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譜罷頭飛雪：作曲家王立平和他的《紅樓夢》作曲

文/有毛僧

我們所處的是一個文化大繁榮大發展的時代，一部數字電影一周殺青，一部網路劇一天能拍好幾集。同時，這也是一個文化粗製濫造的時代，我們缺少的不是產品而是作品，真正能永留史冊的作品。

今天是87版《紅樓夢》播出30周年。在過去的30年，我們經歷了無數變革，尤其是文化產業的變革，但那個時代的文藝精神早已蕩然無存。紀念電視劇《紅樓夢》的同時，我們永遠無法忘記王立平先生為《紅樓夢》作的曲子。

王立平先生與《紅樓夢》結緣於1982年。當時，導演王扶林的愛人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做音樂編輯，王立平先生是從王扶林太太那裡得知，王扶林導演在籌拍《紅樓夢》，這引起了王立平的興趣。

在王扶林愛人的牽線下，王立平先生見到了王扶林導演，並與王導進行了深度的交流。在這個過程中，王立平先生向王扶林導演講述了自己對《紅樓夢》的認識，並談了配樂的構思。王立平先生的觀點得到了王扶林導演的高度認同，二人一拍即合。

當時，王立平先生已經41歲了，在作曲界早已名氣大噪。對他來說，挑戰《紅樓夢》的作曲難度很大。《紅樓夢》是傳世經典，幾百年來無數學者對其進行了深度研究。能否深刻理解作者的意思，並用音樂表達出來，對王立平來說幾乎是難以翻越的高山。

任何人想挑戰這座高山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任何一位功成名就的作曲家都不會輕易嘗試，一旦失敗，自己之前的成果都將煙消雲散。王立平先生知道有這種風險，但依然勇敢地面對這個挑戰。

在之後的回憶中，王立平先生曾經說：

「那個時候我經常趴在鋼琴上哭，一開始心裡充滿激動，就是想為《紅樓夢》寫音樂，可真到落筆的時候，突然覺得白茫茫一片，一個音符都找不到。我經常跟人說，我這一輩子就幹了一件膽大妄為的事情，就是接下了《紅樓夢》，我感到我可能會砸在這裡面，終於明白熱愛《紅樓夢》是一回事，拿出作品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那個時候心裡直想哭，天天想哭，想打退堂鼓。」

從這段自白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的王立平壓力有多大。這次的作曲直接決定了他未來的藝術人生。如果成功，自己的藝術道路將更加平坦；一旦失敗，他之前所獲得的所有成就都將成為夢幻泡影。

王立平幾乎是一邊哭一邊寫完了《紅樓夢》的所有曲子。全曲包括《引子》（紅樓夢曲）、《序曲》、《紫菱洲歌》、《紅豆曲》、《好了歌》、《秋窗風雨夕》、《晴雯歌》、《聰明累》、《題帕三絕》、《枉凝眉》、《分骨肉》、《嘆香菱》、《葬花吟》等3首歌曲。

以探春遠嫁為例，當時王立平的心情是很糾結的：

「那天是為探春遠嫁配樂，這段戲太感動我了，寫完了以後說不清為什麼，我趴在鋼琴上淚流不止，我覺得這音樂應該是曹雪芹的神來之筆，實在害怕導演棄用，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重寫。最後導演告訴我特別合適，天衣無縫，我才覺得安慰。」

王立平先生先後用了四年半的時間，終於譜寫了所有的曲子。寫完之後，王立平先生的頭髮全部白了。他感慨道：

「我這人一輩子謹小慎微,只有這一次,為了「曹雪芹詞；王立平曲」，上刀山下火海，值了」。

為了徹底表現出曲子里的淳樸真摯的感情，王立平先生力排眾議，啟用了毫無名氣的歌手陳力（莉）。陳的歌聲不僅符合《紅樓夢》的基調，更替為重要的是，她沒有經歷過任何娛樂圈的歷練和浸染，聲音是乾淨的，淳樸的，更能徹底表現出《紅樓夢》的感情。

我們都曾經為陳力的歌聲震撼，但沒有幾個人知道，她曾經名不見經傳。更為重要的是，為《紅樓夢》錄歌的時候，陳力的時任丈夫去世。因為《紅樓夢》成名後，陳力退出歌壇，從此不再唱歌。

王立平先生為《紅樓夢》譜的曲子成為經典，也成為那個時代真正匠人精神的代表。他為《紅樓夢》譜曲的1642.5天也將永遠刻在藝術的紀念柱上，為後人敬仰。願那份匠人精神永存，願偉大的藝術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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