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在圍棋上真的沒有弱點嗎？

最新 05-23

人工智慧「阿爾法狗」實力強大眾所皆知，2016年底至2017年初，「阿爾法狗」升級版Master在弈城網和野狐網上60連勝，橫掃人類高手，已是公認為世界第一。但，人工智慧在圍棋上真的沒有弱點嗎？

人工智慧在圍棋上不可能沒有缺點，但優點和缺點都是相對的，如果你比我強大，我在你那裡都是缺點，一盤棋下來，你能發現的我的缺點比比皆是；但如果我比你強大，那麼在棋盤上你就看不到我的缺點。所以，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才是人生快事，否則雞同鴨講，對牛彈琴，雙方都不在一個維度上，相互間的對話不能激起火花，毫無樂趣可言。

人工智慧來自於人類的創造，只要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就肯定有弱點。目前最強的人工智慧AlphaGo沒有呈現出特別明顯的弱點，它化身Master在網上取得的60連勝棋局內容很可怕，一時找不到它的明顯弱點。還是那個問題，因為人類高手沒有贏過它，所以無從知道其弱點究竟在何處，只有贏了它，才能發現其弱點。

以我本人對Master那盤棋為例，序盤如果不是在右上角看漏死活，那盤棋我的形勢還不錯，但一個勺子出手，勝負即已被確定。對AlphaGo這等級別的人工智慧，只要出現一個明顯的失誤，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頭。而柯潔肯定不能做到這一點。

AlphaGo暫時找不到缺點，不等於其他的人工智慧也沒有缺點，除了絕藝，其他人工智慧漏洞一大堆。絕藝最近在網上與職業棋手進行對抗賽，已經輸了六盤棋，它對人類高手大規模治孤的局面似乎掌控力還不夠，像對黨毅飛、黃雲嵩、范胤、邱峻那幾盤棋，殺著殺著就將自己的大龍給送了進去，對於大規模對殺，絕藝的掌控力還不能說是超一流級的。它輸掉的這六盤棋如出一轍，對殺過於複雜的話，電腦的應對是有缺陷的。這方面，人類棋手只需掃一眼就能看個大概，而電腦沒有這樣的眼睛，它只能將局面切割為一個個的局部進行演算，這就影響了它對大規模對殺的判斷。

現在的人工智慧下圍棋，肯定是有弱點的，阿爾法狗是科學家用千萬盤人類棋譜去訓練一段機器學習程序，讓它熟悉人類的下法，並且學習人類評估棋局的方式，自動推導演算勝率最高的招法，在阿狗與小李的比賽中，已經證實了這是行得通的，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增大訓練量，提升機器配置，大家幾乎都相信人類是無法戰勝機器的，至於有些人提出的找程序的bug來戰勝它，搞大型對殺來戰勝它，下模仿棋來戰勝它，或者其他的各種人類戰勝機器的說法，我相信肯定是行不通的，阿狗可以時時刻刻的自我對戰來提升自己的感覺，即使有過bug，也會逐漸在之後的訓練中得到彌補，下棋的都有一種體驗，就是棋局進行的過程中，大部分都處於一種兩難的境地，取勢還是取地？出頭還是就地做活？殺掉對方還是僅僅封住對方？這完全不是那種對與否的問題，而僅僅是一種選擇，一盤棋中走的大部分棋都不可能一槌定音的決定棋局的勝負，甚至不能決定某塊棋的死活和發展，即使機器有次出了bug，走了壞棋，人類想一擊中的打倒機器也是難上加難的事，谷歌的黃博士在測試阿爾法狗的升級版master時，自己也承認過有幾次做為master的人肉手臂出現了失誤，看錯了機器選點，下錯了，但仍然沒有妨礙master橫掃網上所有中日韓高手這個事實，也有人說人類用時不夠，增加人類用時就能打敗機器，這是一個很難界定的事，多長時間算夠？總的來說，人類大腦容量決定人類能夠承擔的計算量是有限度的，不可能超過機器的計算量，過長的時間人類只會因為計算過多的步數而忘記之前的計算，但每條思路的計算深度仍然比機器少很多，所以延長人類用時依然是以人類短處來對抗機器的長處。

人類打不過，那麼我們能學到機器的招法嗎？我想，這也很難！原因就是人腦中沒法裝進去那麼多gpu，cpu。沒有那麼強大的數據處理能力，即使有人下出了我們看上去像是阿爾法狗的招法，我們說也只是形似而已，這個人肯定沒有經過阿狗那麼巨大的計算過程，不會那麼嚴謹，其他人只要是和他水平相當的對手，應該不會感到任何恐懼，見招拆招就是，因為這兩人的大腦是處於同一級別的，我們甚至沒法從電腦下的棋招中總結出任何道理，人類或許可以讓程序將其某一步的推理完完全全的展示出來，但我懷疑人類的大腦是否能完全處理這樣巨大的信息量，像顆樹一樣的分叉的決策，無異於讓人類靠大腦記憶後去辯識一棵樹上的所有樹葉哪片長的最漂亮。

現在的阿狗可以告訴我們走在哪比較好，但阿狗走的棋遠遠不是標準的唯一正確的走法，圍棋是否存在一種標準的最優解現在至少以現在人類發展的水平來說還是個看不到答案的問題，我們知道圍棋的所有變化是一個與所有宇宙中粒子數總和的數量級相當的巨大天文數字：十的一百七十次方，阿爾法狗的計算還遠遠不可能找到所謂的最優解，況且這個最優解是否存在還是兩說，我們只能說阿狗是在總結了人類的棋譜和它自己左右手互搏的棋譜後找到的贏棋概率比較高的招法，所以現在人工智慧圍棋是可以被打敗的，前提是有更多的Cpu，Gpu，更快捷的搜索程序。

其實我這裡想說說人類做一個人工智慧圍棋程序對於圍棋本身的意義，圍棋對於人工智慧的意義當然簡明，就是證明機器在邏輯推理的深度和廣度上已經完全碾壓人類的智慧，這樣的程序幾乎已經可以勝任人類辯識各種表象，進行邏輯推理等完全屬於人類智慧範疇的活動，其結果也完全是可以信賴的。因此人類現在紛紛開始了用機器代替人類來進行金融分析，股票操作，人臉識別，語言翻譯，甚至醫療診斷等。但對於圍棋本身，我們如果僅僅將阿爾法狗看做一個超過人類水平的棋手，或者程序，甚至由此而認為圍棋的發展也就到此為止，機器已經摸到了圍棋的天頂，那就大錯特錯了。

探討阿爾法狗對於圍棋領域能夠起到怎樣的作用則又要從圍棋的起源，及圍棋本質是在揭示什麼樣的一個問題來談起。我們先說圍棋的起源，就是那句人們耳熟能詳的古語「堯造圍棋，以教子丹朱」，圍棋一開始就是作為人們啟迪智慧，開發大腦的工具出現的，千百年來一直是中國人修身養性，啟智怡情的活動，出自圍棋的成語也比比皆是，順勢而行，入界宜緩，攻彼顧己，無事自補者有侵人之心等等，都可以成為中國人在社會中行事的準則和方法，那麼圍棋何以在如此廣泛的社會活動中成為人們模擬社會，模擬世界的一個模型，教導人們的行為處事原則的呢？

我們可以先把圍棋換個樣子來考察，把一局棋從第一手開始的每一步的局面都在棋盤上展示出來，按照每步的順序自下而上的摞起來，然後稍微發揮一點我們的想像力，去掉棋盤這個實體，只留下棋盤上的線條和黑白棋子，於是我們可以看到最底層是一個十九乘十九的線條交叉組成的網格，有一個交叉點被一個黑子佔據，第二層則是一個黑子和一個白子各佔據了兩個交叉點，逐層向上，我們會看到什麼？是兩個相矛盾物種黑子和白子不停生長起來，然後開始互相交叉纏繞，甚至絞斷對方的支叉，就為了爭奪最上面一層的空間，直到最後，最上面一層的棋子已經互相擠滿，然後以佔得最大空間的一方為勝，這樣我們可以清楚的認識到圍棋的本質就是兩個物種爭奪最上方的空間的一場競爭，就像是兩株植物爭奪陽光的競爭。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所有人類下過的棋局都像是人類的思想在棋局中變成一株株植物，互相爭奪著陽光，所以我說圍棋是人類最早的描述在有限空間內兩個物種競爭的一個模型，它不同於我們通常說的數學模型，因為除了為避免棋局無法進行而設定的打劫規則，它沒有設定任何關於如何走棋的規則，但它仍然是一個模型，我們姑且可以稱它為「有限空間的兩個物種生存策略的競爭模型」。我們完全可以把圍棋看作是人類最早的對各種大自然及人類社會中的競爭行為進行理想化的抽象後做出的一個理論模型，而且似乎這是人類關於競爭關係做出的唯一的一個完美的模型，千百年來人類發展出各種哲學，科學理論，但有哪一個理論能夠像圍棋一樣如此完美的描述自然界中生長競爭的理論？唯一相近的理論就是數學分支裡面的博弈論，但這個理論說實話還沒看到能應用到任何複雜博弈的人類活動裡面，只是對人類策略進行個大致的總結，但圍棋確實完美的描述了這種競爭。

人類一直沒能用嚴謹縝密的數學方法來量化的研究圍棋，說起來也是件弔詭的事，圍棋只是十九乘十九的坐標系，裡面每個落點可以用數字精確表達，但確確實實沒有人能用什麼公式算出圍棋中一方下一步著點的坐標。也沒有這種理論。即使到現在阿爾法狗戰勝了人類，阿狗也是依靠強大的數據處理能力學著人類大腦的思考方法，下出比人類更好的選點而已，並沒有任何理論比如說根據入界宜緩論，在某個局面下，我們只能跳一步，而不能大飛，或者三間跳。人類和機器都是憑感覺選擇。所以圍棋雖然可以用數據來完美表達，但無法用數學理論來推導。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事？數學理論已經在人類幾乎所有能夠遇到的領域展示了它的強大無比的統治力，但對於圍棋，人們還是只能通過學習古人的諺語來學習圍棋，金角銀邊草肚皮，兩邊同型走中間，棋從斷處生……，沒有哪個理論告訴人們在什麼情況下具體如何行棋，以及為什麼要這樣行棋。

我想這是因為我們人類一直將自然界看做是一種客觀存在來觀察，注重探討和描述各種自然界的現象，但並沒有將自然界中到處存在的生存智慧做為一門學科來研究，人們意識到自然界的萬千物種都是有各自的生存智慧的，但這些生存的智慧和各種策略是否可以像一門理論一樣歸納總結出其共同的公理和定律，成為一門自己的科學體系？人類從古至今只能靠面壁十年的達摩似的人類來參透，從這些思想者想出隻言片語中各自揣摩一下，到現在為止根本沒可能成為一種可以自洽的理論體系，拈花一笑是佛的標準語言，因為這需要修道念佛的人去自己體會，完全沒法用語言解釋。但其實能夠參透自然界生存策略的工具幾千年來就一直陪伴在我們的身邊，這就是圍棋。圍棋以人類智能的發展速度一直在向人類揭示這各種自然競爭的策略，作為一個有限空間的兩個物種生存策略的競爭模型，人類從圍棋里體會到了各種只有在社會實踐，軍事戰爭，政治經濟鬥爭相同的共性，乃至於下圍棋這個過程本省就是對人類性格，心理成熟的程度以及周全的考察能力等方面的一種錘鍊，成為古人修身養性的最佳選擇。

而人類對於圍棋的認識，藤澤秀行老先生曾經說過：「如果圍棋有一百，我只知六、七」。很顯然以人類大腦的功能，想要去認識浩瀚的圍棋策略領域是完全不可能的，人類真的像個在海邊玩耍的孩童一樣，望著廣袤無垠的大海，只能玩耍著撿到的幾個貝殼。所以阿爾法狗的出現，就等於人類終於造出了一隻小舢板，可以坐在舢板上去大海里轉轉了，而這就是阿爾法狗對於圍棋的重要意義！當然我們現在還沒法坐上這隻小舢板，因為我們沒有天上的星星導航，這隻舢板划到哪裡我們一無所知，我們坐上這隻小船隻看到周圍茫茫無際的海水，如何看到天上那些星星，為我們人類學習自然智慧的小船能遨遊大海是每個下圍棋的人都應該去探索，思考的大問題。

最後我要說的是：關於自然生存的智慧和策略的理論是一定會建立的，而且圍棋是研究這種理論最佳的一個模型，它應該能成為數學的一個分支，但確實是無法量化，我們無法用數字來衡量這個體系，可能只能用關聯作為單位來衡量，這種理論會讓我們更深刻的理解自然界中，社會中，和各種空間內物種生存的基本規律，成為指導人類進化的明燈。而這一切應該是從「堯造圍棋」來開始的。

對於計算機而言，堂堂正正贏下李世石一盤已經證明了自己的進步足夠讓人類瞠目，最可怕的是，它會不斷進化。所以人工智慧的話題還會被繼續探討，而對於大眾而言，不懂圍棋、不懂科技，沒關係，還是可以在人類趨勢上追趕潮流滴，人工智慧的話題絕不落伍。

當然現在下什麼結論都是為時尚早，代表人類智慧的李世石說：「第一盤輸了並不會動搖我的內心，我認為比賽才剛剛開始，現在來評價Alpha Go太早了。」

人工智慧就像一個冷血殺手一樣，思維縝密，落子精確，步步見血封喉！

這種精確，就像當年的李昌鎬在官子階段，毫無失誤一樣！那時候的中國棋手在國際大賽中遭遇李昌昊時往往發出哀嘆——誰能破了他！

是的，誰是李昌昊的破壁人？！現在答案已經明了了，時間。英雄遲暮，李昌昊也擋不住。30歲就是個坎！李昌昊終於不再是神話！李昌昊終究是個人，不是神！

可是，TMD人工智慧呢？人工智慧不會老，人工智慧也不會累，他可以無休無止的迭代，他可以同時和人類所有的頂尖棋手進行車輪戰！只要有電就可以！

說到這裡，你們知道人工智慧的弱點是什麼了吧。他需要電！把電斷了，他還能幹嘛？一堆廢鐵！他是人造出來的怪物，人當然可以毀了他！如果他有一丁點反叛人類之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