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水兵的心底，都有一灣深藍

「

我沒有閱讀過大海的書稿

在夢裡,我翻看著海洋各個朝代晦暗的筆記

我沒有遇見過大海的時辰

海水的星星掩著面孔從睡夢中飛過

我沒有探聽過的那一個國度里的業績

當心靈的潮水洶湧彙集,明月當空

——戈麥

」

世際之交的那個秋日，一群剛剛穿上藏青軍裝、佩好黑色肩章、戴正白色大檐帽的學生，從未如此自戀地對著鏡子，整理著裝，挺直軀體，平視前方，莊重地敬給自己第一個軍禮。畢業的離淚未乾，心裡的浪花泛起。

兩點之間最短的直線永遠只在理論上存在，曲線或許才是生活的軌跡。又一次體檢之後，兩個從大山裡走出的兄弟，默默打點行裝，衣服疊成方塊，線條稜角分明，軍帽端端正正居於最上方…這是他們的第一套軍裝，也是唯一一套。沒有詩意，只有遠方。

剛剛在天安門廣場接受世界檢閱的白色方陣歸來，校園操場是他們最後一次集結。同一個節奏，同一個聲音，"唰，唰"，那是見過的最筆直的線條，跳躍的最同頻的共振。血液里充滿張力，如同聽到發令槍響。

超過一百米的田徑跑道往往都是彎曲的，標槍也以拋物線下落。奔赴各地的兄弟註定經歷彼此不同的航跡。穿躍千里的女生下了飛機，改坐公共汽車，再登上久經歲月的軍車，從北方都市一頭鑽進石嶂層巒，她選擇的是駐紮深山的水兵。沸騰的情感註定要在滄涼里淬鍊出琥珀色，她和他都是我的同學。

俊朗的年輕軍官，接到通知立刻返營，一襲婚紗的女孩追到碼頭，他們擁有了一個艦橋邊的婚禮。春風吹嫩枝頭的時候出發，秋葉婆娑的季節返程，他們是看不到愛人穿裙子的水兵。女漢子習慣了收拾丈夫的行囊，然後靜靜等待某一天的那個電話_到港區集合，歸航的日子終於來臨。全部的精神支撐叫牽掛。

一聲號令，那些從故鄉返回的水兵重新登上戰艦，操場的歲月或許淡忘，操舵的動作早已定型。若有戰、召必回。

掛在柳梢的彎月透過紗窗，不眠的人夢飛千里。跳出雲端的初陽映紅海面，遠航的人凝視前方，跨躍時區的起點和終點重合，叫做蹈海巡洋。

這個星球在太空中呈現的色彩是深藍。戰艦劈開的浪花，綴成環球的項鏈。只有一種方式，能讓流動的國土自由到達世界的仼意一條海岸線。沒有人喜歡硝煙，但總要有人準備迎接硝煙。當汽笛響起的時候，希望點燃的是篝火，不是戰火。

連續的響亮的哨聲響起，所有經過的人即刻立正，行注目禮，那是水兵在升國旗!

海上生明月！老友的女兒，就叫明月，以海為姓。他沒有陪在產床邊，航橋邊的遠望，寄給明月去探看，即便解甲的人，也深深眷戀那灣深藍…

（完）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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