打量一下，不得不承認，坐在精緻的吉吉身邊，自己像個十足鄉間老農。

「你一個姑娘家家，大半夜跑這種地方來，膽挺肥啊，也不怕遇上壞人？」

吉吉杏眼一瞪：「要你管？」她欲言又止，垂下了頭，低聲問方程：「喝酒嗎？」

方程雙手一攤：「喝是喝，沒錢買。」

吉吉甩過來一個錢包。

方程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姑娘是真傻呢還是喝醉了，哪有第一次見面就放心把錢包交出去的。

大半夜的，附近商店都關了門，方程讓吉吉在原地等著，他走出兩里地才找到一個24小時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

往回走的路上，街上空無一人，月亮低垂在空中，是小柑橘的顏色。周圍，星辰閃爍躍動。

關於思念這件事情，躲得過對酒當歌的夜，躲不過四下無人的街。

幾年前，同樣的月光下。

「我們分手吧，在你身上，我看不到未來。」小雅對他說，她從來不是個賭徒，用青春當賭注，她做不到。

方程只是點頭，他知道一旦自己說話，便是哽咽。那很丟臉，他這麼想。

經過了這麼些年，方程再也不是那個願意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傾盡所有的毛頭小子，他戴上了面具，披上了盔甲，關上了心門。他苦笑，當一個人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哪有資格去奢談愛情？

方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告訴自己，別去想了，至少，她也處在橘色的月亮和這些星辰下。

一個人走路是件很無趣的事情，方程想再點一根煙，卻想起自己的打火機壞了，他聳聳肩，加快了步伐，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

到了能遠遠望見吉吉的距離，方程臉色一下凝重起來。

有三個人。

兩個流里流氣的小混混站在吉吉面前，滿臉堆笑，嘴裡不斷往外冒著下流的話語。吉吉一臉不耐煩，偏過頭去，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眼睛牢牢盯著方程離開的方向。

看到方程出現在視線里，吉吉眼睛一亮，方程走近，一把攬住吉吉的肩膀，「走吧。」

滿身酒氣的小混混不依不饒，伸手拽住吉吉，嘴裡喋喋不休。

「謝謝你的酒。」方程低聲說，說完不待吉吉反應，他猛然一個轉身。

一塑料袋的罐裝啤酒砸上了小混混的頭，他衝上去廝打起來。

故事以鼻青臉腫的方程高喊好漢饒命結束，在他求饒的那一刻，旁邊的吉吉沖了上來，乾淨利落地解決了兩個醉醺醺的混混。

「你這麼能打怎麼不早點上啊？非要老子挨一頓打你才出手啊，姐們。」方程咆哮。

吉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哥們，謀定而後動啊。」

兩人就這樣相識了。

吉吉時常約方程下館子打打牙祭，去酒吧喝喝酒。

每回都是吉吉出錢，方程拗不過面子，提出他要買一回單，吉吉嘴角一翹，拍拍他的肩膀：「哥們，別逞強，我不白請的，記著呢，等你有錢了再請回我吧，無業游民同志。」

「誰是無業游民了，我是自由職業者，自由職業者！」方程氣不過，扒開她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吉吉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好好好，自由職業者，作家大人。」她收住了笑容，手托住下巴，彎月般的眉毛下，眼珠滴溜溜在眼眶裡打轉，一雙清亮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方程：「如果有一天我變窮了，你管飯嗎？」

方程頭一昂：「看心情吧，提前說好，我很窮的，飯不管飽。」

吉吉沉下頭，小聲嘟囔說：「我吃得不多的。」

方程就嘿嘿笑著。

他不知道吉吉為什麼這麼有錢。有一次他隨口問吉吉做什麼工作，吉吉就擺了擺手，說你就當我是富二代吧，然後一臉不自在的笑。

吉吉不像富二代，她無意中曾提過，她的家在陝北的一座山村。但關於自己的詳細情況，她隻字不提。

方程有時看著吉吉美麗的臉龐，覺得她像一場夢、像一個失真的人。

交往時間久了，吉吉黏方程越來越緊，沒事兒就往方程的住處跑，兩個人一起吃飯、聊天，泡吧。

一次，在人聲鼎沸的酒吧，一個人從方程身邊走過，他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半響說不出話來。

縱使酒吧燈光昏暗而搖曳，方程也確信自己不會認錯人，畢竟曾交往了兩年。

「小…小雅？」他脫口而出。

清麗動人的小雅回過了頭，長相與四年前別無二致，方程只看了一眼，回憶的潮水便衝破了閘，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不變的永遠是回憶，而不是人，小雅一開口，就粉碎了方程的柔情：「喲，這不是方程嗎，聽說你還是老樣子，混的很差，今天一見，果然沒錯啊，還在做你的文學夢嗎？哈哈哈哈，我們也老大不小了，現實一點不好嗎？」

這樣的尖酸刻薄，小雅不是這樣的。方程在心裡念叨。他低下了頭，不敢接話。

小雅身後跟上一個男人，摟過她的肩膀：「親愛的，久等了，找了一下停車位，這是？熟人嗎？」

小雅不屑一顧地擺擺手，伴著男人向前走去，邊走邊聽見她輕蔑地說：「他啊，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愛做夢的窮酸前男友啊……」

說起這個，男人像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爆發大笑：「就是他啊，哈哈哈。」

方程只是垂著頭，握緊拳頭，渾身止不住顫抖。

「等一下！」小雅和男友被一個聲音喊住，回過身來，吉吉把酒杯舉到面前，冷冷地盯著小雅：「喝酒嗎？我請。」

小雅看了看坐在方程對面的吉吉，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她拉著男友過來坐下：「光喝酒有什麼意思，玩個遊戲吧。」

「你說。」吉吉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簡單點，玩骰子，比大小，誰小誰喝一杯，怎麼樣？」

吉吉嘴角一揚，放下手裡的酒杯，比了個3的手勢：「3杯。」

方程瞪大了眼睛，小雅和吉吉的酒量，他瞭然於胸，小雅是北方姑娘，當年在大學，班級聚餐一個人喝趴三個男人的光榮事迹他記憶猶新，以吉吉的酒量，這是自尋死路。

他剛想出言阻止，就被吉吉攔住：「這是我的事，你別管。」

戰況極為慘烈，吉吉和小雅互有勝負，喝的杯數也差不多，桌上的酒杯撤走一批又一批，小雅第一次對自己的酒量產生了懷疑，她已經快到極限，眼前這個女人，卻越喝越精神，大有不把自己喝死不算完的勢頭。

瘋女人！這是小雅最後一個念頭，她在喝完下一杯後，栽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吉吉戲謔地看了小雅一眼，穩穩地站直了身子，施施然走出了酒吧，方程緊隨其後。

剛走出酒吧大門，吉吉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方程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她蹲在路邊，不住地嘔吐。

「何必呢？」方程問。

吉吉醉眼朦朧：「方程，你為愛情玩過命嗎？」

「沒有。」

「我也沒有。」吉吉又是一陣乾嘔，劇烈到方程以為她要把膽汁吐出來，「但是啊…今天開始我就玩過了。」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方程沒有接話茬，扶起吉吉，把她攬到自己背上。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

「我這個樣子不想回家，」背上的佳人吐氣如蘭，在方程耳鬢廝磨：「去你家吧。」

方程心頭一顫。

吉吉說：「知道我是誰嗎？」

吉吉又說：「為什麼你沒有認出我？」

方程扭頭，吃驚地盯著滿面醉容的吉吉說不出話來……

- 羅三狗的第2個原創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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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男歡女愛，本來是一場美麗的遇見，殊不知，那個有錢又漂亮的女人，卻有著異常神秘的身份，男人迷茫之餘，在她留下的信里揭開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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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鹿說 ·

一個行走江湖

愛吃龍蝦的90後女生

偶爾開開小火車，但我不是老司機

我帶著故事，你帶著酒

掃描二維碼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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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鹿醬原創發布，轉載請聯繫授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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