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的目標是零瑕疵？為什麼不是百分之百完美呢？」

佔據了整個市場半壁江山的中小型公司,卻對促進可持續發展沒有產生絲毫影響力。只有通 過集體的努力,才可能改變整個系統的運作方式。否則,即使是最偉大的「綠色巨人」成就獎也只是一紙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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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的目標是零瑕疵?為什麼不是百分之百完美呢?」威廉姆·麥克多諾(WilliamMcDonough),倡導全球循環經濟的領袖之一,也是《從搖籃到搖籃:改造我們做事的方式》(Cradle to Cradle: Remaking the Way We Make Things)的聯合作者之一,在第五屆哥本哈根時尚峰會的開幕式上他呼籲更加健康、更加宏大的改革。

開幕式過後便是一場持續九小時的研討,該研討目的明確,旨在讓數據說話,圍繞承諾改變的主題,用數據以及可量化的介入取代象徵性的姿態和美好心愿,從而重新定義可持續。這場峰會由安布爾·瓦萊塔(Amber Valletta)和泰勒·布魯爾(Tyler Brule)主持,有超過50名高級別演講人登台,其中有律師、分析師、政治家、企業家。

要知道,想從頭到尾重構一個系統,首先要審視的便是它的基石,麥克多諾大玩文字遊戲的目地也是在於:為什麼我們會把日常用品叫作「goods」而不是「bads」?怎樣把商業的問題從「我怎樣用最少的付出獲得最豐厚的回報?」這一思路轉變為「我能用我的一切做多少貢獻?」。毋庸置疑,這一閉合性質的哲學問題離真正貫徹實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個過程將花費很長時間。」麥克多諾承認,「這就是問題所在。」

時尚宣言

為了讓各大品牌能夠放心在循環經濟的道路上邁出第一步,「全球時尚議程」(GFA)本月發布了網上宣言。簽名的品牌承諾貫徹循環策略,增加回收和二次售賣舊衣物的數量、增加回收纖維製作的衣物的比重等。這不再是一次性的承諾,加入宣言的品牌,其中包括Adidas、Lacoste、H&M等,將會定下自己2020年的目標,很快它們會收到一個含有專家指導意見的「工具箱」,並按要求定期彙報進度。

GFA還與波士頓諮詢團隊一起打造了第一版《時裝產 業脈搏》(Pulse of the Fashion Industry),這份報告長達139頁,發人深省。它承諾從現在開始每年對整個時尚業的可持續性進行評價,運用可持續服裝聯盟的永續性測量工具(Higg Index)評定標準。「任何東西要想生存,增長是必須的,」麥克多諾說過,「時尚是有生命的。」報告中的數據大致表明:時尚業評分僅僅32分,如果最近沒有大的變化,這個產業的增長將遭遇威脅。

事實上,《時裝產業脈搏》展現了一個具說服力,或者說令人擔憂的盈利性相關案例。隨著世界人口持續膨脹,衣物購置數量有望在2030年上漲63%達到102,000,000噸。這一結果將會導致地球上有限的自然資源人均分配量愈加單薄,同時材料與能源的成本都會上升。屆時,人類將很可能進入需要認真考慮如何高效利用清潔水資源的時代。一旦這種假設成為既定事實,靛染這種技術勢必會被束之高閣。

Green Eileen 宣傳海報

無須粉飾,這一預測不甚客觀,但也並非全無希望。其實這種危機狀態更有可能成為催化改革的一劑良藥。「設計師們必須對未來保持樂觀。那才叫設計。」佐威·卜羅奇(Zowie Broach)同意這一觀點,她是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的時裝系主任,也受邀出席峰會。說到她的學生,那些未來的設計師們,她表示:「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身處越負面越動蕩的時期,他們越是清楚自己的力量。」「他們需 要看到在前方引路的大品牌,不應出現像長輩讓孩子自己發現並改正錯誤一樣的狀況。」她說道。

大品牌向新生代公司提供指導意見,更甚的直接擔當導師角色是一直很流行的一個思路。大品牌不可避免地提高了整個產業的pulse頻率,因為大多數環境影響是由供應鏈環節產生的。佔據了整個市場半壁江山的中小型公司,卻對促進可持續發展 沒有產生絲毫影響力。只有通過集體的努力,才可能改變整個系統的運作方式。否則,即使是最偉大的「綠色巨人」成就獎也只是一紙空談。

「若干年前有個人問我:依琳,你宣告在2020年之前帶領公司進入100%可持續的軌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達到了這個目標之後接下去怎麼做呢?」依琳·費舍爾(Eileen Fisher)回憶道,她於2015年為其同名品牌提出了這樣一個宏偉的目標。「好吧,這個計劃並不完美。如果我們達到了這個目標,我們仍然只是滄海一粟。所有人都抵達了才是終極目標,因此我們要分享、合作、互相啟發,這才是我們聚在這裡的原因。」她呼籲道。

（從左至右）Danielle Vega Kirsten Brodde Vanessa Belleau Elin Larson Shaway Yeh Lucy Shea

(從左至右)Martijn Hagman、Miroslava Duma、 David Roberts、Peder Michael Pruzan-Jorgensen

演講人William McDonough

即便如此,時裝業供應鏈的錯綜複雜性仍然會讓人望而卻步,嘗試以透明化的名義使其步入正軌幾乎可以被認定為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有一線希望是它至少曾經在 珠寶行業中成功實踐過一次。

「十年前我可能說過衝突鑽石,或者血鑽是珠寶產業存在的最大威脅。」Tiffany的首席執行官邁克爾· J ·科瓦爾斯基(Michael J. Kowalski)回憶道。他在峰會上跟《紐約時報》的時尚總監范妮莎·弗瑞德曼(Vanessa Friedman)進行了一場訪談,「但是通過 政府的有力作為以及NGO社區的強勢參與,那個問題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全世界99%的鑽石開採都基本可以保證安全。」在其自身品牌方面,Tiffany從不將新生珊瑚用在任何珠寶首飾上,因為珊瑚是不可再生的,紅寶石也一樣,因其來源很難確定。Tiffany的黃金也大多來自猶他州的一個可持續金礦,那裡的員工都同屬工會,對於環境的影響可以被嚴格管控。

我們沒有直接將 Tiffany 與綠色運動聯繫在一起的原因在於這家公司習慣低調行善。很明顯,現 在狀況發生了變化,情況日益緊急,改革呼之欲出。「我們意識到現在真的需要動用品牌的號召力作為工具,大力呼籲開採層面更加註重安全性,抵禦氣候變化,保護美國公共土地免遭挖礦荼毒。所以我們得高調行事了。」科瓦爾斯基如是說。

當然,珠寶的生命永恆對可持續發展也大有裨益,正如弗瑞德曼所言,「鑽石是永遠不會進填埋坑的!」如果服裝 業真的追求100%的完美,僅靠品牌好好表現是遠遠不夠的。截至2030年,將會有85億人口需要穿衣:為了推動止損,合作必須與創新攜手共進。找出新環境解決方案是當務之急,新纖維以及生產技術也要取代舊材料和技術。幸運的是,這些變革正在發生。

本屆哥本哈根時尚峰會中的青年時尚峰會討論

「一旦深入材料科學、生物科技以及智能紡織品的領域,我們才會發現有一項偉大的變革的的確確正在萌生, 以往存在於科幻小說里的東西現在已經變為了科學現實。」米洛斯拉娃·杜馬(Miroslava Duma)承諾道,她今年早些時候創立了時尚科技實驗室風險投資公司,這一項風投基金旨在幫助新科技、可持續創新人才互相聯繫合作,以期減少時尚產業對社會以及環境造成的影響。

其中有一家義大利公司,主要生產100%由回收的橘子皮生產的紡織品,還有一家舊金山的實驗室,科學家可以「種」出皮革、皮 草,甚至是毫無瑕疵的人造鑽石。現在一項能生產出100%可降解塑料袋的技術正在研發,另一項研究是高科技萃取薄荷葉中的優質有效成分嵌入衣物纖維,利用其抗菌的特性使衣物在更長時間裡保持清潔,因為衣物機洗已經成為了海洋微污染的主要源頭之一。「讓這個產業100%由可再 生以及替代能源資源帶動的趨勢不可逆轉,它一定會到來的。」杜馬說,「只是時間問題。」

很快,時尚業也會成為推動第四次工業革命的一股力量,這次革命是從人工智慧向機器人學和納米科技時代邁進。「3D列印很可能在20年後大範圍普及,它將會改變整個供應鏈系統。」大衛·羅伯特(David Roberts)說道,他是全球最頂級的研究破壞性創新和指數推進科技的專家之一。他相信在未來,每個人家裡都會有一台印表機,工廠將不復存在。與此同時,「H&M今年『全球變革大獎』的獲獎者之一正計劃製造一個裝置,可以為任意一塊布都編上獨一無二的ID號碼。這看起來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但是卻可以將整個時尚產業帶入數字化時代。」他滿懷激情地解釋道,「當一個產業成功實現了數字化,數碼化便不在話下,你可以輕而易舉獲得一份大數據,並使用AI分析做出有利的決定。很可惜目前這些想法都只是在構思階段,現在的時尚業真的和1500年前大同小異。」

H&M全球變革大獎今年的獲獎方案之一：數字材料棉線

但是任何發明或者決議,在它們真正改變歷史軌跡之前,都必須將它們控制在嚴格的監管之下,並且廣泛分享,無條件用於全世界大大小小的品牌。一旦商業無法集中,或者在全球範圍內無法自發反應,規則就必須存在,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最可能發生的情形。

例如,服裝公司可能會面臨在衣物將被遺棄時完成回收工作(許多國家將這一做法用在電子產品上)、繳納水稅、尊重耐久性和使用壽命等要求,並且要彙報每個產品對於其標籤的環境影響。「奴隸交易最終不是被消費者選擇和透明度消除的,是被法律消除的。」傑西卡·西莫(Jessica Simor)說道,作為一名人權律師,她最近在研究另一個實質報告,即國際時尚產業的工資水平,這一報告由女權組織The Circle在峰會上提出。它顯示時尚產業的快時尚單元保持著貧困工資水平,這直接影響著供應鏈上的7500,0000工人的生活,其中85%是女工。

認定沒有必要立法的觀點沒有錯——《時裝產業脈搏》認為管理者的干預是一種倒退,是萬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個人而言,我倒覺得不必完全依賴於商業本身憑藉良心和覺悟達成一致綜合的改革,律師們已經在關注這一點了。畢竟,大型的改革勢不可當,時尚業必定會在信念方面有大步的跨越,不管是在循環發展還是在將來的創新上。準備一張安全網以防萬一,又會有什麼損害呢?

現場展示可持續時裝設計

現場舉辦的可持續丹寧時裝秀

Silvia Bombardini

生活在倫敦的專欄作家 Silvia Bombardini關注於時尚、青年文化和電影。她常為《ZOO Magazine》、《DUST Magazine》、博客 A Shaded View On Fashion、網站 Büro 24/7和設計師推廣平台 Not Just A Label 撰文。她如今成為了我們「Coming of Age」專欄的第二位作者。

撰文｜Silvia Bombardini

翻譯｜Cindy

編輯｜馮婧怡

供圖｜Copenhagen Fashion Sum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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