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名士自風流

是真名士自風流

---高慶鴻先生5.20講座側記

作者 張鵬（一瓣心香讀書會）

依稀記得去年時，大約在冬季？高慶鴻先生應「一瓣心香讀書會」之邀，在「聖書堂」作了一期講座，題目可能是「讀書與民國往事」？哎呀，太多的不確定，一如我們的人生。但確定記住的是，聽講座後，第一時間寫了一篇文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讚揚先生的仙風道骨，清貴無瑕。

近日，欣聞86歲高齡的高先生要來「聖書堂」第二次講座，怎能不踴躍報名？但，人生總有很多美好的錯過，因出差錯過了親耳聆聽的機會，甚憾，甚憾。

稍稍聊慰我心的是，之前知道講座題目《講一篇柳文，說一段聊齋》，且知道那篇柳文是《送薛存義序》，那段聊齋是《夢狼》。

兩篇雖都是短章，卻波瀾起伏，言簡意賅。文學家孫琮評論： 「此序……妙在筆筆跳躍，如生龍活虎，不可逼視。」 《送薛存義序》是柳宗元被貶永州時寫的。永州之貶，一貶就是 9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九年？在永州，柳宗元的人生發生了一個大轉折。從在京城時的直接從事革新活動，轉到了思想文化領域的革新變故，廣泛研究古往今來關於哲學、政治、歷史、文學等方面的文獻。在這篇「贈序體政論文」中，對官民之間統治與被統治的關係進行了大膽翻案。「蓋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提出「官為民役」的重要觀點。認為人民與官吏應當是僱傭與被僱傭、主人與奴僕的關係。官吏必須「早作而夜思，勤力而勞心」，以便做到「訟者平，賦者均」。

魯迅評論《聊齋志異》：「描寫委曲，敘次井然……亦多簡潔，故讀者耳目，為之一新。」至今記得高中課本上的《狼三則其二》中一句「目似瞑,意暇甚」，簡短的六個字，描畫傳神至極，以至於同學們之間互相開玩笑時，常用此來形容那些俾睨眾生的神態。課本上的句子能被學生這麼快記住的，真是不多。足見聊齋先生描情狀物的生動與逼真。

雨果曾經說過，「想像是偉大的潛水者」。一個小說家能寫出引人入勝的作品，雖然要有一定的生活基礎，但是更要靠他的想像。《聊齋志異》就是集一個作家天才的想像才能和藝術的表現才能為一體。紀曉嵐贊其："才子之筆，莫逮萬一。"

提起聊齋，最記得的是那些花妖鬼怪和書生之間的故事。讀過《夢狼》才知道，還有這麼多譏諷現實之作，「幾分莊嚴，幾分詼諧，幾分玩笑，幾分感慨」。雖是記神仙狐鬼故事，然「議論醇正，准情酌理，毫無可駁」（馮鎮巒〈讀聊齋雜說〉）。

竊以為，似高先生這樣的人，從那個「白衣飄飄的年代裡」（高曉松語民國時期）走來的人，經歷了這麼多風霜雪雨，還有什麼看不開，看不淡？怎能不清高，清淡到超凡脫俗？先生們對所處專業領域知識瞭然於胸，秉承的是一代知識分子的修養，不是那些隻言片語的雞湯，他們的學術精神，他們作為知識分子的人生態度，以及他們 「板凳甘坐十年冷，妙手護花現丹心」 的行為，更讓人感動。

【一瓣心香】讀書會的小書友和最長的老書友來相會

藍德曾說：「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在物慾橫流的社會，讀書人不為外物所動，不為世俗所動。因為得不到更多的物質、權勢、虛名，靠著一點清高來防護自身，尋求自己的靈魂，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真正不羈的靈魂不會真的去計較什麼，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是文人雅士的清高、清淡。現代社會，當下知識分子，清高若能終身具有，實在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氣質。從高先生身上，可以感覺到浪漫派的出世品格，像是道家的消極遁世。幾千年前的老子曾說過，「夫唯不爭，天下人莫能與之爭」。老子和藍德說的都是不爭的境界。這個「不爭」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而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像朱光潛先生評價的弘一法師一樣，「以出世之精神，做入世之事業」。

感覺這就是高先生講《夢狼》的初衷，「竊嘆天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夫人患不能自顧其後耳；蘇而使之自顧」（想起《紅樓夢》的好了歌「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智通寺」的門聯「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這也許就是知識分子的家國情懷，從司馬遷的「常思奮不顧身，而殉國家之急」到諸葛亮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到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到魯迅的「我以我血薦軒轅」，他們都是：「我們自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

後記：這是我寫的「最沒」底氣的一篇文章，因為沒有親臨現場，親耳聆聽；這是我寫的「最有」底氣的一篇文章，因為只是一隅之見，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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