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龍當選：「弱勢總統」能否帶領法國走向強盛？

馬克龍傾聽他的支持者的呼聲。圖源：留園網

5月8日凌晨2點左右，法國總統大選第二輪投票結束，馬克龍以超過65%的得票率當選法國總統。馬克龍當選後面臨很多棘手問題，如難民潮、恐怖襲擊、居高不下的失業率和歐盟危機，這些危機都在法國積蓄多年，馬克龍能否帶領法國再度走向強盛？此外，作為「黑天鵝」，馬克龍如何在立法選舉中獲得多數議員席位？勒龐宣布她接下來會把精力集中在六月舉行的議會選舉。勒龐的後續影響如何？海外網特邀旅加學者陶短房撰文分析上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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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時間5月8日深夜，法國大選第二輪投票結果揭曉，代表自創新政黨「前進！」（EM!）的馬克龍（Emmanuel J Macron）以明顯優勢擊敗法國國民陣線（FN）候選人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當選新一屆法國總統。

馬克龍的當選令法國以外擔心勒龐當選後推行排外、民粹和「去歐盟化」主張，從而給歐洲乃至世界政治、經濟格局帶來巨大衝擊和一系列連鎖反應的人們鬆了一口氣，但對絕大多數法國人而言，今天的選舉結果本就「盡在掌握中」，自第五共和國成立以來，約定俗成的 「共和國陣線」（Front républicain）傳統（一旦有所謂「另類」「一不小心」闖入第二輪，所有第一輪被淘汰的候選人和主流政治領袖都會呼籲支持者投票給這名「另類」的對手，從而避免「另類當選」的尷尬）是如此強大，2002年的老勒龐（Jean-Marie Le Pen）也好，此番的瑪麗娜·勒龐也罷，都擺脫不了這樣的宿命。

但高達25.3%的棄權率（如果算上空白票和廢票，實際未作出選擇的選民比例高達32%）提醒人們，馬克龍並非大多數法國人的選擇。在整個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歷史上，如此高比例的第二輪棄權票只出現過一次：那是1969年，當時由於左翼受「紅五月」風潮影響，進入決選的是兩名右翼候選人蓬皮杜(Georges Pompidou)和玻爾(Alain Poher)，導致大量左翼選民無從選擇，索性逃避。

這次也是如此，除了大量棄權、廢票，投票給馬克龍的人中，43%是因為「不想讓勒龐上台」才選他，33%是因為「想改變現狀」，因為支持其政綱或喜歡其能力個性而選他的則分別僅佔16%和8%，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馬克龍當選伊始，就將不得不面對一系列難題。

更麻煩的是，馬克龍很可能是第五共和國迄今最弱勢的總統。

他原本是社會黨人，只是因為社會黨內訌而被「甩出」，又因不想以無黨派人士身份參選，才匆匆成立了個不倫不類的新政黨「前進！」，這樣一個「頭重腳膚根底淺」的新政黨連基本框架都不成模樣，面對即將在6月舉行的法國立法選舉，註定難有大的作為。立法選舉實行小選區制，每個選區只產生一名議員，這種選舉體制特別適合社會黨（PS）、共和黨（LR）甚至法共（PC）這樣在特定「根據地」支持者占絕對優勢的傳統政黨，而特別不適合新政黨，同樣不適合絕對支持人數多、但在大多數選區都是極少數的FN、綠黨等民粹主義政黨。可以想像，6月之後的法國兩院，將仍然是PS、LR等幾個主流政黨的天下。

馬克龍的當務之急，是如何爭取議會中較多數的支持，他的選擇無非三種：聯合LR等中右並吸附一些小黨，任命一名中右派總理；聯合、甚至有條件回歸PS，任命一名中左翼總理；在左右兩翼中竭力尋找平衡，並任命一名中間派（如貝魯Francois Bayrou的民主運動黨MoDem）總理，不管怎樣選擇，本屆政府中總理的「存在感」都將是「改制」（將原本總統7年、總理5年的錯位任期改為都是5年）後最強的，而馬克龍的內政和經濟綱領，在很大程度上將受未來總理所代表政黨左右。

總體上，馬克龍將走一條介乎奧朗德和薩科齊之間的中庸內政道路：不會像奧朗德那樣遷就工會，整天揚言徵收富豪稅，也不會像薩科齊那樣走「鼓勵勞動」和減稅的保守主義路線，而是儘可能調和、平衡。在移民方面，他不會像奧朗德般開放，也不會效仿當年薩科齊驅逐羅姆人（吉普賽人）和拒絕非洲船民，而會竭力走一條「不把門打開也不把門關死」的路。

在眾所矚目的安全與反恐問題上，他倒是早在競選過程中就闡明了自己的立場：弄清事實，區別對待，成立專門調查機構應對反恐及安全問題。薩科齊和奧朗德雖然分屬不同派系，但在支持率持續走低時不約而同祭起「海外反恐」的法寶，試圖拉抬支持率，但事實證明效果不彰，前鑒如此，馬克龍在面對類似形勢時，恐怕會更加小心謹慎。

至於勒龐和國民陣線，儘管第二輪得票率已是2002年老勒龐的近一倍，但畢竟還是輸了，且此次她能闖入第二輪，要拜法國選民對主流政客失望、尤其拜PS和LR兩大政黨同時鬧內訌、出狀況所致，並不意味著有很多人支持其政治主張（Ipsos/Sopra Steria選後民調顯示，投票給勒龐的人中「支持其政綱所以投票給她」的比例只有30%）。如前所述，由於立法選舉規則不利於FN揚長避短，他們在議會中想獲得很多議席並不容易（本屆議會他們只有3席，比支持率少得多但更適應選舉規則的法共還不如），今後勒龐和FN恐將把重心轉移到更適合FN發揮的歐洲議會及其所在地斯特拉斯堡，那裡的超大選區制非常適合她這樣的民粹領袖和FN這類民粹政黨「四兩撥千斤」。

5年後勒龐會捲土重來嗎？

不一定。傳統上法國人在「任性」一次後會收斂幾屆，FN可能不會吸引如此多的「抗議票」，不僅如此，深受老勒龐器重的「小小勒龐」（Marion Maréchal-Le Pen，瑪麗娜·勒龐的侄女）已異軍突起，正虎視眈眈地覬覦瑪麗娜·勒龐的黨主席寶座，憧憬著重演當初「女奪父位」的一幕。

（陶短房，旅加學者，海外網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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