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好好聊聊《萬曆十五年》

文 |白峰

在電視劇《人民的名義》里高育良書記和小高提到了《萬曆十五年》，這本書究竟講什麼呢？

萬曆十五年是為公曆1587年。

此時大明朝承平日久，萬曆皇帝也有日子不上早朝了。

忽一日，空穴來風，盛傳今日早朝，久不上朝的大臣們激動不已，匆忙之間整頓朝服齊奔紫禁城而來，有的人也許是因為激動，也許是走得匆忙，路上還跌倒了，來了卻發現是謠傳，皇上並沒召集早朝。

此事有失體統，為此全體京官遭了罰俸的處罰。

《萬曆十五年》就從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始著筆，而且這一年也並無大事，無論從歷史上還是當朝，都沒什麼特別的。

黃仁宇選擇這樣一個視點，實則已不是要解釋萬曆當朝的歷史了，而是有心將帝制之下千百年來最普通的一年做成一個切片，用以解讀千百年來的傳統社會。

書中所設章節有萬曆皇帝、世間已無張居正、首輔申時行、海瑞——古怪的模範官僚、戚繼光——孤獨的將領、李贄——自相衝突的哲學家。

所有這些人，從皇帝到臣子，再到軍事將領和文人思想家，再到整個社會，都被一種東西籠罩住了，沒有一個是暢快、恣意、舒展的，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其實這也就是黃仁宇所要解答的。

現代人熟悉一點的可能要算海瑞，是因為吳晗《海瑞罷官》這部戲，這部戲當初也沒多出名，倒是批《海瑞罷官》成為了文革的先導而大為出名，吳晗也因此而獲罪。

在世俗人眼裡，海瑞是著名的清官，但在黃仁宇的筆下，我們看到的是另外一個側面的真相。

海瑞判案在我們今天看來有如兒戲，比如他常常並不關心事實真相和是非曲直，兄弟相爭，寧屈其弟，勿屈其兄；叔侄訴訟，寧屈其侄，勿屈其叔。

為的是符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三綱五常。

在今人看來荒誕不經的判決，在傳統社會裡卻是維繫一種自上而下的真理的必不可少的道德籠罩。

海瑞不貪，不貪到令其他同僚沒法做人的地步，對家人的要求也到了苛刻的地步，他的小女兒因為和別人家的男孩子說了幾句話，有違男女授受不親之大防，海瑞把她關到柴房裡，不許吃飯，數日不問，孩子驚懼、內疚而死，其實孩子才五歲。

在黃仁宇看來，以道德代替法律，社會缺乏數目字（即數字。表示數目的符號）的管理辦法，真理的自上而下，社會結構的僵化、商業不能展開，這些是嚴重阻礙中國向近代化轉型的惡疾。

黃仁宇是經歷過戰爭的一代人，抗戰軍起，當日他還是個大學生，和田漢的兒子是同學，兩人放棄學業，毅然從軍，參加了入緬作戰的中國遠征軍。

二戰勝利後，黃仁宇被派往美國軍校進修，這讓他躲過了那場內戰，他自認為非常幸運。等他畢業的時候，大陸已然易手。

黃仁宇後來自費到美國留學，學習歷史學，此時他已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了。

最初也靠在飯店刷盤子打工掙學費，自己規定了每天讀多少頁《明實錄》，以數年之功，才通讀完畢。

黃仁宇是對中國的歷史進程全心關懷的人，對中國的現代化轉型也充滿期盼。

但是他的書最初出版卻大費周章，此書寫成於1976年，但是不論在美國，還是在大陸和台灣，屬於哪頭都不討好的著述。

但是黃仁宇想的是要檢討歷史，以理解和同情的眼光看清傳統社會的弊端，理解其長期的合理性，本來也就沒想討好誰。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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