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是哥哥，也一樣可以哭

有情、有料、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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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凡出生的時候，卓爾六歲，剛上小學一年級。為了有更多精力照顧凡凡，我說服他搬去爺爺奶奶家。

我不能忘記那個夏天的黃昏，卓爾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和爺爺奶奶漸漸遠去，他邊走邊不斷回頭看我，小臉綳得緊緊的，但他沒有哭。

從決定生凡凡起，我一直教育卓爾怎麼做一個好哥哥，我告訴他，哥哥要做弟弟的榜樣，要學會分享，要懂得謙讓。就連看動畫片，我也刻意挑這方面的內容，讓他看熊大怎麼保護弟弟熊二，巧虎怎麼照顧妹妹小花。我日復一日地講著，卓爾是聽進去了，他同意離開六年來天天晩上摟著他睡覺的媽媽，把這個屬於他的懷抱讓給他從未見過面的弟弟。

凡凡出生後，彷彿一夜之間，卓爾長大了。

全家人手忙腳亂的圍著新生兒，我在產房的床上摟著凡凡側卧著，卓爾靜悄悄地走過來，低下頭細細打量襁褓中的弟弟，我輕聲喚他，他怯生生地湊近。

我說：「你是哥哥了。」卓爾笑著點點頭。

凡凡一天天長大，他開始用胖胖的小手搶卓爾手上的玩具或者卓爾正吃的零食。每當這時，我們總是說：「弟弟小，讓給弟弟吧。」卓爾就聽話地把東西讓給凡凡了。有時，我陪卓爾溫習功課，凡凡搖搖擺擺地過來纏著我抱，我只有丟下卓爾而去。除了周末，卓爾都去爺爺奶奶家住，即便是周末接他來了，我也得先哄凡凡背對著卓爾，他就得自己入睡。

我們很欣慰，卓爾長大了，是個懂事的哥哥。

然而有一次，卓爾扭扭捏捏不想去爺爺家。第二天是周一要上學的，怎麼哄他，他都不肯走。大家都有點著急。我把卓爾摟在懷裡，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他搖著頭倔犟地不說話，就是不肯走。我只好把他洗好放進被窩，再問他今天到底是什麼原因，他低聲說：「媽媽，沒什麼原因，就是想在家裡，就這一次，好嗎？」我看見卓爾的眼裡噙著淚珠，他忍著不哭，我卻哭了。

是誰讓我小小的少年，有了這般離愁。

是我。我忘記了，他是哥哥，其實也是個小孩，他是一樣需要寵愛呵護。我們要他把心愛的玩具讓給弟弟已經很沒道理，還要他讓出原本屬於他一個人的溫暖懷抱。更過分的是我們還要求他主動的、心甘情願的、微笑著讓出來。

他只是個小孩，雖然他學會了照顧自己，甚至照顧弟弟，可他自己終究是個小孩。這小小的男子漢，他的肩膀還很稚嫩，還想在父母身邊粘著，遇到委屈也想哭。

那晚，我坐在床邊像以前一樣給卓爾講起了故事，檯燈的光線柔柔的，我俯身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他睜著眼笑眯眯的地看著我，我說：「睡吧，寶貝。」他說：「嗯，媽媽去哄凡凡吧。」他閉上眼睛乖乖地睡了。我輕輕撫摸我心愛的寶貝，為他的懂事感嘆，也為自己的忽略自責。

從那以後，我不再要求卓爾什麼都無條件讓給弟弟，買禮物我會一式兩份。我也更多地陪伴這個小哥哥，聽他講學校的趣事，和他一起笑得前仰後合。當他不開心的時候，我會為他擦掉淚水。我要讓他知道，他不必在媽媽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還是可以撒嬌，可以耍賴，可以發脾氣，可以哭泣的。他永遠是我捧在手心的寶貝。弟弟的降生不會奪走媽媽對他的愛，媽媽的愛有增無減，源源不斷。

不要對小哥哥要求那麼多。二胎時代的到來，原來眾星捧月似的大寶地位驟然下降，父母不能要求他迅速變成教科書里的模範孩子，即使他做得很好，我們也應想到，他其實是有失落感的，這失落感不是光用物質可以彌補的。比起懵懂中的小寶，大寶的心靈更需要大人的關愛。他只是個孩子，撒嬌任性是他的權利。我們應該多一點耐心，陪他慢慢長大。

作者簡介：江鈴，教育碩士，資深高中教師。熱愛寫作，以文字滋養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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