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精妙見清新——讀畫有感

方一是我老友。

他很早即嶄露才華，作品不同凡響。30年前，桂林是最早開放的國際旅遊勝地，慕名來游的日本客人，在桂林畫廊看到方一的畫，甚為傾倒，頗予好評。因此，為邀請唐氏赴日舉辦畫展，多次登門拜訪，開了桂林書畫家建國以來受邀赴國外舉辦畫展的先例。畫展大獲成功，成為一時佳話，使方一的作品大受關注，甚至追捧，臨摹仿製。但他為人低調謙虛，不恃才張揚，深知欲成大器，攀高無坦途，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一時的成就不值得陶醉和眷戀，所以，他雖已是畫院畫師，為增長學識充實自己，毅然負笈浙江美院，拜師陸儼少先生深造。繼而留學日本，並受聘在日本長期講學，還在各地美術館定期辦展，傳播中國文化藝術，又數度赴歐洲考察、辦展交流。

他多年不在國內，只是偶有書信交往，很可惜在國內難讀到他的原作，偶然在畫廊畫店看到模仿他風格的東西。近年他定居上海，前不久小聚，終於又觀賞到他的一批作品，令人心神為之一暢。

他的畫風，雅正不邪，屬雋爽、健拔一路，畫面潤厚中見生辣，章法用大筆取勢，有陸氏遺風，奇正自然、虛實相生，有韻律節奏感。在總體觀照傳統的氛圍中，呈現一種新異的筆墨語境。

憑藉很強的書法功底（他詩、書、畫、印皆擅），運筆造形隨心所欲，駕輕就熟。黃賓虹謂：畫法全是書法，筆貴遒勁，書畫皆然。舉重若輕，雖細亦重，而後能天馬行空，神龍變化。還說：用筆須含剛勁於婀娜，化板滯為輕靈。方一是深得這些用筆之理的。他畫山水以線主皴，傳統的從區域地貌產生的披麻折帶荷葉亂柴諸法，均已融為一種疏密蒼潤，虛實有致的抽象結構表現，這種超越，是現代人的審美感覺。利用水之張力，用飽墨重染，也是其特色：有意無意間，使部分墨色自然擴展滲透，形成似非筆所致暈勻沖淡的破墨效果，給人以酣暢淋漓之感。總之，他立定於文人畫傳統之正，又結合著時代新變之奇，那些躍動跌宕的用筆，卻營造出的是一種寧靜閑逸境界，愉悅觀者心情。道家的相反相成、儒家的中庸、佛門的禪意，不深悟其中哲理，無「水流心不競」之心態，在如今紛繁浮躁、物慾橫流的塵世中，豈可臻此奧妙？

他說他不刻意去做風格標識，作一幅畫有一幅畫的心路過程和意趣放飛，他不喜歡重複複製自己。看他的畫，確如進一座江南園林，品一席味美菜肴，各各精彩有味，可又分明出自於一家手眼。石濤「我之為我，自有我在」的說法，對他影響不小。

方一山水畫，既受故鄉桂林風物的陶冶，又得陸儼少先生親傳，其品位自不待言，人物花鳥動物也品臻上乘，他謙稱是閑雜墨戲而已，然而，自古以來，堪為大家者，都是畫科全才，關鍵是其作品，是否達到筆精墨妙氣韻生動的高度。筆精墨妙氣韻生動者，非如照像複印現實之「實」，而是情趣心靈感受之「真」也，這關乎畫家來自造化和心源，又融通傳統文化的深度，是畫家把握筆墨形象的天賦敏感和綜合能力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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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他的畫，隨筆寫下心得，祝賀老友。

泮塘漁父（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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