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虛妄之中的靜默

看完《繁花》的時候，墨鏡王還未確定在電影中啟用wuli亦凡，輿論場還未掀起吃瓜群眾幸災樂禍準備評負分的浪潮。合上書，只覺得一片溫柔，天地之剩下空白，空白之處有花瓣緩緩展開。

全書連首尾共三十三章，每一章又分為三節。寫成了上海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三十年。由滬生、阿寶、小毛三個主線人物串聯。「三」在這裡，有一種和諧的美感。

這本書是真的美。金宇澄的文字非常特別，用的是細膩、溫婉的上海話，節奏很明朗。

獨上閣樓，最好是夜裡。《阿飛正傳》的結尾，梁朝偉騎馬覓馬，英雄暗老，電燈下面數鈔票，數清一沓，放進西裝內袋，再數一沓，拿出一副撲克牌，捻開細看，再摸出一幅。接下來梳頭，三七分頭，對鏡子梳齊，全身筆挺，骨子裡疏慢，最後，關燈。否極泰來，這半分鐘，是上海味道。

又如這段我鍾愛的對蘇州滄浪亭外的描寫。

月輪殘淡，天越來越明，鳥鳴啁啁然，逐漸響亮，終於大作。半夜出發，無依無靠，四個荒唐子，三更流浪天，現在南依古園，古樹，緘默坐眺，姑蘇朦朧房舍，蘇州美術館幾根羅馬立柱，漸次清晰起來，溫風如酒，波紋如綾，一流清水之上，有人來釣魚，有人來鍛煉。三兩小販，運來菜筐，浸於水中，濕淋淋拎起。大家游目四矚，眼前忽然間，已經雲燦霞鋪。

還有最記憶深刻的是，陶陶的情婦小琴跌落陽台的時候，

但小琴一個直線，衝進陽台，忽然聽到天崩地裂一聲響，眼前景象，變慢了速度，鐵欄杆斷開了，朝前慢慢塌下去，欄杆四分五裂。小琴兩手前伸，裙子飛起來，臀部也飛起來，看得見渾圓光潔的大腿上，有一粒蚊蟲塊，粉紅的一點，看到淡藍底褲，然後是小腿線條，腳跟，腳底心一粒黑痣，邊上的梔子花盆也帶起來，花色雪白，花瓣，華寶朝下，露出了盆底小洞，稀里嘩啦，鐵欄杆，貼條，小琴精緻的腳趾頭，幾多未開的碎花，像蝴蝶拍翅膀，白楊樹的映襯下，先後飛起來，飛起來，落下去，然後是樓下一系列聲響，摧枯拉朽一聲響。整幢樓，忽然人聲鼎沸。陶陶呆立陽台，記得小琴一聲凄厲的呼喊，陶陶呀。

作者把標點省略到只用句號和逗號，很有意思。像是古代說書人，一飾多角。輕重緩急，把握得很清楚。他喜用這種句式：

輪流用煤氣烤箱，每一隻鐵皮小盒子，擺一個麵糰，塗一層蛋黃，做小麵包，勻灑糖霜，照樣做純蛋糕，烤雞胸肉，咖喱卷，培根煎雞蛋，自做「清色拉」。

書中的美食、華服、女子，都如繁花盛開，讓人目不暇接。像是電影中的長鏡頭吧，從一頭拉到另一頭，各個元素次第展開。這樣的細緻，多，雅，眩暈，自是上海給人的感受。

之前也喜歡上海，但停留在黃浦江邊的遊客照，東方明珠的一日游，在靜安寺吃過的蟹黃湯包，和在南京路買過的巧克力豆。上海在我眼中只是一個國際化都市，並沒有什麼內涵，也沒有什麼氣質值得我去追尋。

但是《繁花》把我帶進了上海的老街小巷。破舊的公寓，開滿花的陽台，穿著睡袍的女人，叫賣水產的商販，從一個窗檯可以摸到另一個窗檯，從一家門口可以溜進另一家門口。還有上世紀叮噹響的電車，紅衛兵的紅袖章，動亂時期的愛情，午後斜射進涼席的陽光。

上海，好像是灑在小房間的一角，一個身姿綽約的女人躺在床板上，搖著蒲扇，窗口有微風吹進來，吹得窗子吱吱扭扭作響，上海就在這女人微合的眼眸上。又像是在午夜的酒場，男的要領結油頭，女的要高跟旗袍，霓虹燈下嬉笑一團，紅唇女子大概是八面玲瓏，著白裙的大概是文藝女青年，酒肉饕餮，上海就在那玫瑰色的酒杯里。

女子的確是美啊。怎麼寫都是美的。

前段時間GQ有篇文寫姑娘的飯局，遭到很多人的批評，怎麼能這麼侮辱女性呢？倒是在我看來，作者本無惡意，只是調侃，哪裡物化？有些許冤枉。

《繁花》中的女子，卻是真真正正有情有欲的實體。她們的性格難以定義，不好捉摸，很多抉擇也無可厚非，選擇物質，選擇真愛，殊途同歸。像是比男人還能幹的李李，追求者無數，生意也紅火，以為抓住了通往天堂的荷花，可以遠離地獄的淤泥，不想卻是空夢一場，最後選擇皈依佛門。

故事想要表達的也是類似的感覺吧。繁花開，繁花落，大夢一場。一切生於虛空又消失於虛空。一切紮根於泥土又歸於泥土。花瓣上的細紋一根兩根三根四根，花蕊上的花粉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最後都枯萎於一瞬，消散於風中。

而人生之虛妄，一如繁花般，盛開又凋零。如穆旦詩中所說

靜靜地，我們擁抱在

用言語所能照明的世界裡，

而那未形成的黑暗是可怕的，

那可能的和不可能的使我們沉迷。

那窒息我們的

是甜蜜的未生即死的言語，

它底幽靈籠罩，使我們游離，

游進混亂的愛底自由和美麗。

文 李曉暖

圖片來源於網路

讀完好久好久好久才寫……生而為懶人，我很抱歉……

前天有人說我像馬思純，大前天有人說我長的像舒淇哈哈哈哈哈開心

那麼今天照例來張自拍

今天粉絲終於突破200了耶

什麼時候我才能靠日薪越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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