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飄出媽媽的味道

端午時節，粽子飄香。那些塵封已久的情景又瀝瀝在目：聽故事、采艾蒿、掛葫蘆、系五彩繩……還有媽媽包粽子。

媽媽是典型的北方女子。性格賢淑，勤勞善良。包粽子是她每年端午節必做的事。

媽媽總是提前買來葦葉、馬蓮、糯米、紅棗......有時還有大黃米，一種像小米但很粘的米。她會在包粽子前的兩三天，將糯米等食材洗凈浸泡。在包粽子當天，把葦葉和馬蓮在開水裡煮軟，撈到涼水中冷卻後，放在一隻長型的竹筐中備用。

包粽子時，她會很正式地在我家平房的外屋地上打好場：浸泡食材的搪瓷盆，盛放粽葉和馬蓮的小竹筐，預備裝成品粽子的大鋁鍋......以媽媽要坐的小馬扎為中心，被擺成微微的弧形。距離適中，方便取放。我也會搬一把小椅子，坐在媽媽對面，看熱鬧。

一切準備得當，媽媽就會熟練地系好她那件麻布圍裙，在灶台旁邊的洗手盆里認真地洗凈手，然後端坐在小馬紮上，開始她的「創作」：

她會先從小竹筐里，拎出兩片寬大平滑的葦葉，理順疊放，雙手各掐葉子兩端，輕輕向中間折滑，就變成一個漏斗形的圓椎體；然後用一隻手掐住固定，另一隻手在搪瓷盆里，揀一顆大棗，丟入圓錐體，大小正好，順利入底；撈起一把米，不多不少，裝滿略鼓；手掬泡米水反覆灌注數次，壓實壓平；再把長出的粽葉折過來，包裹住圓錐體上部和前部，粽型初現；最後就見柔韌的馬蓮（當繩用）在媽媽手裡歡快地跳支舞，一個立體的粽子就包好了。

這看似簡單卻又不容易做好的過程，媽媽總是做的很完美。不一會兒，粽子就會熱鬧地聚滿大鋁鍋。

這時，媽媽站起身來，用爐鉤捅一捅壓火的爐膛，火便旺起來。在大鐵鍋里加上少半鍋水，架起那種鋁質圓孔的大蒸簾，再把包好的粽子一圈一圈地碼好。

一旁的我，常常貪婪地望著鍋里的粽子，嘴裡吟誦起那首無名小詩：

碧裝束裹四角尖，

玉帶一縷腰間纏。

未解羅裳清香送，

無限誘惑在裡邊。

媽媽在滿懷喜悅地聽完我「抑揚頓挫」的朗誦後，蓋好木製的大鍋蓋，便開始用力地拉起大風匣（一種木製手動的吹風機）。很快，伴著「呼噠呼噠」的風匣聲，粽子的香味便開始瀰漫在我的家，我的心，我的世界……

記憶中媽媽包的粽子，總是純純的，糯糯的，香香的，甜甜的，那裡裝滿媽媽的愛。那是一縷揮之不去，懷舊思恩的情懷；那是一種隨著歲月的流逝，愈加濃烈的思念；那是一種失而不能復得的上蒼的恩賜；那是人生最美好的記憶——媽媽的味道。

如今，媽媽已經離開我二十多年了。在沒有媽媽的端午節，雖然也吃過許多種粽子，它們有的產地正宗，有的淳樸天然，有的配料考究，有的價格昂貴……但不知為什麼，怎麼也吃不出「粽子」的味道。也堅信，再也不可能吃出「粽子」的味道。此生憾矣！

謹以此文紀念遠在天國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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