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說「五」：古人為何偏好數字5？

其實，說古人偏好數字「5」本身就是個偽命題。若論偏好，中國文化從數字「1」到「10」都有所鍾情。所以，以前寫過與數字「3」、「7」和「9」相關的文章，但後來就此作罷。在一種文化中，沒有絕對的典型性，因為「文化」二字中實際上就隱藏著「變化」。正如那《易經》中的「賁卦」里所講：「關乎天文以察時變，關乎人文已化成天下」。

如果說「1」是萬物的開端（老子《道德經》中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那麼，「2」便是混沌鴻蒙化為萬物（《易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3」成為中國「天人合一」這一哲學最高智慧的基數；「4」則是東西南北的空間蔓延、春夏秋冬的時間更迭以及生老病死的人事變遷；到了「5」，陰陽在天地之間相交，萬物和諧盈滿，一切都顯得完美、神秘、崇高。

古人對世界的所有認知，似乎都建立在「土、金、木、水、火」的五行之序上。陰陽學家甚至將「5」看作世界的本源，賦予了它其他數字無可比擬的內涵。於是，天下無物不合於五。人有五官、五臟、五體、五指、五趾、五經，地有五屬、五湖、五嶽、五嶺、五溪、五方，食有五穀、五菜、五畜、五果、五味、五香、五色……可謂是：世間萬象，皆在五中。

大多數人心目中的端午，是為了紀念屈原而設定的，彷彿端午節的一切習俗，比如食角黍、掛菖蒲、點雄黃、划龍舟由屈原之死而衍生出來的。但是，當人們在沉浸在端午的節日氣氛中，卻不與屈原有什麼相干了。與其說，屈原是端午的「傀儡」，不如說是民間的附會。

不可否認，端午首先是一個和「5」有關的節日。端午之「午」，有兩重含義：

其一，「午」這個字，是「相交」的意思，十二時辰中的午時，就是前後相交的一個時段。我們把中午十二點稱為「正午」或者「中午」，就是取「午」字之「正、中」的含義。類似地，午時之前為「上午」，之後為「下午」。據此來講，端午節又稱「天中節」也不足為怪了。太陽到午時、午日、午月都屬陽數，在十二地支中，午居第七，午月午日午時午火燒空，炎毒始盛，天氣鬱蒸。在六十四卦中，午屬姤卦，在五行中，午屬火行。如此看來，午月之時，六陽淫而一陰生，天地交惡，煖氣始盛，陰惡將萌，蟲蠹並興。而到了午月午日午時，真就到了陰陽互爭、生死相分的時刻了。

其二，古人的生活離不開陰陽，人的生辰、時運、命數與天地之陰陽變化密切相關。從上古時代開始，祖先們就已「知道」，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順天而行。古人觀察四象八卦、陰陽五行、天干地支、星相地理的變化，緣督而行，以順天地之變。以地支而紀，農曆正月為寅，二月為卯……，順次到五月為午，所以，五月即是古人所說的「午月」。而端午又怎麼解釋呢？以音而解，五月初五，就是五月的第一個「單五」日，轉音為「端午」。

所以，如果「端午」是一個古人紀念陰陽相交的日子，是一個為了與「五君」相溝通的節日，那麼，民間所衍生出來的屈原、伍子胥、曹娥也都是「五君」的化身了。

人類走到今天，尚且不能解釋天地間的諸多自然現象，何況是在幾千年前的古代社會？孔子在《論語·陽貨》中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哉？」這句話放到當今，猶不過時。天道在行，人焉能左右之？作為人，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天地的規律中，體悟它，這才是與天地相契合的唯一通道。

最初的中國人用數字「5」建立起天地人直接的關係，合成「五行」，便是例子。五行，並不是什麼玄學邪說，而是古人看待、認知和度量世界的一個「全方點陣圖式」，直到今天，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的生活依舊與之無可分割。

以《月令》為例，這本成於先秦時期的書林林總總地囊括了天文、地理、曆象、物候，大到天子的衣食住行、公卿的宗廟祭祀、國家的禮樂征伐，小到農業生產，以至於諸子百家之義、三教九流之學，都要依此而行。倘若違背時令，就是逆天道，早晚會遭到自然的懲罰。

古人深諳「人與天調，然後天地之美生」的道理，故能無時無刻都遵循天地的規律。而端午的產生，則是沾濡五行文化的恩澤，再現了天道與人事相協調的節律。也許，這也是它歷經幾千年的推衍而仍能生生不息的道理吧！

文/玄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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