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到的情詩可能是機器人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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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看兩首詩：

她嫁了人間許多的顏色

那繁星閃爍的幾天蒼色

那滿心的紅日

看萬里天使在世界

我就像夢

看那裡閃爍的幾顆星

西山上的太陽

青蛙兒正在遠遠的淺水

她嫁了人間許多的顏色

我的心如同我的良夢

白亮而且光潤的紙上

這饑渴的時光

你更灑在人間

但我已沒有一滴眼淚

合藏著半彎腰的蠟紙

太陽帶著暖的黑色的大星

我的心如同我的良夢

最多的是殺不完的人

細細品味一下，好像寫得挺不錯。

如果我不告訴你，這其實是人工智慧寫出來的詩，你大概會以為是某位青年詩人的作品吧？

前幾天微軟公布了他們的人工智慧系統小冰已經「學會」寫詩了，過去一段時間，「她」在網上匿名發表詩作，竟然沒有被識破，以上兩首就是「她」的大作。

雖然略顯生硬，但不乏精妙的句子，作品的內涵和形態都已經算是實實在在的詩了。

國內的出版公司還專門給她出了一本詩集，叫《陽光失了玻璃窗》，號稱人類歷史上第一本由機器人創作的詩集。

第一部機器人詩集

開發機器人的藝術創作技能，微軟不是第一家，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有人通過建立大型詩歌資料庫，讓機器能夠「創作」出具意義明確的詞句，不過嚴格來說那只是文字的排列組合。

前幾年穀歌研發的人工智慧初步具備了「吟詩作對」的能力，不過寫出來的東西仍然像個半文盲。

這兩年倒是突飛猛進：

下圍棋擊敗眾多頂尖高手；

取代記者部分職能撰寫新聞報道；

甚至還能創作短篇小說，去年日本的人工智慧創作出了四部短篇小說，部分小說還通過了日本「星新一文學獎」初審，雖然最終沒有獲獎；

到今年，已經會寫詩了，顫抖吧人類。

難怪高曉松會感嘆：「多少代大師上下求索，求道求術，全被破解。未來一個八歲少年只要一部手機就可以戰勝九段，榮譽信仰灰飛煙滅。等有一天，機器做出了所有的音樂與詩歌，我們的路也會走完。」

有「人類至上者」對此不屑一顧，認為藝術是機器人永遠無法攻破的壁壘。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在電視上看到電腦擊敗國際象棋冠軍，有人說國際象棋就是計算，人類算不過電腦是必然的，如果下圍棋，電腦永遠無法戰勝人類，因為圍棋千變萬化，講究大局，講究「勢」。

20年後，阿爾法狗代表電腦界結結實實地打了人類的臉。

所以，說什麼無法攻破的壁壘，任何時候都言之過早。

再過20年，我們會不會再也無法分辨哪些作品的人類寫的、哪些是機器人寫的？

那一天，動輒寫幾百萬字的網路作家，輕易創作幾百首詩歌的詩人，會作曲、作詞、演唱的歌手，甚至創立新流派的畫家，實際上是一台電腦？

聽上去有點絕望，不過我想，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人類肯定已經接受了這種設定，他們自然而然地會把自己的創造力往更高層次推進。

而那些人類智力與情感的瑰寶，肯定還有其美學上的永恆價值，就像我們今天手握iPhone，使用一秒鐘運行100億次的電腦，仍然能從梵高的向日葵中感受到獨特的生命力，仍然能從莎士比亞的字裡行間發現貫穿歷史的人情至理，仍然能在巴赫和莫扎特的音樂中聽到動人心弦的「美」。

或許到了最後，人類和機器人、人類的創作和機器人的創作，其全部差別就在於這點「美」上——一種融合了作者生命力的作品之美。

在這個意義上，機器人或許能夠寫出漂亮的情詩，但沒有「人」的經歷，作品能否真正打動「人」？

作為人類的造物，機器要寫出——譬如西爾維婭·普拉斯那樣殘酷美感——的詩歌，或許還要過很多很多年，或許永遠也寫不出來。

若說我殺了一個男人，我其實殺了倆——

那個吸血鬼說自己就是你

他喝我的血，一整年，

是七年，若你想知道。

爹地，你現在可以躺回去了。

你那肥胖黝黑的心中有一根木樁

村民們從不喜歡你。

他們在你身上跳舞，踩踏。

他們一直都知道：是你。

爹地，爹地，你這個賤人，我受夠了。

（《爹地》）

西爾維婭·普拉斯，繼艾米莉·狄金森和伊麗莎白·畢肖普之後最重要的美國女詩人，代表作《鍾型罩》《愛麗爾》。31歲時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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