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約會山水

傳說，西海深處礁盤上，有個修鍊了九百九十九年九個月零九天的珍珠蚌。蚌內孕育的夜明珠，大放光明時，大霧彌天，也不會迷航。窮苦善良的漁民青龍想，自己年輕力壯，又無牽掛。何不下海撈珠。以安鄉親倒懸之心。不想取珠並不是容易之事，在與奇奇怪怪的海妖海怪的鬥爭中，失去了知覺，明珠也從胸中滑落，化作捧月湖。

有了神話故事的渲染，前往青龍山途中，我們充滿了期待。

車入風景，人化桃花開。有些感覺，只需要一眼，就帶給你前所未有的確定。初入青龍山，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寬闊起伏的大路，像一條強龍踴躍山間，鬱鬱蔥蔥的油菜花盛開在路邊，燦燦襲人，花香游逸。幾顆桃樹穿插其中，花瓣在風中飄飛。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她隱居深山，獨自舞蹈無人尋覓的美，如痴如醉，心情隨著視野頓時開闊明朗起來。人總是害怕改變，從繁忙壓抑的環境中釋放自己，走向自然，這也是一種改變，不熟悉的事物令我們恐懼，殊不知，唯有改變，才能前進，才能思考，才能感知痛苦與美好。想起出發前的猶豫不決，想起自己最後做的決定，心裡暗暗慶幸。

群山掩風雨，更掩世俗紛擾。這裡的樹也才剛剛發出些嫩芽，心不由己，早隨著這新鮮萌動的生命氣息微微悸動。此時此刻，多想像《瓦爾登湖》的主人公一樣，在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建一座木屋，披星戴月、甘之如飴，詩意地棲居在自然的懷抱里。一陣山風吹來，清新涼爽，風中夾雜著的春天和自然的氣息，拂去了遊客旅途的疲倦。渾身充滿能量的我，逆風而上，朝山頂跑去。

高處自有美景。站在山頂極目望去，群山被淡淡的煙霧籠罩，像極了一幅潑墨山水畫。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讚歎中國文人在描繪山水時的濃淡相宜、形神交融。風景如畫，畫勝風景，賞景的人欣喜，賞畫的人痴迷。世界之大，自然之浩渺，人如塵埃，煩惱瑣事又怎能置之於心？

登山是一種修行。與上山時的盤山大道不同，下山時是原生態的山路。陡峭、曲折、碎石密布，山路兩旁皆是峭壁懸崖，密密麻麻地長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野樹。下山的過程雖然舉步維艱，但每一次停下來休息，每一次仰望山頂，甚至是每一次回頭，都能看到不同的美景。崇拜、挑戰、征服，登山的樂趣，只有在路上的人才懂得。

守得雲開見月明，經過一個小時的辛苦跋涉，大家終於陸陸續續地走出了崎嶇的山路，視野越來越開闊，蜿蜒流動於群山之中的捧月湖映入眼帘，我從來不曾想到，硬朗的群山之中竟有如此輕盈靈巧的湖，充滿了湖泊應有的光昌流麗的面貌和潤澤斑斕的靈魂。水面靈動、明澈，浪花細碎輕颺，岸上花樹繁茂，樹下青草茵茵。站在溫煦的陽光下望去，河流飄逸、靈性，一路輕歌慢吟，向著藍天下林翳蓊鬱的遠方。林間的土地上，繁茂的野花連片成海，美麗得讓人心醉。

發現這片美麗的花海的時候，也發現湖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每天都會有垂釣者和野炊者在此留戀、守候、遊樂，尋找生活的滋味。在雲蒸霞蔚的花海里，在浪花清歡的湖水邊，或者在瀕湖公園的空地上，上演著一場活色生香的生活秀。

這樣美麗的風景，使我拿起了相機，一次一次按下快門。一些美麗的風景，一些美麗的故事，還有時光美麗的剎那，都在我的鏡頭中定格。多少年之後，當我們驀然回首翻看這些照片，或許還能在記憶中嗅到湖邊的花香和濕漉漉的溫馨，能看見夕陽桔紅色的光芒下斷橋在湖面上飛虹凌波的優雅的雄姿，長發飄飄，一蹦一跳地走過那段橋樑的記憶……這些美麗的畫面，永遠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湮沒。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依山傍水的自然景觀將我們從霧霾籠罩的城市中解脫。

午後，我們參觀了有著上千年歷史的慈雲寺，導遊的講解彷彿讓我們穿越千年，和千年的僧侶一起，敲著木魚，絮絮低語。

傍晚，青山伴斜陽，人在歸途，心卻停駐。清新的空氣和涼爽的山風透過車窗吹進來，身心愜意。恣意的風聲是山特有的語言，喚起人們乘奔御風的渴望。舉目回首，只覺得和這山比起來，人太過渺小，太微不足道。沿著盤山公路，層層疊疊的頁岩在瑰麗的落日中訴說著青龍山積澱千年的歷史。山是厚重，山是包容，置身山中，只想擺脫形體的束縛，與這鬼斧神工的自然融為一體。柳宗元說「悠悠乎與灝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我想，這便是山的情懷。

文│李夢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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