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圍棋隊總教練：對陣AI打破了職業棋手的神秘感

奇蹟沒能發生，代表人類的19歲少年柯潔最終還是以0比3完敗給人工智慧AlphaGo。

但「不想安樂死」的他，用自己的鬥志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現在我們已經認識到它的強大了。」國家圍棋隊總教練俞斌對澎湃記者感嘆。在他看來，人類之所以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與AI對弈，除了學習它的棋譜，也是為了與之合作並加以利用。

他用早已被AI「擊敗」的國際象棋舉例，「人工智慧早在20年前就攻克國際象棋了，在這些年裡，AI為國際象棋提供了更為先進的技術理念。」

比賽中柯潔疑似抹淚。

柯潔輸棋，只因對手太強大

最後一戰，在戰果揭曉前，圍棋圈就已經充滿了悲觀之聲。

中國國家圍棋隊總教練俞斌就曾預測，根據他和其他業內人士這幾天的觀察，柯潔在第三盤取勝的機會渺茫。

果不其然，比賽開始不久，有點不在狀態的柯潔就已處於下風。在開賽後1小時左右，他的師傅聶衛平就已認定AlphaGo的黑棋獲勝。

「這是柯潔最鬱悶的一盤。」與「棋聖」的觀點一樣，在一旁解說的俞斌也認為黑棋幾乎穩贏。在他看來，雙方下至中盤，AlphaGo出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經過激烈的掙扎，柯潔最終投子認輸，輸掉了人機對抗的最後一場。

對於自己糟糕的表現，這位19歲的圍棋天才懊喪不已。

「我本以為我會下得好一點，但沒想到布局階段就下出了惡手，自己都無法原諒。」

「跟AlphaGo下棋如果開局不好，之後就很難堅持下去。因為它太完美了，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說著，柯潔竟有些哽咽。原因只有一個：他太想贏了。

但柯潔的話，在圍棋國手江鑄久九段看來有些過於自責。

「柯潔說自己沒下好，其實是因為他碰到了更強的對手，我今天看到他沒有特別大的失誤，而且開始下了幾步非常精彩的招。」

「他的20手也許是疑問手，但他這一手也會讓人類棋手為難，只不過現在面對的是AI。是柯潔的精彩逼出了阿爾法的精彩。」江鑄久向澎湃記者分析道。

柯潔第三盤最終投子認負。

AI的弱點究竟在哪？

在強大的AlphaGo面前，人類一直試圖尋找它的漏洞，不過到目前為止，依舊是杯水車薪。

去年的第一次人機大戰期間，韓國棋手李世石就在第4局中下出一手奇招，令AlphaGo徹底崩潰，這也是人類棋手目前為止對陣AlphaGo的唯一一勝。

然而，升級版的AlphaGo丟掉了人類棋譜，靠著自我學習和糾正，已然變得無懈可擊。

原本，業內人士普遍認為，AlphaGo採用最優下法的演算法只能不斷簡化棋面，卻不能像人類一樣應付複雜局勢。

這樣的觀點，在第二盤被證明無效，複雜局面中，AlphaGo不僅沒有出現任何錯著，反而是柯潔因為心態起伏，而出現了重大失誤。

在第三盤棋中，柯潔依然想將場上的局面推向更為複雜的局面，然而令他無奈地是，AlphaGo表現，只能用「巋然不動」來形容。

AI就真的無懈可擊了嗎？或許，也不盡然。

一個很好的例子是，在26日的配對賽中，與古力搭檔的AlphaGo在認為自己會輸之後，出現了莫名其妙的失誤。

「勝率比較高的時候，它不會發瘋，但當AlphaGo認為自己要輸的時候，就開始亂下了。」中國圍棋協會主席王汝南解說第三盤比賽時說道。

在王汝南看來，目前的AI還達不到絕對完美的「上帝」的地步，「上帝只有一個，神可以很多。或許可以叫它圍棋之神。」

「AlphaGo依然有漏洞，只不過我們還沒有摸著它的『命脈』。」

賽後發布會上的柯潔一度哽咽。

人類與AI，合作的意義大於對抗

合作而非對抗，是「棋聖」聶衛平近來一直提倡的事，他口中的「阿老師」並不是一個可怕到難以戰勝的「怪物」，而是一位可以向其學藝的師長。

「柯潔雖然下得很努力，但畢竟對手太強了，人類棋手能和AlphaGo比賽是一種錯覺。以後希望我們能夠多多學習人工智慧圍棋的優點，共同進步。」比賽結束後，聶衛平在微博寫道。

而在俞斌眼中，人類之所以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與AI對弈，其實目的除了學習它的棋譜，其實也是為了與之合作並加以利用。

他以國際象棋為例，向澎湃新聞記者分析：

「人工智慧早在20年前就攻克國際象棋了，在這些年裡，AI為國際象棋提供了更為先進的技術理念。」

國際象棋被AI攻破早在1997年就已成現實，電腦「深藍」擊敗世界冠軍卡斯帕羅夫後震驚世界，「現在，人工智慧可以幫助人類成為更優秀的國際象棋選手。」

現今排名第一的國象選手馬格努斯·卡爾森，就和人工智慧一起訓練，並且被認為是所有人類國象選手中最接近電腦的一個。

在俞斌看來，AI之於圍棋的作用與國際象棋一樣，將幫助人類棋手變得更為優秀的同時，也有助於將圍棋這項古老的東方智力運動推向全世界。

「許多歐美選手一般都要到不同文化背景的地方（主要指東亞）學習，但現在有了AI之後，他們在自己的國家就可以成為高手。」

俞斌透露，通過職業棋手和AlphaGo的幾次交手，國外許多人已經漸漸開始關注圍棋了，「這對於圍棋在全世界和民間的普及來說都是好事情。」

柯潔在對局中。

AI沒有美感？實用也是一種美

「本次圍棋峰會是AlphaGo參加的最後對弈比賽。」在人機大戰的閉幕式上，AlphaGo之父哈薩比斯宣布了一個令人有些意外的消息。

不過在新聞發布會上，歐洲圍棋冠軍樊麾表示，團隊將把AlphaGo五十盤自我對戰的慢棋棋譜公布出來。

「這個消息令人有些傷感。」江鑄久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

但AlphaGo團隊雖未公布更多資料，這50盤棋譜也無疑將是人類圍棋研究的財富。

即便在AI圍棋無可置疑地擊敗人類的今天，仍然有人認為，AI只是在下棋技巧上達到了頂峰，但卻抹殺了一種存在於失誤中的美感。

對於這些爭議，俞斌的看法頗為開放。

「如果能夠贏棋，為什麼說它不美呢？」他告訴澎湃新聞記者，「AI打破了圍棋職業選手的神秘感，讓人們覺得他們也是可以戰勝的。」

俞斌透露，為了繼續探索圍棋的極限，接下來中國圍棋界還會和人工智慧展開合作，「合作對象不一定還是AlphaGo，但一定會是相關的人工智慧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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