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家警惕：特朗普減稅計劃不亞於朝鮮核彈

作者：謝少常

四月底，白宮舉行新聞發布會，美國財長姆努欽與特朗普經濟顧問科恩公布了特朗普的減稅方案。特朗普政府稅改的目標是：（1）大幅度降低企業營業稅率至15%，提升美國企業的競爭力和創新能力；（2）對中產階級進行減稅，降低個人所得稅並取消遺產稅，繁榮美國消費市場；（3）鼓勵美國企業植根美國本土，美國企業在海外的現金調回本國需要徵收10%的稅；（4）簡化稅務體系，更加藏富於民。

儘管該計劃最終要國會通過才能實施，但一般觀點認為，這類惠及民生的方案不會被阻攔。確切說，該計劃對於保護國會議員們的自身利益也是大有好處的。如果該計劃成行，我們將會看到一個因一國稅收改革而推進的全球性大變革——這才是此計劃背後的真正含義。僅憑此一點，筆者認為特朗普就可冠以「偉大」之名，而名垂青史。

為何？請看分析：

百度百科對稅收制度的定義是：「它是國家以法律或法令形式確定的各種課稅辦法的總和，反映國家與納稅人之間的經濟關係，是國家財政制度的主要內容。」但這個定義並不十分準確，原因如下：稅收制度不僅反映國家與納稅人的經濟關係，也反映了政治關係。稅收制度的好壞，或者說其合理性的多寡，與稅率多少有關但關聯度不大，關鍵是如何依法課稅、依法納稅。

換言之，一個好的稅收制度必須在一個法制社會環境下才容易存在。沒有民主體制，就沒有好的稅收制度。而稅收制度優劣的另外一個關鍵點是，納稅人能否有權參與稅收資源的使用決策，至少具有絕對的監管權力。如果是，那就是一個好的稅收制度；如果否，從自然法角度上說，納稅人有不納稅的權利。綜上，筆者認為稅收制度的定義應該修改為：稅收制度是國家以法律或法令形式確定的各種課稅辦法的總和，反映國家與納稅人之間的經濟關係和政治關係，是一個國家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的重要內容。

稅收制度是一個國家進行有效管理的基礎。這一古老的制度發展至今，特別是發展到信息時代的今天，有必要進行一次大的革新，而特朗普稅收計劃正是一次大膽的嘗試。有人認為，發達國家的企業營業稅率應在30%~40%之間才「合適」，但特朗普的改革打破了這一「慣例」。美國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這一破天荒的稅制改革可謂大刀闊斧，必然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一系列變革行動。

在現今社會，稅收制度不僅關聯著國家財政收入和經濟發展趨勢，也關係著國家的立法能力、執法水平和行政效率。道理很簡單，假如美國政府將企業所得稅從35%下調至15%，在起始時期乃至兩三年內，國家財政收入都會降低（美國企業在海外投資獲益匯回美國本土所徵收的10%的稅，恐難抵消企業所得稅減免的額度，而且，此舉會不會降低美國企業海外投資獲益匯回美國的積極性？），美國財政赤字恐怕會增加。這種情況下，美國政府需要從節流和開源兩個渠道想辦法。節流，就是要縮減財政開支，增加政府的運作效率。儘管美國媒體一直對美國行政辦公效率和公務冗員有不少批評，但相對一些官僚體制國家，美國行政效率還是很高的，但不是沒有再提升的可能性。因為，互聯網技術一定會幫助政府大幅度提升管理效率，將以前很多需要線下辦理的事務轉為線上自助辦理。節流的另一個措施就是降低軍費開支，特朗普不是一個世俗的商人，他有很強的好鬥性。但是，現代戰爭比的是科技水平。特朗普上台後不久就找到F-35戰機的供貨商，要求它們大幅度降低採購價格。可見，特朗普並不想在軍事上有太大的投入，但他追求的高效率，也就是高的投資回報率（ROI）——這是一個成功企業家必須具備的素養。所以，美國在軍費開支上不會有多大增長，但軍事效率會得到很大提升。

相比奧巴馬政府潛心在亞洲布局TPP，以制約中國，「倒逼」中國改革，特朗普新的稅收制度對中國經濟乃至政治的影響會更大，將起到更大的「倒逼作用」。難怪這一計劃剛剛宣布，《人民日報》就發表文章指責特朗普這一政策是要挑起「稅務戰」。其實，我們都應該明白，特朗普挑起的不是稅務戰或者經濟戰，而是制度戰。

可以預見的是，美國新稅收制度一旦實施，可能引發以下變動：

（1）極大地提升美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促使那些在華投資的美企進一步從中國撤資；

（2）美國消費市場將會大繁榮，不僅失業率降低，還會需要更多的移民充當勞動力，因此，美國的移民政策不會進一步收緊。未來，中國不少科技人才、技工將有更多機會移民美國；

（3）吸引大量海外資金進入美國，這包括來自中國的資金。現在，很多中國有錢人、企業想方設法將資金投向海外，不僅是因為他們在中國難以賺到錢，更是因為他們在中國賺錢後缺乏安全感：不偷稅漏稅跑關係，企業難以生存；企業一旦做大，就會遇到各種套路，如果你不「從」，就可能東窗事發、鋃鐺入獄。

（4）因為取消了遺產稅，中國人會更加熱衷於跑到美國投資不動產，留給子孫後代，中國房地產泡沫太濃烈，在美國置業至少不用考慮70年後的問題。

特朗普新稅制改革，當然也有很多風險和不確定性，但不論怎樣，都是對美國制度優越性的一個檢驗。一旦美國新稅制改革成功，作為美國重要貿易夥伴的中國就必須進行相應的改革，否則，就會被美國的改革拖垮。因為美國稅制改革最終要實現的是更加高效的政府管理模式、更有創新力的經濟體制、更加開放和多元化的文化。這些是與稅制改革相伴而生、互相影響和促進的。顯然，中國要選擇的路徑是：要不要跟上美國的稅制改革步伐？如果要，怎麼跟？

假設中國的經濟智囊團給高層出的主意是繼續我行我素，堅持GDP增幅降到7%以下，但財政收入依舊以兩位數的「吸血模式」暴增，那麼可以預見的是，中國經濟將越來越不是美國經濟的對手，並最終被拖垮。因為大量資金、人才會流向美國。為了避免出現這種局面，中國必須加強對匯率、資金和人才的操控，這樣則會讓經濟走向閉關主義，危險性更大。

對於美國新的稅制改革，中國很可能會繼續出台一些減稅措施，但力度不大，目的不是減稅，而是安撫民心，正如前一段進行的「營改增」一樣，一些企業的稅收不降反增。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中國需要龐大的財政開支來養一支格外龐大又效率低下的公務員隊伍。怎麼辦，大幅度進行行政編製改革？恐怕難度極大、風險極高。如果不改革，那麼就需要越來越多的財政開支來填補黑洞般的體制人員工資開支、維穩費用、軍費開支、養老金赤字和不斷增加的地方財政赤字以及銀行壞賬。如此形成惡性循環，並最終敗壞中國的經濟基礎。

面對美國新的稅制改革，中國企業家應該做哪些心理準備呢？筆者認為，美國減稅，消費市場會更加繁榮，短期內會對來自中國的消費品有更多的需求，會帶給出口美國的中國企業一些新訂單。但由於美國將會有越來越多的本土企業依靠減稅提升產品競爭力，從長期看，中國外貿公司將受到打壓。中國的人工成本會越來越高，而物流成本、稅收成本、管理成本則居高不下，美國稅制改革後，其產品必然具備更高的市場競爭力。

美國鼓勵本土投資創業，並降低了企業稅收，因此可以預見美國人工工資會有一定上升，並最終形成一個新的穩定狀態，但不會導致通貨膨脹。如果中國很多熱錢湧向美國，那麼中國的外匯儲備會繼續下降（中國外匯儲備在2014年6月達到39932億美元的峰值後，便一路下跌，截至去年10月，中國外匯儲備規模已經縮減到31206億美元，相較於2014年高點，減少8725億美元，降幅達21.8%）。

如果我們不積極應對，可能會引發一系列問題：中國吸引外資的能力會被削弱，就業率降低，失業率上升，內需會進一步受到抑制，中國經濟會加速下行，繼而導致股市大調整，甚至導致房地產泡沫破滅，引發新一輪世界範圍的經濟危機。

總之，特朗普政府的新稅制改革計劃，中國要成功應對，僅僅靠調節稅率是不夠的，而是要進行從政治制度到經濟制度的一系列改革才行。這可能性有多大？讓我們拭目以待。

（本文作者系文化評論人、資深媒體人）

責編：胸懷天下

來源：中外管理新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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