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荷入葯，仁心救人——仙姑醫館裡的奇聞軼事

大少爺一聽連聲稱讚，果然名不虛傳，一看就知道是中了屍毒，接著讓下人拿出一個盤子，盤子上放滿了一卷一卷的銀元，對張家父子說，「只要你能治好我父親的病，這些錢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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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解人頤

人們常說醫者仁心，以醫為業之人，不但要有高超的醫術，仁德之心也不可缺少。以前在西醫尚未普及之時，一般的村鎮甚至城市中的普通百姓，有個頭疼腦熱的或是什麼突發疾病，大多還是延請中醫問診醫治。一般中醫診所之內，大多供奉有神農、華佗、扁鵲、孫思邈等葯神，祖師，在我印象中看見供奉李時珍的只有一家，不過一位朋友說在他們的家鄉有一家醫館供的是「何仙姑」。今天是何仙姑聖誕，就來和大家聊聊發生在這家何仙姑醫館裡的奇聞軼事。

何仙姑畫像（資料圖）

仙姑醫館

這家醫館如今早已不在了，這些故事也是朋友的爺爺輩口耳相傳下來的。當初這家醫館是父子二人經營，這對父子聽老一輩說並不是本地人，而是從南方某地遷徙來的，來了之後買下一間小小的鋪面，開了一家張氏醫館，大家才知道他們姓張。剛開始人們也並不了解他們，後來幾次接觸下來發現他們醫術高明，且用藥之法與眾不同，除了平時常見的中藥之外，每副葯中往往會多添加幾味荷葉，蓮子，蓮藕之類的藥材，又兼著在店裡中堂上供著一副何仙姑的畫像，久而久之人們反而不稱他們店的本名，代之以仙姑葯館的名號。仙姑葯館各類疾病都治，而對於治療各類疣、瘡、腫毒特別擅長。以前衛生條件不好，得這種疾病還特別多，雖然也許不是什麼致命的大病，但給人的痛楚尤深。。仙姑葯館的這對父子治療這些疔瘡除了慣常的內服外敷之外，最獨特之處在於他們會一種拔疔之術。

某天從外地經人介紹轉來一個病患，此人剛到葯館之時，四肢之上都長著好幾個大瘡，腐敗流膿，還散發出一股惡臭，令人聞之無不掩鼻。據家屬講他已經在幾個地方看過，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都束手無策，有時稍微好一些，沒過幾天又是恢復原狀，這不聽人介紹，特地輾轉車馬來到這裡求醫。店主的兒子小張先生將病人接進葯館大廳，細細察看了四肢的情況，接著走到後櫃拿出一個小瓷瓶，將瓷瓶裡面的紅色藥粉均勻地撒在每一個疔瘡的周圍，邊撒還邊觀察病人的表情，但是病人似乎一點都沒感受到藥粉的作用，神情如故。小張先生立刻轉身進入內堂，不一會兒老張先生也走了出來，這一兩年，因為年事的關係，老張先生已經比較少出堂治病，大多在後面負責配置藥膏藥粉，接待病患的工作大多交給小張先生去做，這次要勞煩老張先生親自出馬，看來這病情絕不簡單。老張先生站到病人的周圍，用手按了按幾個疔瘡，頓時一股濃水伴隨著臭味流了出來。老張先生皺了皺眉頭。慢慢走到店堂中間的何仙姑畫像前，將供桌上的一碗清水拿了過來。隨手在水裡畫了幾次，含了一口在嘴裡。對準病人的瘡口就是這麼一噴，頓時那個病人殺豬似的叫了起來。

魯班術（圖源：解人頤）

埋在樹下的泥人

老張先生將病人先安置在邊上的廂房，然後又把家屬請到後堂，對家屬緩緩說到：這個病不是尋常之病，是有人以法術來相害，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得罪了人.方才我兒先以紅色藥粉塗抹瘡口，照常理來說這藥粉有收斂刺激之效，一遇到傷口必定會產生痛楚，但是卻毫無感覺，之後我又以凈水噴之，照理來說應當沒什麼大反應，但卻反而痛苦萬分，可見這個不是慣常之瘡症，恐怕是中了邪術。家屬聽到老張先生這麼一說，立刻跪在了地上，求老張先生救命，並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原來這個生病的男子，大約三年前和本地的一個瓦匠因一些瑣事產生了口角，所謂吵架沒好話，什麼頭頂長瘡啊，腳底流膿啊，都罵了出來。過了沒多久，病人就開始四肢出現了一些小問題，剛開始也並不以為意，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情況越來越嚴重，直到現在完全是癱瘓在床，什麼都不能做了。老張先生聽完之後，心裡大概明白了是什麼事。

以前的木匠，瓦匠等有些會一些巫蠱咒人的魯班術，小則捉弄他人，大則傷人性命都有可能。老張先生當時看癥狀就覺得會是魯班術所為，在一聽對頭是個瓦匠，那就更可以確定無疑了。既然是魯班術，怪不得用藥物怎麼治都治不好了。兩人吵架很難說誰對誰錯，但是為了一些口角瑣事就害人如此之深，也實在有些過分了。當時正值盛夏季節，鄉里有一口大水塘裡面種滿了荷花，此時恰好是荷葉田田，碧綠一堂，老張先生讓兒子去水塘里采一些荷葉，再向藕農買幾節蓮藕回來，自己則對病人家屬稍作安慰，決定當晚就為病人醫治。不一會兒，東西採辦齊了，全都供在中堂的何仙姑神像前，老張先生掏出兩粒藥丸，一黑一白，化在水裡讓病人服下，暫時緩解他的痛苦。

一整個下午，老張先生都在他的房裡沒有出來。到了晚上天完全黑了，老張先生吩咐從屋外搬來一塊大石頭，小張先生則在何仙姑像前燒香點燭行禮如意，然後老張先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劍，劍很小大約只有手指這麼長，卻是金光閃閃，老張先生在病人的每個瘡口處用劍上下前後的畫著些什麼，等到全部畫完，就將蓮藕切成一段段放在那些瘡口上，自己則跪在何仙姑像前口中念起咒來。隨著咒聲的越來越急，病人的神情似乎也變得越來越痛苦，只不過雙手雙腳都被緊緊地綁住，所以動彈不得。突然只聽到外面砰砰砰的三聲，像是鞭炮炸響的聲音，老張先生這才停下了念咒，起身之後，手裡拿著荷葉將瘡口上的蓮藕一段一段的取下來，取下來的蓮藕可以看見有的布滿了蛆蟲，有的則是由一點一點黑色的斑點，最嚴重的一個瘡口上的蓮藕竟然插著三根縫衣針。老張先生將這些藕段都放在一個瓷缸里，全部放好之後，撒上一層石灰密封起來。

蓮葉何田田（圖源：解人頤）

蓮藕拿走之後，病人頓時輕鬆了不少。小張先生將多餘的荷葉拿來一張一張鋪在病人的身上，然後從老張先生屋子裡端了一個圓盤和一個竹籮出來，圓盤上里是細細的一層白沙，竹籮上則密密麻麻的寫上了一些不知什麼內容的小字，圓盤上正好有個架子可以擱著竹籮。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支木簪子，並從病人頭上挑下一根頭髮，將之系在木簪子上插在竹籮里，木簪的底部正好觸到白沙。老張先生取出硃筆，在黃紙上筆走龍蛇畫下兩道符，就在竹籮上燒化，接著嘴裡默默地念誦著什麼，大約過了幾分鐘，擱在架子上的竹籮似乎自己慢慢地搖晃了起來，簪子在白沙上畫出一些奇怪的圖案。老張先生在邊上一邊看，一邊記錄，不多時竹籮恢復平靜，而老張先生的紙上已經記錄好了一份藥方和一個地名。

老張先生對家屬說，瘡毒已經治好了，這張藥方上的葯服用半年就可以根治體內的餘毒，然後叫家人去紙上地名的所在尋找一顆大樹，在大樹前挖地三尺將底下的東西挖出來，丟在乾淨的河流中，再把瓷罐埋進去，自然以後就沒事了。後來家屬依照地名所指示，果然在一顆大樹下挖出一個泥人，泥人身上被鑽了好些小洞，然後又將瓷罐埋了下去，照舊封好。一切辦理妥當之後，病人果然一日好過一日，半年之後一切恢復如初。但是聽聞那個曾經吵架的瓦匠，卻是一次不小心在屋頂上失足摔了下來，卧床幾個月才好。

四方病患都趕來找他們瞧病（圖源：解人頤）

來路蹊蹺的「富貴」

這樣一來，這對張家父子的名聲可就更響了，四方病患都趕來找他們瞧病，張家父子也來者不拒，不論貧富都一視同仁，悉心治療，有些窮苦無依的不但免去診金，還送葯服用。不過樹大招風，有一天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天小張先生正在葯館裡忙著熬藥做藥膏，突然外面吵吵嚷嚷來了七八個家丁，一進來點名要找老張先生。小張先生看看情況不對，先安排其他病人離開，然後從內堂請出老張先生，問他們到此地有何貴幹。原來這幾個人都是隔壁縣一個大財主家裡看家護院的下人，這次特地來請張家父子過去給他們老爺瞧病的。說起這戶人家張家父子也略有些耳聞，聽人說早年間只是一個混碼頭的小混混，混到三四十歲還一貧如洗，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發了起來，之後就越來越有錢，不出幾年就置地買房成為了縣裡首屈一指的富戶，自己的兒子現在更是成了縣太爺，有錢又有勢，那可真是稱霸一方成了當地的土皇帝。平時魚肉鄉里，欺男霸女，大家也都敢怒不敢言。

看這架勢，說是請，實際上想不去根本是不可能的，外面汽車都已經等好了，張家父子稍事準備，跟著他們上了車。開了幾個小時才到那戶人家。家裡的宅院重重疊疊，轉了幾個圈才走到一間大房門口，門打開，裡面燈光昏暗，床榻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張家父子一走進去就覺得氣味不對，雖然屋內點了香，但是還掩不住一種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不是活人身上有的，是一種死人腐敗的味道。床邊站著一個三十齣頭的男子，經管家介紹這就是當地的縣長，也就是這戶人家的大少爺，床上躺著的是他的父親。掀開紗帳一看，張家父子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床上躺著的人臉色灰白，整個人就像吹了皮球一般腫脹起來，如果不是還有呼吸，眼睛還能活動，真以為是一具快要腐敗的死屍呢。老張先生放下帳子，請大少爺借一步說話。對於這種魚肉鄉里的惡霸，老張先生根本就不想救，所以說話也很不客氣，直接就說：「令尊這是中了屍毒，不知因何得了這個病。」大少爺一聽連聲稱讚，果然名不虛傳，一看就知道是中了屍毒，接著讓下人拿出一個盤子，盤子上放滿了一卷一卷的銀元，對張家父子說，「只要你能治好我父親的病，這些錢都是你的」，小張先生接了一句，「那如果治不好呢」，只見大少年嘿嘿一笑，「那你們兩個就給我父親一起陪葬吧」。

為了求財暴富借死屍財氣（圖源：解人頤）

這句話並沒有嚇到張家父子，老張先生繼續慢慢地說道，「令尊中的屍毒，我們行話叫棺材香，一般都是一些鋌而走險之輩，為了求財暴富借死屍財氣，躺在棺材裡與死屍共處一棺，一日一夜，不過看你父親這個樣子，恐怕不止一次，如今年老體衰，屍毒入體，全部爆發出來，恐怕神仙都難救了」。聽到這裡大少年一拍桌子，「你既然說得出，就一定有辦法救，神仙救不了，你也得給我救，不然你們絕出不了這個門」。張家父子聽到這裡知道自己這次攤上禍事了，於是問大少爺要來紙筆，刷刷刷幾下，寫下一個藥方，讓大少爺現在就把葯抓來，並準備新鮮荷葉，等葯與荷葉都齊了之後，就在房裡開始熬藥，這葯要熬三天三夜，為防他們逃跑，房內房外密布了人手。三天之後葯終於治好了，張家父子將葯塗在荷葉之上讓人將老太爺全身敷滿，說來也奇怪，才敷上半天，老太爺整個人就開始慢慢清醒起來，也可以說話了，大少爺一看果然靠譜，但是還沒有消腫，看來只是治標不治本。

去問老張先生，老張先生說：來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只能暫時控制一下，要想治本，得回去一趟。大少爺心想料你們也插翅難飛。於是又派了七八個人押著張家父子回家取葯。葯館很小，前後各安排四個人，餘下三個站在屋內監視。只見張家父子在何仙姑的神像前上了三炷香，然後在天井的一缸荷花里伸手摸著什麼東西，摸了十幾分鐘還沒摸出來，幾個家丁等得不耐煩了，連聲催促，這個時候只見神台上的燈花一爆，張家父子在荷花缸邊一下子消失了。只留下一缸荷花在那裡搖搖擺擺。這件事之後，大少爺聯絡警察廳發下通緝文書，追捕張家父子。可是依舊不知所蹤，張家父子最後到底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也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對父子。

為善必昌， 為善不昌， 必有餘殃， 殃盡必昌。 為惡必殃， 為惡不殃， 必有餘昌， 昌盡必殃。欲求富貴，卻以歪門邪道而致之，終必玩火自焚。今天是何仙姑聖誕，也許很多人並不記得，就以此故事，作為一個紀念吧。（編輯：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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