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識別「神秘」的猶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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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自《大中東行紀》

本文已取得授權

著|張信剛

猶太民族是一個歷史悠久、幾經磨難而始終沒有失去自我的民族，它也是一個特徵明顯、人才輩出的民族。當今世界上只有漢民族和印度民族與之相類。

對人類文明影響最為深遠而廣泛的幾個思想體系中，屬於一神教的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源自猶太民族，屬於多神教而不著重探討造物主的印度教和佛教源自印度民族，不問前世來生，專註社會倫理與個人修養的儒家和道家思想則源自漢民族。漢民族和印度民族幾千年來偏向於東亞和南亞定居繁衍，形成了今日中國與印度這兩個人口大國的主體民族。而猶太民族兩千年來散居世界各地，總人口只有漢民族和印度民族的百分之一左右。

古希伯來文的死海羊皮卷

然而，近二百年來，在全世界科學、教育、文化、藝術、金融、工商、政治等方面的翹楚中，猶太人所佔的總人數超過中國人和印度人，在比例上也超出歐美列強中的各個主體民族。

誰是猶太人？

我曾經問一位猶太裔美國教授，猶太人的定義究竟是什麼？是民族還是宗教？古時的希伯來人和以色列人又怎樣區分？他說「猶太人」嚴格的學術和法律界定素來有爭論，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母親是猶太人，孩子就是猶太人，外教人改信猶太教之後也算是猶太人。他又說，今天的猶太人是古時以色列人的後裔，也就是希伯來人的後裔。前面一個社會學的定義無可厚非，後面一個血統上的定義就未必正確。

一如漢民族、印度民族、阿拉伯民族、猶太民族不是純種人或血緣的結合，但它又不像阿拉伯民族或漢族具有共同的語言和文字。中世紀的裏海之北，曾有一個由突厥族裔建立的哈扎爾國（Khazaria），他們信奉猶太教，改說希伯來語，遵守猶太法典（Talmud），所以應該被承認為猶太人。其實，一個人自認是猶太人的主要原因是猶太法典所形成的風俗習慣。轉奉基督教或是伊斯蘭教的猶太人一般就不再被認為是猶太人，而有猶太家族背景卻不遵守猶太教律法，甚至不信宗教的人一般仍被認為是猶太人，馬克思（Karl Marx）是最著名的例子。今天，在以色列和歐美國家都有很高比例不信教的猶太人。美國建制派元老、高齡九十三歲的基辛格和反建制派的健將，也將近九十歲的喬布斯基都不信教，也都被認為並且自認是猶太人。

中國開封曾有相當數量北宋時從巴格達遷來的猶太人，他們的子弟自小學習孔孟「聖賢書」而逐漸放棄了猶太教的信仰與習俗，到明朝末年時，連一個會讀書講猶太教經文的拉比（意為「老師」，猶太教的教士）都沒有了。前些年有人向中國國務院申請恢復猶太民族的身份，可是因為他們早已不遵守猶太習俗而無以為果。然而，最近以色列卻接受了幾個中國人為猶太人，允許他們依照《回歸法》定居以色列。

猶太教認為猶太人是上帝的選民。這個思想以及不同的風俗習慣，使猶太人經常受到當地多數居民的歧視。因為猶太人的自我認同有一部分是來自非猶太人對他們的看法，也就是說，猶太人心中的「我」有一部分是由「他」那裡得來的。開封的猶太人當初不但沒有受到歧視，反而有不少人經由科舉而入朝廷為官，他們的自我認同也就逐漸弱化，最後同化於漢族之中，這在猶太人歷史中是極罕見的例子。

以色列建國

多世紀以來，基督教會將「殺死基督」的責任置於猶太人身上。教士們在講述世界末日到來時經常會說，末日審判到來之前有兩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一個是耶穌的福音傳遍全世界，另一個是猶太人重新建國。潛台詞是，連手上染有耶穌寶血的猶太人都可以振興，這世界也就該毀滅了。

猶太人能夠在巴基斯坦建立以色列，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這個奇蹟的近因是納粹的暴行導致「物極必反」的效應；西方基督教國家出於對猶太人的負疚感以及對中東地區的戰略考慮，成為以色列最堅定的支持者。而與猶太人在信仰上和生活習慣上比較接近，社會上素來沒有反猶太傳統的阿拉伯人卻成了以色列的主要敵人。最直接的原因當然是巴基斯坦人受到的嚴重傷害以及阿拉伯國家四次戰敗的挫折感，間接原因則是阿拉伯國家（以及其他穆斯林國家，如伊朗）對殖民主義的憎恨和對基督教徒的怨懟。

以色列既沒有能力消滅所以阿拉伯人，也不能忽視大量阿拉伯人就在身邊的事實。所以，以色列應該設法消解阿拉伯人對它的敵視而不是相反。

《大中東行紀》

本期推薦書目

作者：張信剛

出版時間：2017年02月

出版社：理想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推薦理由：恐怖主義為何主要在大中東猖獗？「伊斯蘭教」何以興起、攪動世界？巴勒斯坦、敘利亞、黎巴嫩、埃及、利比亞、蘇丹、索馬利亞、葉門等紛亂不斷的前因後果如何？大中東有怎樣的歷史和文明？伊斯蘭世界的現狀和前景何在？本書由作者逐一歷游大中東各國的經歷，追述大中東各國的歷史與文化，匯聚了作者對人類不同文明之間橫向交流和縱向演變的觀察和體會。其中，200多幅精美彩圖，也讓神秘的大中東更為真切、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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