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知縣劉衡淘汰冗員記：仵作的考核、培訓、工資與巧取豪奪

文史 05-25

在「道光朝重慶知縣發誓：行賄乃奸我，必殺；吃拿百姓一文一米請殺我20170519」一文中，我們講了劉衡在封建社會採取了恰當辦法，來到重慶（當時屬於縣級）後的第一天，對縣裡的精英一頓警告，又對天、對神發誓向老百姓保證絕對不會貪腐。由此，拉開了老百姓上告的序幕。

撥開雲霧見青天，透過清朝昏暗的官場我們同樣可以找到實實在在地的劉青天

劉衡在沒來到巴縣（也就是重慶，我就直接說重慶了，原因見上文）之前，肯定就已經知道巴縣冗員太多，一個不大的縣竟然有六七千名衙役。或者上任前上級告知過他，或者擔任墊江、梁邑知縣的時候早就有過耳聞。因此，他對於如何淘汰冗員早就有了規劃。

可惜，劉衡沒有寫日記的習慣，我現在對寫日記這個習慣的保有者誠心誠意地表示佩服。我也寫吧，也許有朝一日會被後人學習。嗯，我下定第584次天天寫日記的決心。

1.命案發生是封建社會地方官做高興的事情：仵作的敲詐勒索只是先聲

劉衡在巴縣的兩年（實際不足完整的兩年）的時間裡，由他親自書寫的書中共記載了35個布告。在35個布告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們主要是：關於社會治安問題（保甲團練5個、撫養孤兒貧老5個）十個、關於整頓吏治十三個、關於行政辦公四個、關於打官司八個。由此可見，整頓吏治比重最大，而打官司與整頓吏治高度相關，在其中有三條與「仵作」高度相關。

三個告示都是給地方和原被告減負的，例如「嚴禁藉命擾害及賞格告示」。劉衡說得明白，括弧內為本人意思：

凡是人命案發生的地方是最擾民的了，我劉衡向來在外省游幕多年，見過許多地方官如何辦理名案。接受呈告之後故意拖延。先派凶役（其實就是仵作）前往勘察，這些人都會向被告索取工錢（出一次工的錢或者仵作帶來幾個人人家耽誤的時間）飯食和紅包，還要讓被告搭蓋棚子用以盛放屍體（這些僅僅是仵作敲詐勒索的小意思，如果只要這些錢，那麼絕對稱得上有良心的好仵作了。仵作還有什麼手段？劉衡在對老百姓發誓時的不許不許許多指的就是仵作。見下文，那麼，仵作為啥會這麼黑？主要原因就是仵作地位低、沒有工資）。

這時，地方官才前往查驗，這時地方官所帶的家人差役動輒就帶著幾十個人甚至百人，乘坐的轎子一兩頂乃至十多頂！（那麼，這些轎子的轎夫、轎子等款項政府不會出，地方官更不會出。）

在灰暗的時候，也會有「一行白鷺上青天」！劉衡就是正樣的人

這些人給原被告出示的各種票據有票據費、還有招待他們的費。如果死者沒有親屬，那麼地保和命案發生的地點周邊百姓就要負責這些人的一切費用。

從上面劉衡說的當時的官場現象看，那麼，什麼樣的百姓能夠承擔這麼大的費用，「其被告者家產傾盡而族、鄰及二三十里之富民亦被嚇索，致令雞犬不寧」呀！為此，劉衡下令：凡發生命案必須做到：

（1）發生命案，地保和屍體周邊百姓不分晝夜、不分晴雨立刻來大堂鳴鑼。

（2）我劉衡也是如此立刻前往，而且不帶家人及門號房、廚子等；不發前站；不用頭鑼高帽民壯；只帶書辦一名、仵作一名、皂隸一名；不要撘葢棚廠（以下各項其實就是仵作的主要敲詐勒索手段）；不要夫價，轎夫挑夫俱系本縣自己用養廉銀自己僱傭，不用百姓掏錢；不要飯食，本縣自備飯食，我帶的書辦、仵作、差役，每名每日本縣各給飯食錢捌拾文；不要紅袍（即紅包）銀兩及一切陋規；不要差費；不要解費，本縣用自己的養廉銀處理；不許妄開鄰證；不許妄控幫凶；不許妄指傷痕。

2.仵作是幹什麼的？他有什麼工資靠什麼活？

劉衡這麼說，再加上我們看小說和影視劇，例如《水滸》武大郎被殺中的仵作，《大宋提刑官》中的宋慈等，覺得仵作和法醫很類似，很牛、啥都懂，就是看樣子官的品級不夠高。但歷史是歷史，影視劇是影視劇。

仵作不是官兒！頂多屬於吏役。它不是法醫，因為仵作能夠解剖是最基礎的解剖，基本上可以理解為仵作最基礎的工作是翻弄屍體。起初，仵作是奴隸、賤民從事的職業。因為過去人們對「屍體」有著思想恐懼和現場的髒亂差而非常討厭，所以往往要下等人去查看，回來報告官員。在宋慈出現前也就是南宋之後的明清時期，仵作的解剖工作才成為高級仵作的工作。

因為仵作本身和後代都不能從事高等職業，隋唐時期的科舉開始後一直到清朝滅亡其本身和後代絕對絕對不允許參加科舉的。仵作有兩項基礎工作：檢查屍體的受傷情況、代為埋葬無人認領的屍體。後來仵作的職業劃分細化了，這兩類由不同的仵作去做，驗屍仵作和斂藏仵作不是一路人。

那麼，仵作能拿多少錢呢？因為仵作不是官兒，所以也就沒有俸祿，而是和衙役類似只拿「工食銀」。

在清代。雍正政府規定:仵作的工食銀為每月六兩，實習仵作三兩。但大家一定要注意，規定是規定，但因為中央和地方、雍正乾隆嘉慶的遞進關係、地方財政自己的狀況等，工食銀到底多少肯定是不一樣的。例如道光年間刑部衙門的仵作就是48兩，四川就是12兩。

除了錢以外，他們的糧食是每人一天分米八合三勺，大概是1245克吧，在實際中，和我們今天的飯量差不多，每人一天二三斤米。有人會說一天二三斤飯量還挺大，但不要忘了，人家不結婚生子嗎？而且，過去老百姓過日子「油水兒」少不抗餓，一個成年人一天二三斤並不多，更何況還是一家子兒。

因為工食銀確實不多，雍正又規定：如果仵作工作業績優秀，能幫助官員洗清冤屈可以賞銀10兩。乾隆登基後立刻下旨：仵作三年無弊，事情比較多的地方賞銀10兩，稍少的賞銀6兩，沒啥事的賞銀4兩。對於仵作的工食銀不能以任何理由侵佔貪污。

同時，明清時期的仵作的要求比較高，例如要懂得解剖和推理，就要進行培訓，雍正五年規定，一名正式仵作，要有1到2名實習仵作。每人都要有一本宋慈的《洗冤錄》對實習仵作進行培訓，培訓老師是仵作（講解實踐知識）和書吏（用於講解書內知識）。

結束語

綜上可以看出，仵作是從實習仵作開始的，因為仵作沒有工資獎金（即養廉銀），他不是官嘛。工食銀並不多，所以他就要從自己的職務上獲取更多，劉衡所說的那些，如果是一位有良心的仵作，只要知縣派他前往後收取百姓、地保給的紅包就行了，每個紅包怎麼也會比工食銀多。實習仵作還有給仵作、書吏、知縣送紅包，所以，這也是仵作的來錢門道之一。

為此，仵作往往通過收取紅包（陋規）、培養更多的實習仵作來擴大收入來源，從而早就打破了雍正規定的大縣仵作5人、中縣3人、小縣1人的規定。人員越來越多，直至成為巴縣六七千冗員中的一類。

而劉衡以告示的形式，告知了老百姓自己將會這麼做，如此，就切斷了仵作們的營生，沒有吃的他們自然要主動離開。

道光朝重慶知縣發誓：行賄乃奸我必殺，吃拿百姓一文一米請殺我

他能清退99%的縣衙役且業績、效率突出，憑啥？

清朝官員不得不貪：養家養衙門還要自雇百人以下的「影子內閣」

清朝真是小政府治國？縣衙內在編不足30人，不在編者何止百倍！以上四篇為劉衡小專題

萬曆朝鮮戰爭中的兩位少數民族英雄：李如松、麻貴本人「中國與周邊國家關係史」「明亡啟示錄」「明清反腐吏治」三大系列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