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有「國務卿」，其實中國也有 H-009

近代史論語（history-lunyu）在十來天前說道，1916年6月29日，在徵得段祺瑞同意及內閣全體成員副署後，大總統黎元洪發布命令，恢復民元法統和民二國會。

也就是說，中華民國和辛亥革命締造的共和制度，第一次光復了。

那麼，此時段祺瑞是什麼職務呢？

——這就不得不先說一下袁世凱的「甲寅改制」了。

為徹底變更責任內閣制，並為今後的推行帝制打下基礎，袁世凱在兩年前，也就是1914年初夏，推行了一系列旨在加強中央集權和個人集權的政治改革。

最重要的變化在於塑造新的中央行政機關和中央軍事機關。

袁世凱將總統府秘書廳和國務院合并，稱作「政事堂」，直屬大總統；其主官為「國務卿」。首任國務卿為徐世昌。

這其實是一個總統的超級幕僚班子。政事堂同之前國務院一樣，也設立外交、內務、財政等九部，但此時的總長只有執行權，而沒有了之前的建議權。

——用書面話來講，他們「不得與聞國家大政」。

也就是說，政事堂沒了制定政策的權力。

袁世凱還新成立了一個直屬於自己的「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其性質類似於二三十年後的「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其組成人員為袁世凱的侍從武官長，還有參謀總長、次長，陸海軍總長，海軍總司令等等。

成立統率辦事處的真正目的，是削弱陸軍部及其總長段祺瑞的兵權。這也是後來段氏反對袁世凱稱帝的原因之一。

政事堂加上統率辦事處，就相當於前清的軍機處了。

滿清在其統治的最後十年，試圖推行責任內閣制，試圖使得中央各部的行政軍政民政制度化、全球化、合理化，沒想到被以「改良」著稱的袁世凱一朝顛覆。

然而，隨著西南系打出「護國軍」旗號，在四川同北軍形成拉鋸；而北洋系內部也開始分崩離析，袁世凱開始領悟到，他那套老腦筋畢竟行不通了。

也就是在甲寅改制整整兩年後，袁世凱先是任命段祺瑞為國務卿，然後下令恢復了國務院這一稱號。

此時，距離他死亡已經不足一個月了。

不過，袁世凱恢復國務院名稱，完全是一種戰術上的應付。

當時，唐繼堯等滇、黔、桂、粵這反抗袁世凱的護國四省都督決定成立「軍務院」，「直隸大總統，指揮全國軍事，籌辦善後庶政」。

西南系實力派已經不承認袁世凱的政治地位了，這裡的「大總統」當然指的是黎元洪。

這些反袁都督們還聲稱，「俟國務院成立時，本院即當裁撤」。

這份文告是5月7日發出的，第二天，也就是8日，袁世凱就在北京恢復了國務院。

——你不是說「俟國務院成立時，本院即當裁撤」嗎？我看你現在怎麼辦！

看來袁世凱此時雖然四面楚歌兼病入膏肓，但鬥志依然非常昂揚。

但是，他並沒有恢復「國務總理」這一舊稱。

也就是說，在黎元洪剛剛光復民元法統的那一刻，其實段祺瑞還是「中華民國國務卿」這麼個古怪的職務。

於是黎元洪立即發布第一百七十五號總統令，正式任命段祺瑞為國務總理。

國務院既然有了總理，那麼整個行政班子，也就是九個部的總長也應該配齊了。

段祺瑞有自己的想法。

之前幾天，政界還在為到底是執行民元約法還是袁記約法大起爭執，即黎元洪究竟是代理總統還是繼任總統名分未定的時候，段祺瑞已經擬訂了一份內閣名單。

外交總長，原來的陸徵祥已經辭職，現在由交通總長曹汝霖兼署，段祺瑞建議換成汪大燮。

內務總長，原來是王揖唐，段建議換成剛剛從福建回來的許世英。

財政總長，原本是周自齊署理。但此人同袁世凱關係實在密切，被目為「帝制餘孽」，再留在中央政府恐怕有所不便。因此，在6月23日，已經由黎元洪親自提名，換成了陳錦濤。

陳氏是老同盟會員，也是孫文的老朋友。在辛亥革命時期南京臨時政府剛剛成立的時候，他就是財政總長。

教育總長，原本是張國淦。但為了使反袁人士更能接受這個新政府，段祺瑞提名由范源濂接任。

范氏資歷很深，前清就任職學部，北京政府剛成立的時候，他就是教育部次長，進而總長。後來又贊助梁啟超反袁，因此在護國軍方面聲望很高。

農商總長，原本由司法總長章宗祥兼任，現在段氏建議給張國淦接任。

剩下來的四個部的總長不變：陸軍段祺瑞兼任，海軍劉冠雄，交通曹汝霖，司法章宗祥。

段祺瑞自認為安排得很妥帖。

九個總長，留了五個舊人。如果他自兼的陸軍總長不算，也就是說八個國務員，進了四個新人，也算是不偏不倚，新舊交融了。

而且四個新人中，財長陳錦濤可以照顧革命黨的感受，教部范源濂可以照顧梁啟超的感受。簡直是個「聯合政府」了嘛。

沒想到，對於這份名單，黎元洪在審核蓋印時並不同意。

他主要想換掉兩個人：外交總長和海軍總長。

自1901年《辛丑條約》簽訂後，中國事實上已經淪為帝國主義的殖民地，大到內政、財政，小到借款、關稅，無不看列強眼色。

別國的外長，是維護本國及國民在海外的利益；而中國的外長，是維護本國及政府在列強掌控下的生路。

因此，當時的外長相當於是副總理。

另一個名額，海軍總長，也十分重要。

近代史論語（history-lunyu）之前說過，海軍向來同北洋系離心離德，而黎元洪自己就是海軍出身，尤其得到海軍高級將領的擁護。

但現任海軍總長劉冠雄雖然也屬福州系，卻效忠袁世凱，簡直已經成為北洋系插進海軍的一根鋼釺。不將其拔掉的話，黎元洪今後同海軍的隔膜會越來越大。

所以，他提出，外交總長換成唐紹儀，海軍總長換成程璧光。再加個張耀曾為司法總長，孫洪伊為教育總長。後兩人原先一是革命黨，一是進步黨，但現在都屬於國民黨陣營。

這樣的話，除了段祺瑞以外，內閣八個成員，竟然有五人要麼是國民黨，要麼同國民黨歷史關係深厚。

段祺瑞會同意黎元洪的安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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