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料】前「華為爵士」擠開李楠，這只是魅族劇變的序曲而已

如果你老是看魅族的發布會（演唱會），肯定會對台上那個說話喘著粗氣的胖子有印象，這個被別人說是「連呼吸都在營銷」的人正是魅族副總裁李楠。作為主管市場營銷的副總裁，李楠這幾年可以說是塑造了魅族的新形象：激進、快節奏、機海、演唱會、愛撕 X、年輕化……

但是，如果想像一下，把衣著休閑甚至有些不修邊幅的李楠，換成一個身穿中式對襟布衣，滿口「君子如蘭，琴心劍膽」，隨時準備在發布會台上耍一段太極劍的另一個中年胖子，畫風清奇，難以想像對不對？

（楊柘，圖片來自：通信產業網）

但是，這樣的消息可能要成真了，根據 36kr 獲得的消息，原華為終端 CMO，原 TCL 手機中國區總裁楊柘將加盟魅族擔任 CMO，此外，魅族還將成立魅藍分公司，此前在魅族分管營銷的副總裁李楠，將出任該公司的總裁。

相比於在互聯網上混得風生水起的李楠，楊柘的知名度並不是那麼大，但他也算是國產手機征程中的功勛人物。早先他在蘋果做市場經理，後來曾在三星中國擔任市場部總經理，在 2012 年加入華為，一手主導了華為 P7 的「君子如蘭」廣告概念。而讓華為成功站上高端舞台的 Mate 7 那句經典的「爵士人生」，同樣出自楊柘的手筆。可以說，楊柘在華為從中低端走向中高端過程中的營銷概念和市場定位打造方面有著不小的功勞。

2015 年 10 月，楊柘加入 TCL，負責中國區手機業務。原先 TCL 手機主打的是網路化接地氣的概念，有著諸如「么么噠」系列手機。隨著楊柘的到來，TCL 的手機理念也變成了「Tout Comme La Vie —— 宛如生活」。看起來楊柘是想把他在華為時期的成功經驗帶到 TCL 手機，但是最終的結果並不好。換新顏之後的 TCL 在產品和價格上的競爭力並不強，所以在去年年末，楊柘被 TCL 免職。

前文說到，楊柘來魅族頂替李楠的位置，管營銷和市場，那麼在代表魅族挨罵最多，功勞和苦勞都卓著的李楠將何去何從？答案是魅族將成立魅藍子公司，精細化運營魅藍子品牌，由李楠來做總裁。

打個比方說，這樣一來，魅族未來的架構就像如今「華為+榮耀」了，在大華為旗下，華為作為主品牌，更高端，更注重線下，而榮耀則更年輕，更互聯網化一點兒。在這一點上，魅族旗下的三個品牌 Pro，MX 和魅藍分列高中低，但是讓魅族和華為不同的是，魅族走量主要看魅藍機型，MX 和 Pro 因為定位高端，出貨量難以稱得上街機。到了華為這邊，華為品牌和榮耀品牌齊頭並進，合并起來能排全球第三，華為旗下的 P 系和 Mate 系雙旗艦策略已經接受了市場檢驗，榮耀則站穩低端，不斷上探，伸只手就能摸著 P 系了。

現在魅藍品牌的 E 系和魅藍 X 已經快要摸到 MX 系列了，但是相比於華為 P9 去年全球千萬級別的出貨量，MX 6 肯定是比不了的。Pro 6、Pro6s 和 Pro 6 Plus 也沒法和 Mate 系列相比。

然而，擺在魅族面前的現狀是，手機的性價比時代已經過去了，當年血拚 499 元的手機廠商，如今都眼含熱淚，進退不得。反而是嗅得先機，果斷拋棄 499 和 1999，努力走上 2499 和 3499 檔的廠商如今風生水起。

但是，去年讓魅族一年都十分尷尬的是和 MTK 綁定了一年，在高通和三星處理器都很給力的時期，MTK X25 這款處理器成為魅族和魅友心中長久的痛，以至於李楠說出了類似「又不是不能用」的話術。

在 2015 年就觸及了 2000 萬出貨的魅族在 2016 年瘋狂地開演唱會，堆線下資源，壓貨給渠道，縮減非必要支出，出貨量增長卻微乎其微，但好在是扭虧為盈，不過這種扭虧為盈卻透支了魅族的不少後勁。

當初魅族學小米，搞了「青年良品」魅藍，最大成果是讓魅族沒像中興聯想酷派那樣成為國內市場的邊緣者。不過時過境遷，現在的時代不是小米的，而是 OPPO vivo 和華為的，向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魅族，是時候向華為們學習了。強打中高端，線下布局，這些魅族之前花力氣做過，但是沒做透。

楊柘的到來，正是為了「強打中高端」。

為了安置李楠，魅族就將魅藍品牌打包做成子公司，交由李楠搭理，看起來是各負其責，井水不犯河水。不過，事情往往不會這麼簡單。

在討論楊柘和李楠如何安排之前，我們再來看魅族另外的一位重要人物：楊顏。

作為魅族發布會 BLY 三人組中的顏值擔當和普通話擔當，楊顏一直負責魅族的軟體部分，在魅藍完全獨立之前，楊顏帶領的 Flyme 團隊早已經成立魅族子公司，自負盈虧了。

（楊顏）

去年，Flyme 系統從 2015 年的 Bugme 變身為 Pushme，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楊顏管理的子公司需要獲得盈利，必須要在用戶體驗和商業化之間做出調整。楊顏負責的子公司名為珠海蜂蜜網路有限公司。在公司的官方信息中，我們可以看到，珠海蜂蜜網路有限公司的企業法人是珠海市魅族通訊設備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是楊顏，這都沒問題。疑問是該公司的執行董事叫黃質潘。

如果再有心搜索一下黃質潘，就會發現他是魅族科技和魅族通訊的高管，這兩家魅族公司的法人代表都是黃秀章（黃章本名），另外在諸如魅族信息諮詢有限公司等魅族子公司中，黃質潘又是法人代表。

作為黃章的直系親屬，黃質潘在魅族的體系說幾乎說是無處不在，但又默默無聞。但正是黃質潘黃柏濤等黃章親屬露出的冰山一角，說明了魅族本質上還是一家典型的南方式家族企業。

（魅族科技主要人員）

之前阿里入股魅族的時候，很多媒體用「家族企業模式瓦解，魅族終於首次引入外部投資」之類的標題，這種理解的錯誤之處有二：

首先，阿里只是入股，離控股還差得遠，雖然魅族給阿里讓出了極為重要的三個董事會席位（紀綱，王堅，張宇），但實際上黃家對魅族還是擁有著控制權。

第二，在人事上，黃章和其親戚不光佔據了董事會的主動權，在魅族企業內部，黃家人也是無處不在。如今魅族內部幾個需要花錢的大部門，比如物流，供應鏈這些，其實都是黃家人在把持。而李楠帶領的營銷部門，未來預算會受限。這裡面一則是因為魅族需要死守盈利線，控制非必要支出，二則是內部權力的遊戲。至於魅族營銷部門沒錢花的表現嘛，就很多了。比如營銷部門的大量走人，邀請函檔次的縮水等等等。

打個比方，家族小作坊小餐館模式中，負責對外花錢採購的，和負責收錢出納的，往往是老闆的親信。

事實上，在李楠等新勢力進入魅族之後，就有了內部所謂的「保皇（黃）派和革新派」之爭，其實就是職業經理人和黃家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他們有著一個大的共同目標，但實際上又有很多理念和利益上的分歧。

但是，不管分歧和利益如何，黃章還是姓黃。

楊柘到魅族這件事的複雜性，不僅僅是他和李楠位置怎麼放的問題，也不僅僅是他作為黃家人請的外援背後保皇派和革新派之爭的問題，還關係到魅族後續戰略的問題。

黃家人拉來楊柘，無非是想走高端，和華為，OV（OPPO 和 vivo） 剛一下正面。在過去，魅族在線上和小米剛正面取得了不少戰役性的成果，這裡面李楠起到很大的作用，不過說到和華為以及 OV 剛正面，李楠未必有經驗。這時候，華為出身的楊柘看起來就是合適人選了。魅族的邏輯可能是這樣的：之前小米很強，要學小米。現在華為很強，何不把之前操盤華為營銷的人請過來，複製起來豈不更快？

在機場、在地鐵站、在戶外、在各種各樣的非互聯網渠道上，華為和 OV 的廣告無處不在，但是魅族想要拓展線下影響力，做高端，互聯網路數並不見效。線下這塊營銷資源需要匹配得上，這對於魅族的體量來說，無疑是難以承受的。就跟黃章在 2014 年年初開竅，MX 4 開啟號角，後面魅藍起航，魅族聲量陡然擴大背後，是魅族在 2015 年初找到了阿里的投資一樣，現在魅族其實又開始需要錢了。畢竟過去的兩三年，魅族要麼是微利，要麼是虧損。值得一提的是，魅族去年在給高通巨額賠償求和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盈利，說明魅族還是有一定盈利能力的。

（2014 年黃章內部講話，身旁是楊顏）

說到錢這個事兒，黃章在 2014 年年初頓悟的時候，說到了全員持股計劃，後來也確實是這麼實行的。所以 14 年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可以明顯看到魅族士氣高昂，戰意十足。不過執拗的黃章其實不太可能會頓悟的，這件事的背後，是白永祥和馬麟在死諫。當時魅族內憂外患，對外部市場反應完全不足，白永祥和馬麟規勸黃章，內部改革，全員持股提振士氣。但黃章執拗且自負，憤然拒之。白永祥和馬麟也是剛烈，之後與黃章冷戰，事實上不參與公司事務，黃章面臨著無人可用的狀況才受迫「頓悟」。

所以這就是在後來那次著名的黃章講話視頻中，李楠和楊顏成為了黃章的左右手，在視頻中露面，而白永祥不見蹤影的原因。因為這時候白永祥仍在與黃章冷戰，還未回歸。2014 年沒過多久，先前擔任魅族副總，主管 Flyme 的馬麟就帶著一部分核心團隊投奔了樂視，成為了樂視後續故事的參與者。如果不是黃章的這次「頓悟」，白永祥也很可能成為樂視的一員。

白永祥和馬麟在 2013 年底和 2014 年初的事情，對後面魅族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最初黃章想要在美股上市，所以就能全員持股，但是後續資本市場和手機市場風雲突變，魅族只能謀劃在 A 股上市。而 A 股的要求是，只能保留至多 200 名員工股東。所以魅族就第一次改了員工持股形式，大部分員工的股權和期權，在 15 年年底變成了股份受益權，大意是，員工能分享收益的權利，但並不是股票擁有者，離職時公司會以當時的公平市場價格回購。

這一次持股形式的變更靜默無聲，畢竟員工的實際收益沒怎麼變。

而在最近，幾乎在和楊柘要去魅族，李楠分管魅藍消息發生的同時，魅族內部員工的持股形式再次發生改變。這一次原來的股份受益權約束形式，由原來書面的、有約束力的形式，變成了靠公司和員工信任維繫的口頭協議。

有分析稱，這是魅族為了開啟下一輪融資提前做的準備。愛范兒（微信號：ifanr）也諮詢了證券投資行業的從業者，對方表示，如果是為了開啟融資，讓原來的股份經濟受益權書面協議變為口頭協議意義不大，股權或期權才有用。

但不管怎麼樣，變更約束形式，而且是改成口頭形式，對於員工來說無疑是極為不利的。也正是這次改變，目前魅族員工大量出現了積極性受打擊，不去上班，請長假等等狀況。員工私下也建立了維權群互通信息。

這次不管是楊柘李楠的高層動蕩變更，還是員工權益預期的巨大落差導致的基層員工人心離異，對於魅族來說，是個需要直面的難題。

而魅族給員工們的補償則是漲薪，因為這次漲薪幅度不小，一定程度上穩定了軍心。但是此計不可常用，效果也非長遠。另一個魅族怪事是，魅族這兩次裁員，名額都需要爭取，不少員工爭著離職，這還是魅族離職補償降低，裁員範圍擴大的情況下發生的。

關於楊柘進入魅族，李楠負責魅藍子公司的文章發布後，李楠沒有對事件第一時間回應，也聯繫不上，這很可能意味著他不在珠海本部，直接當事人無法對事件進行回復，任由新聞不受控制地發酵。

沒有人想經歷這種失控感。

經過去年一整年魅族產品發布節奏的折騰，魅族和魅藍品牌受損不小，而李楠作為管理市場營銷的副總裁，可以說是忍辱負重，畢竟在對外發聲上，李楠沖在一線，接受到的負面反饋，也是最多的。很多人說，如果魅族要裁人，第一個就該裁掉李楠，是李楠讓魅族變爛了。

誰從中協力幫助阿里入股魅族不清楚，但李楠在阿里入股魅族後成為了公司董事是事實。誰一次次碰瓷小米，碰瓷各種熱點，連航母起航都要碰瓷一下做個營銷招一下罵，還是李楠，這個連呼吸都在營銷的胖子。魅族高管裡面，黃章白永祥楊顏都不善於面對大眾面對媒體，如果不是李楠幫助魅族在罵聲中擴大聲量，可能魅族現在連招罵的機會都沒有了。

鎚子的影響力基於羅永浩，魅族的影響力也有多半來自李楠和他帶領的市場營銷團隊。

那麼，李楠去做魅藍子公司的總裁是什麼概念呢？意味著李楠將會離魅族核心更遠了。36kr 文章指出，按照魅族內部人士的說法，黃章想要重操就業，雖然魅藍等中低端產品給魅族帶來了銷量，但黃章本人還是想做一款高端手機，就像當年的 M8、M9 型號的產品一樣。

你看，黃章本意不在魅藍上。

這是李楠的內憂，外患則是屬於紅米魅藍的時代快結束了，華為和 OV 都證明了，依靠中高端也能走量佔領市場。當紅米魅藍成為大學生或者中老年人手中的第一款智能機代替掉功能機的之後，再成為第二款智能機的機會就在減小。這不是沒有數據在支撐的，2016 年發布的千元機明顯少了，而智能手機平均價格在不斷提升。雖然魅藍新品的價格在不斷提高，但天花板太低了。

（不光是手機均價提高，人們對高端機的興趣也在提高）

面對一個被趨勢拋棄，而且在魅族體系邊緣化的機種，李楠有如此大才讓魅藍大放光彩嗎？如果魅藍大放光彩，掩蓋了後面黃章和楊柘做的高端品牌，是不是算功高蓋主了？在魅族這種家族式企業，功高蓋主會是什麼後果？而且，李楠還是被魅族「安排」過去的。關鍵是，李楠對做性價比手機並不感興趣，他一再強調「性價比高的都是垃圾」，「性價比是危險的」，而魅藍手機的法寶，卻是性價比。

而空降過來的楊柘，可是被黃章寄予了厚望。對的，楊柘有成功操盤 P7 和 Mate 7 的經驗，但是他的失敗也同樣讓人矚目：Mate S 風過無痕，讓華為很受傷；TCL 手機在楊柘主管期間產品和營銷全無亮點，但花錢倒不少，還搞丟了 TCL 的渠道資源。

P7 和 Mate 7 時期的智能手機市場，和今天完全不一樣，適用的方法論也變了。

另外，楊柘在華為的成功，更像是華為體系的成功，打個比方，楊柘更像是一位體系球員，在特定體系下能攻城拔寨，當選 MVP。當球隊體系變了，或者處於其他球隊體系的時候，MVP 就可能泯然眾人矣。

那麼，楊柘和魅族搭調嗎？想想魅族 Pro 8 配著「君子如蘭、爵士人生、似水流年、宛如生活、劍膽琴心」之類的廣告詞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那種違和感吧。

在中年人眼裡，魅族是個年輕化的品牌，不夠沉穩商務；在年輕人眼裡，「君子如蘭」這類廣告詞略顯尷尬，完全無感。在幾乎所有廠商都拚命年輕化，時尚化，連華為都要出 Nova 子品牌，出時尚配色 P10 的今天，魅族請楊柘過來這事兒，只能說是黃章品位如此吧。

更換品牌理念這件事從來都是風險巨大，李寧品牌從 08 年巔峰滑落跟換標換品牌理念不無關係。

在魅族體系中，楊顏位置穩固，深得黃章信任，雖然不是魅族董事會成員，但股份不少，比李楠還多。這一次李楠被楊柘擠開是表象，而黃章親自打磨產品，其實也意味著白永祥對魅族產品掌控權的削弱，現在魅族投入了大量資源在黃章親自做的產品上，擠壓了資源分配。魅族復辟變成黃章和黃家人獨斷的公司才是整件事情的本質。

魅族 Pro 7 就在不遠處，這還是白永祥能把控的，而黃章主導的產品會更晚，要麼是今年年底，要麼是明年初。但是，這款黃章認真打磨的產品，很可能會落後於時代，就像黃章的管理理念落後於時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