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了了、謙讓明禮，卻因「不孝」罪名被殺

上期寫「累卵之危」的時候，曉月不禁想起另一個與巢和卵有關的成語，腦海中浮現兩個幼童面對死亡從容下棋的畫面。這期就直接寫了這個典故。

其實人生已然苦難多多，所以我看小說一般看happy ending，不喜虐文，不愛BE。但從悅享成語「射石飲羽」李廣的故事開始，就有好多個微友私信曉月，說講的典故太傷感，太悲情，好藍瘦，好香菇。

腫么辦？今天的悅享成語又是個悲劇，曉月也想要人艱不拆，但是小說可以杜撰，安排個普大喜奔的大團圓結局，而我們的成語故事都有史料記載，確實流傳下來的就是這麼悲苦交加令人心酸的結局。

唉，魯迅說過，所謂的悲劇呢，就是把所有美好的東西撕碎在人眼前，毀滅給人看。這樣給人造成的情感上的衝擊遠大於喜劇吧，喜劇只是把那些無價值的東西撕破給人看罷了。所以，同學們，面對十動然拒，就選擇累覺不愛吧，不用太傷感哦。

覆巢之下無完卵

fù cháo zhī xià wú wán luǎn

覆巢：被倒翻的鳥巢； 卵：蛋。

倒翻的鳥巢里沒有完整的鳥蛋。比喻整體遭殃，個體不能倖免或者遭滅亡的災禍，無一倖存。

即鳥巢既已傾覆，其卵當皆破。用來比喻一人罹禍，全家老少不得倖免。

【出處】「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融謂使者日：『冀罪止於身，二兒可得全不?』兒徐進曰：『大人，豈見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尋亦收至。」——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

先說下琢釘戲，其實就是古代兒童的一種小遊戲，類似下棋。

金陵童子有琢釘戲:畫地為界,琢釘其中,先以小釘琢地,名曰簽;以簽之所在為主,出界者負;彼此不中者負,中而觸所主簽亦負。——清周亮工《因樹屋書影》

孔融大家都不陌生，建安七子之首，孔子的二十世孫，著名的孔融讓梨正太男一號。

「出名要趁早」是張愛玲的名言，但身體力行這一名言的，孔融如果謙讓第二，就無人敢出其右，搶第一寶座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好吧，我們來看看出名的原則是什麼。是一曲「冬天裡的一把火」紅透半邊天的歌星，還是一首「床前明月光」唱響幾千年的詩人？據說古今中外都流行一個最簡單的判斷原則，那就是，登上小學語文教科書才算真的紅。

論出名趁早，孔融4歲讓梨，感動全國，司馬光本來不認輸，但他砸缸時已7歲高齡，不服不行。

可以說從孔融4歲讓梨開始，他就橫掃一切網紅大咖男神女神，成為道德新模範、年度感動中國人物之首。

反正從三國時代起，中國傳統文化教育里就少不了孔融之名。特別是幼兒教育書籍，各種推崇傑出幼兒孔融的先進事迹，各種分析孔融讓梨的心路歷程，恨不得從受精卵開始就胎教如何培養崇高品質的小寶寶。

孔融的聰慧、明禮、機智並非曇花一現，關於這一點，還有個成語可以加以印證。這個成語就是「小時了了」。

小時了了xiǎo shí liǎo liǎo

指人不能因為少年時聰明而斷定他日後定有作為。

【出處】： 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言語》：「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話說孔融自4歲讓梨，小小年紀，聰明伶俐、長於辭令、享有盛名。10歲時，孔融又有一次記入史冊、風頭甚勁、名揚四海、光耀神州的舉動。

十歲那年，孔融跟他父親到洛陽。洛陽是歷代帝王的陪都，因位於長安之東，稱為東都，當時在洛陽的河南太守，是很負盛名的李元禮，由於李氏的才名很重，因此在太守府中往來的人除了他的親戚，其餘都是當時有才名的人。

李府的門禁森嚴，如果不是名人去訪，守門的人照例是不通報的。

這天，年僅十歲的孔融，卻大搖大擺地去訪問這位太守。他到府門前，對守門人說：「我是李太守的親戚，給我通報一下。」

守門人通報後，李太守接見了他。李元禮看到這個小孩兒落落大方、彬彬有禮，就問他：「你和我有什麼親戚關係呢？」

孔融不疾不徐回答道：「我的祖先仲尼（即孔子）和你家的祖先伯陽（指老子，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有師資之尊（孔子曾向老子請教過關於禮節的問題），兩位先人有師友之誼，咱們孔李兩家豈不是世交好友嗎?因此，我和你也是世交呀！」

李太守連連誇讚，當時有很多賀客在座，李氏和他的賓客對孔融的這一番話都很驚奇。

正在這時，恰巧中大夫陳韙到了，聽說後不屑地說：「這孩子小時候出眾，長大了不一定成器。（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孔融立刻反駁道：「想來陳大夫小時候一定出眾了。」

陳韙給自己下的套拌住了，徒徒讓眾人大笑一番，當了一回千年最佳助攻手，讓孔融再一次登上神童的聖壇。

OK，不說孔融如何鄙視權貴，如何恃才傲物，也不細表他如何譏諷曹操，對曹操的主張屢持反對意見，最終因觸怒曹操，被曹操所忌恨，遭到誅殺，只說說今天悅享成語「覆巢之下無完卵」里孔融兩個幼子的表現吧。

建安十三年，孔融在南征東吳（赤壁之戰）前夕，曹操以「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超儀」等罪名判處孔融死刑並將毒掌伸向孔融年幼的子女。

當時，孔融的女兒七歲，男孩九歲，二子下棋，聽聞被捕事宜，依然面不改色，不為之動，從容布子。

左右的人說：「你們父親出大事了，有殺身之禍，你們倆趕快逃吧，怎麼還在這裡不動呢？」

孩子回答：「哪裡有巢毀壞了卵不破的呢？」

於是這兩個八、九歲的孩子還像原來那樣在玩琢釘的遊戲，沒有一點惶恐的樣子。

面對執行逮捕任務的使者，孔融懇求說：「我希望只加罪於我本人，兩個孩子能不能保全？」

不料兩個孩子竟不慌不忙地說：「爸爸，你不要懇求了，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鳥巢傾覆了，怎麼可能有完整的蛋？」

等到捉拿的人到，女孩對哥哥說：「如果死者有知，得見父母，難道不是我們最大的願望！」

於是引頸就刑，顏色不變，沒有人不為之悲傷的。

就像先賢孟子說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像新約聖經中保羅說的：「我知道怎樣卑賤，也知道怎樣或豐富，或飽足，或有餘，或缺乏，隨事隨在，我都得了秘訣。我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

唉，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們這兩個孩子如此從容赴死？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兩個幼童的表現，曉月忽然就想到川普教育孩子的成功案例。（特朗普家養娃真有一套， 5個子女，個個出色，一群富家子弟從沒爆過放蕩行為和醜聞，還個個學習成績優秀，成了人才。）

記得有位獲得諾貝爾獎的物理學家說過一句話：「我要感謝我的妻子，……在我的心中，物理不是最重要的，愛才是！」這兩個七八歲的幼童，面對家的毀滅，不驚不慌，他倆心中一定感到：「生命不是最重要的，家才是，愛才是。」

淚奔，是怎樣的言傳身教，是怎樣的耳濡目染，才讓年歲這樣小的寶貝面對覆巢之危而了無遽容，淡定從容，毫不遜色那「刑場上的婚禮」和「秋白不跪的就義」。

孔融教育的子女以這樣的形式向世人宣告，他們的父親不可能背負曹操屠刀上昭告天下的罪名。

補充成語

了無遽容liǎo wū jǔ róng

遽：恐慌。完全沒有恐慌的表情。形容從容鎮定。

【出處】：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言語》：「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時融兒大者九歲，小者八歲，二兒故琢釘戲，了無遽容。」

孔融讓梨kǒng róng ràng lí

《三字經》中有「融四歲，能讓梨」，指孔融小時候曾把大個的梨讓給哥哥吃的故事，教育小孩要懂得禮讓。

以上源自古曉月老師於2017年5月26日在【墨溢書院群】「悅享成語」欄目的授課內容，轉載請聯繫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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