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連載1：愛我的和我愛的人

愛我的和我愛的人

一

去鎮上寄信，我真的，真的如何也想不到會碰到琴，我以為，只要調出了家鄉那個山溝，不會碰到她，她自然而然會忘了我的，然而，我真的想不到，世界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偏讓我與琴在此相遇了。

我是從郵電所寄了信，出了郵電所，準備回離鎮子一二公里的學校時，不想，在路邊碰到了琴，是她先看見了我，且喊我的，我一怔，才認出這是琴。

琴穿了一身新衣服，是紅西服，穿著紅皮鞋，從這打扮上可以看出不同的意義，這時，我才發現，她身旁還站著一位小夥子，穿著西服，蹬著皮鞋，是我家鄉那兒的一個叫蠻蠻的小夥子，我當然認識，立刻朝他笑笑，他也朝我笑笑，我不知該說啥了，顯得極為難堪，半天，才問出這麼一句話：

「你們幾時過來的。」

「早上。」

「幹啥？」

蠻蠻靜靜地站在一邊，臉上有著笑，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琴與我說著話，怔了半天，琴才低聲說出：

「和蠻蠻來鎮上辦結婚證的。」

「結婚。」

「嗯。」琴低下了頭，沉沉地點了點，不知咋地，看著琴嬌小的身子，和這張稚氣的，又看不出半點高興的臉，我的心，被涼涼地刺疼了。

蠻蠻一個勁地在催琴走了，琴又抬起頭，對我說：「不知你工作忙不，後天我結婚，能否回去參加……」便走了，走時，朝我慘然一笑，深情地望了一眼，這目光，飽含著對我的怨懟，埋怨，或許是嘲諷我說不清，只望著蠻蠻領著嬌小的琴，一直走入到鎮中，沉入在人流中。

忽而起風了，掠動了我的頭髮，和衣襟，雖在這夏天的日子裡，我感到有些冷了，心分外地涼，不住地打哆嗦，琴那嬌小的身影，那凝重的雙眼和興奮不起來的臉，一直在我眼前閃……我忽兒感到了良心上倍受譴責，琴，至始至終，沒有罵過我一句，也沒埋怨過半句，即便在此時此刻，她要做為人家新娘的時候，依然對我那麼熱情，但我卻看到無數雙如琴一般的臉，一次次出現在我的眼前，無數雙與琴一樣的眼睛，望著我，雖沒說一句話，卻讓我無地自容，我是一路小跑著離開鎮子的，我怕再見到琴，半路上，我到公路外坐下，河水在身外嘩嘩地流著，我的心平靜不下來，一次次想著琴能嫁給蠻蠻，琴這麼就和蠻蠻結婚了，我知道為什麼，忽兒，一切的自私，，沒有良心的話語，從我的心裡湧上心頭，只感到是自己害了琴，琴這麼多年來，一直默默地，沒有怨過我半句，可我不能原諒自己，只任此刻，欠疚的淚水和著水一塊流。

二

我只後悔那個夜晚，我不該去琴那條溝兒里喊人下來看電視，我只後悔，那晚不該那麼草率地握琴的手，只悔……

我的家鄉，是在秦嶺山脈腹地中，要不是二條310、210國道，使咱這山區與外界交通，那麼咱這些地方，就如處於原始森林中，過原始社會人過的生活了。但是，兩條國道，只能為公路沿線的人提供現代文明，方便和幸福，還有那大多數人，千千萬萬的勞苦人民享受不上這幸福，不通公路，去那小路交通遠，不是馱，便是背……不通電點煤油燈，夜裡點一會，早上起來，喉嚨里咳出的是黑痰，鼻孔眼，挖出的是黑乎乎的東西，人臉，也被煤油燃後的炭煙蒙著了。

我的家鄉，便在這不通公路的地方，從柏油路下了車，要上一個山樑，又從樑上下去，順河，走二三十里路，方能到，這地方，唯一值得欣慰好一點的是有一條坑窪的石子路，勉強能讓卡車象跳舞一般地經過，但是，這卡車只能給那些抬木頭的伺機造福，為這一般的勞苦人，能做下啥好處呢！頂多的是能坐一兩回卡車罷了，這裡不通電，人點油燈，這裡，山又高又陡地聳立著，兩山對峙，夾出一縫兒的地方，供人繁衍，生息。是河畔的一綹，很貧瘠的沙土地，種得莊稼象得了病，不夠人吃，就只好在峻陡的山上開了荒，種，這麼，這裡的人一年四季都在為一口飯而奔波……

物質生活貧窮，精神生活也貧窮到了極點。

我父親是一個不安分，愛玩的人，去了幾趟省城回來後，也趕時髦，不要現實了，做起了發電，買電視機的夢，夢了三四年，他為之也付出過太大的努力，省吃儉用，抓住一切日子幹活，活干畢，一刻也不休息，去伐木，挖藥材，千方百計攢錢，到三四年後，錢籌足了，春風得意地去了省城買了一套柴油發電機和一台彩電來。

是他，給這近乎於原始社會的地方，帶來了第一縷最亮的光明，引來了現代化的玩意。

攤了這麼大本錢，要再專門享受下去，誰家也消受不起，況我家是貧困地方的農民家庭呢！柴油，一塊多錢一斤，看，晚上電視，最少也要三四個小時，四五斤油，五元塊錢，電視現在又是連續劇，看了一集，還想看一集，集集都看，那每晚都得發電，我家哪來那麼多油錢，院子里，是有一部分人看，肯出錢的父親又讓去甲子溝再喊一些人下來，人多了，每人出的錢就少，我家，為買這東西，錢已花幹了，家裡很緊張，從中也可以見一些。

本來，妹妹或姐姐要去甲子溝喊人的，想了想，我去了，想去神氣一下，告訴溝兒里人，我家買了電視，發了電讓下去看。

我興沖沖地過了河上了路，走出院子，往甲子溝走去，路，是坑窪的能過卡車的土路，沒走慣的走不了，可我是山裡娃，早已走慣了一切坎坷的路，嬌步如飛，水，在路外嘩嘩流著，鳥兒在林子里嘰嘰喳喳叫著，快落山的太陽，撒在人身上，一點也不熱，讓人倍感清爽，明凈，空氣中飄蕩著花香，芳香和綠葉的馨香，置身於這寧馨中，真讓人心曠神怡，我興奮地快步走著，不一會兒，便有人家了，我站定了，便喊看電視喲，看電視了，我家買了電視，今晚發電看，大家都下去看喲。

聽到喊聲了，屋裡這時，有個小女孩子跑出來，我認識，這是琴，不過僅是認識而已，我並不熟悉她。

「嗨，你家買電視了。」琴沖著我就驚異地喊。

「嗯。」我有點得意，神氣地應道。

「啊！那我一會下去看。」琴叫道。

「那歡喜的很哪。」我應道。

我一準備再上上邊去喊一些人，這時，從琴家裡走出了一個小男孩，是琴的弟弟八零，琴聽到這話後，立刻為我這事著急起來，吩咐她弟弟去給我喊人，並笑我道：「你是文人，咋好去喊人，在我家玩著等吧！叫我兄弟上去喊。」琴的兄弟上去喊人了，我與琴便站在她家操場邊的說起話來，琴對我好似很感興趣，不停地問我城裡那個學校里的情景，我呢，見她如此好奇，就不斷地給她說，只聽得她越發睜大了好奇的雙眼，那麼出神地望著我。

太陽，早已把一天中，最後的光明收斂了去，桔紅色的晚霞，也隱入了西天的山裡，天，漸漸暗了下來，鳥兒，拍打著翅膀，紛紛向林子里飛去，一些小娃兒，在場院里，嘻嘻哈哈玩耍。

天已入幕了，八零還不見下來，我也不想上去叫了，真害怕一會天黑了，不敢回去，下去，一二里路，沒人家，路兩邊光場院的就對琴說：「八零還不見下來，我回。」

見我要回，琴說她要下去，飛快跑回去，給她爸媽打了一聲招呼，她便跟我一塊往下走了。

一路上，琴不斷地用羨慕的口氣，讚歎我，說我是個人才，這下考上了學，在城裡上，多神氣，以後出來了，就有了工作了，那象她，現在在上初中，前路還很渺茫，真不知如何走了，聽著這話，我感到心裡甜蜜蜜的，身子飄乎乎的，還有人羨慕我哩，我感到好得意，望著琴矮矮的嬌小的身影，我對她說：「你還小，正處於求知黃金階段，只要努力，不難超過我的。」

「超啥子噢！我一點都不敢想。」

帶著琴對我深深的羨慕，我們很快到了院子，也到了我家，門口已聚集了好多人，琴是跟我一塊下來的，我只好給她免入了場卷，讓她先進屋去了，不一會兒，電發著，我在門口一個個地收錢，一會兒，屋裡已坐滿了人，見也沒人進來，我關了門，想找個地方坐下看，試到有人碰我，一看，琴正在身後，她旁邊，空了個位置，我坐下了。

電視演的是武打片，我們這溝兒里的山民們，都愛看這一類的片子，我呢，也愛，和著所有人的一塊，睜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但時不時，能試到有人碰我，連感覺了幾下，我感到是琴，同時，也隱隱感到，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立刻，我全神貫注看電視的思路被打亂了，心，砰砰地亂跳起來，心裡一陣陣地升起溫熱，不知咋地，我止不住，只那麼幼稚地抓住了琴的手，輕輕地在椅子下面，撫摸起來，琴的手，很小，很纖細，滑膩膩的，是被汗滑濕了的……這一晚，我是拉著她的手，到電視畢的，電視畢了，琴和她們溝兒里後來的幾個人一道回去了，走時，那麼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我怕的很，害羞的很，慌的很，象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般，不敢看她。忙躲入到我的房裡去了，到琴走了才出來收拾屋內。

三

第二天傍晚，琴下來看電視了，我不敢看她，她進門時，給我錢，我沒要，放了她進去，我不敢看她，怕她那雙正含情脈脈的雙眼。

賣畢票，琴又碰我，我知道她給我留了空位，沒奈何下好又坐下了，我老害怕的要命，心砰砰地亂跳，獃獃地坐著，動也不敢動了，琴呢，一個勁地碰我，我知道她要我幹什麼，我不敢，碰了幾次以後，見我沒有反應，琴徑向我伸過手來，拉住我的手摩挲著，我不知道我該咋辦了，也不知道自己不做啥，我想推開琴，可我不敢，只任她摩挲著我的手，琴一直摩挲到電視畢，臨走，給了我一張賀卡，一封信，我不敢要，但是，琴雙眼凝視著我，我不敢不接，拿在手上，如握著火一般，也隨時怕別人看見，我趕忙又躲進屋裡，心那麼亂地跳著，如做了見不得人的害羞事一般，再不敢出去。

夜裡，躺在床上，我展開信，信上，琴向我那麼火熱地表達了愛，她說，她為我的健談，洒脫所吸引了，已深深的愛上了我，一下子，我感到信賀卡那麼燙手，忙扔到床上，一遍遍自問：咋辦，該咋辦，從未談過戀愛，未接觸女孩的我，一下慌得六神無主了，我好怕，好怕別人知道了這事，那將又是多麼羞多麼羞的事呀！趕忙又收起信和賀卡，藏，那麼心慌急亂地躺下，怎麼也睡不去，滿腦子儘是與琴的事，耳畔一直響著她的我愛你，我愛你那句話，我該咋辦，我愛她嗎？我忽兒在心裡反問，不，不能說愛她，我不愛她的，一些關於琴的記憶，在腦子裡喚醒，不，琴並不文靜，表現給人的是輕浮……不，我不愛她，我的關於愛的幻想，在腦子裡蘇醒，不，我只愛一種文靜的近乎沉默寡言的姑娘，她有著一種深沉的詩樣的氣質，她是如荷花般，高貴端莊一般的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這種人不會是琴，雖琴不管如何愛我，她不是我所憧憬的愛人，不，我不能答應她的，到明天了，把賀卡，和信給她，告訴她，我不愛她，不要再做遊戲了，這麼想，我的心漸鎮定了下來，不一會兒睡去了，夢裡，出現了我幻想中的那位文靜，沉默。具有豐富心理內涵和氣質的姑娘，我狠命地追去，追去，一直沒追上，可醒來，我掙醒在黎明的床上，頭昏沉沉的。

我怕暮色的到來，我知道，暮色來了，琴一定會要來，我怕，真怕她，我不能愛她，陷入到這遊戲中，我必須要學會拒絕她。

可是，暮色並沒因為我怕就不來了，在太陽沉入西山後，天便暗了下來，老實說，我真想走，到一個遠遠的地方去，避開琴，我怕見她，可是，我沒處去，也找不出理由去哪兒，只有呆在家裡，度過這一晚，明天才能去學校。

那也不能去，只有呆在家裡，但我向父親提出我不賣票了，他見我很堅決，大概想到我明日要去學校了，我嫌累，要輕鬆一下，他答應了，我就去院子里晃，想到電視開始了，人都進去了，琴也進去了，我躲過這一夜，明天好走。

然而，運氣不佳的是，還沒走出家門多遠，就遇到了琴，暮色里，我見琴和一伙人興奮地下來，她幾里哇啦地說著什麼，看出，她是帶著很大的希望下來，因之表現出極度的興奮，可她那裡知道，我並不喜歡她的，我的插在褲兜里的手，緊緊地捏著她送的賀卡及那讓人感到肉麻而不能忍受的信，我好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她，讓她莫高興太早，我並不愛她的，然而，我又不敢，我怕因此而引起太大的輿論，不能讓人們知道琴愛我這件事，我怕出去，我怕，不能讓所有的人知道，因此我忍下了，只在心裡暗暗後悔，那晚不該上溝里去喊人看電視，不該撫琴的手……不過，既已發生了，又知道自己並不愛琴，不，不能讓琴這麼得意下去了，拉了她的手，並不表示我就愛她，要讓她知道，我不愛她，我在思謀著用什麼方式拒絕了。

琴初見我後，立刻慢下了步子，她拉下了人群中的一個女孩子給她做陪，以免引起人的注意，那群人過去後，琴便和她拉下的女孩一塊走向我，暮色里，我可以看出琴很高興很得意，不，我不能理她的，於是，我找到了絕好的拒絕方法，徑走進琴，在琴還沒來得及和我說話，把笑臉做畢，我已拉走了她拉著的女孩，我知道，憑我當時的家勢，以及又在城裡上學的那點聲名，不是吹，在家鄉，只要自己願意，拉上任何一個女孩，擁著走路，她們是願意，幸運還感到榮興的，我拉上了這女孩，擁著，做著很親熱的樣子，大搖大擺從琴面前經過往夜幕更深處走去，假裝著邊走邊親這姑娘，雖在家鄉找姑娘容易，可我知道，我不可能愛她們，所以，我不會傷害她們純真善良的心的，所以到河邊，琴見不到我們，我們也見不到琴的地方，我向這姑娘說了聲對不起，心情很輕鬆地跑了回去，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看電視。電視一畢，我便進了房裡，坦然地進入了夢鄉，第二天一早，我便踏上了離去學校的路，走出咱這山溝，乘上班車，向城裡我那學校駛去時，我的腦子一早已忘了家鄉所歷經的一切，只沉在對新學期校園生活的嚮往中，和我那久違的同學，去尋找屬於我們的快樂。

四

與同學們純潔地在一塊學習運動，讀書，討論，翱遊……的確，在集體生活中，是催人奮發向上，快樂的，讓人忘了世上還有憂愁，在學校里，雖然，在花季般的年齡里，因琴的影響知道了愛，也因此，在心裡知道了自己要愛什麼樣的人，但是，自己也深深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不好，就是在這花季般的年齡里，能找到所愛的人，但都不真實，只是花季般的少男少女的夢想罷了，現實，會帶給你許多的痛苦，還是不沉入到這些事中為好，所以，我放棄了一次又一次向我拋了綵球的姑娘們給的機會，一頭扎到書本中，只與同學們保持著純潔的友誼，所以，我過的充實而快樂。

一晃放假了，假期里，家裡購置的有脫粒機，要我給村上各家打麥子，掙到錢了，做為學費，我敢有不去理由，再，假期，離開了同學們，一個人在家，在這精彩與物質都匱乏的家鄉，玩著也寂人，去幹些實事，既為家人分憂，又為自己學業的事也是好事，所以，也就爽快地答應了。

一家挨一家地打，琴那甲子溝里，沒有這機器，自然由我去打，一下，讓我想到琴，我怕琴會粘上我，我不想去，可看到父親那為了我而奔波操勞的皺巴巴的臉，我不忍心說下這句話，咬了咬牙，只好去了，一次次在心裡說：去了，不要理解沒有什麼的，也說不定上學期走時看她她也明白我的喜歡她早忘了我吧。

琴在溝里住第一家，自然，進甲子溝後，第一天便給她家打麥子，機器安排好後，我找了個陰涼處坐下，想：我決不進琴家的，我只在這給記了時間，到打畢，付給我錢就得了，我除了來打麥子掙錢外無任何目的，這麼想，就漠然了臉，坐著等麥子全搬到機器旁後，我好記時間。

可這時，琴來了，向我笑的那麼甜，眼裡那熱情的目光似火，能灼人，這是對想像的人久思忽見後才有的熱情，我又想著琴，我低下了頭，琴已到了我跟前了，那麼柔情地對我道：

「哎，到屋坐嗎。」

「不去。」我冷冷地答。

「不行，非要你到屋坐，咋。」琴已準備拉我了，我微微抬起頭，看到了來這幫忙打麥子的人，齊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直直地望著我，怪怪地笑，我急地感到那麼地害羞與難堪了，真害怕琴對我動手拉，可更不好趕忙起了身，跟琴一塊進她屋裡。

我一直沒敢回頭，只感到背上發熱，那是身後，這些幫忙的對我怪笑的人，一種很神秘的眼光聚給我的熱量，我只感到我的背後好空，下身好空，我不知我咋到屋的，真把人羞的不得了，臉並又紅，心也在跳，是幹了一件不如意的事後的感覺，心一片冰冷，是如幹了醜事一般，怕敢再出去見任何人了。

琴直把我領到她房裡，讓我在床邊坐了，床頭邊，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杯水，裊裊地升騰著熱氣，是專為我沖的桔子粉，琴讓我喝，沖我又納悶甜蜜地笑，給了我一個深情的目光，說了聲：你在這坐，我出去幫忙，那麼得意地出去了，可以看出，她是何等的興奮呀！要沒有這麼多大，她一定會唱出來，以表達她心中的那份激動。

琴走了，我是那麼的後悔，只在心裡說到我不愛她的，不能再這麼發展了，琴，你莫高興的那麼早，我不愛你，我又一遍遍地在心裡自責：你為啥要到這來，到這來，不是送貨上門嗎？你不愛人家，為啥要來可我又不能出去，直接回去，只有傻傻地，心一片冰涼地坐著，又在心裡說：琴，我只拉了你一下手，我不會對你負任何責任的，走那晚，為了拒絕你，讓你知道，我並不喜歡你，難道，你還那麼不識相，哎！我簡直沒有辦法了，要與琴結合，我真怕，不如讓我死了去，叫這陣她為了發泄那份興奮，不正如那些幫忙的人，在外邊打的嘰嘰喳喳嗎，咋辦，咋辦，我沒了辦法，到看見桌上，杯子旁，一本子，皮子上寫著：謹以此本日記，獻給所愛的人***，啊！是記我的，我知道，她是故意放在這，讓我看的，她到底對我如何，她如何看待上學期臨走，我用那方式對她的拒絕，我要知道，就顫抖著手，打開了日記，怕讓琴看到我在看她的日記，我急速地翻下去，看完後，我簡直想罵娘，氣的渾身在顫抖，原來，上學期臨行前，我擁的那個姑娘，大概為了掩飾我摟了她之後的羞怯，我走後，她卻向琴說：說我要走了，有些話不好意思直面給琴說，把她拉了去，要她轉告琴，叫琴等我，我愛琴，到我畢業來，出來工作了，一定找琴，說到學校後給她寫信。

為此，這一學期，琴自我去學校後，那每一天的日記中，都有我的身影，她每一天，都在渴盼著我的音訊，可沒有，她想給我寫信，可不知道地方……

我明白，這個謊言使琴陷進了這感情的泥潭了，琴呀，你真的咋不明白，我兩個就是性格不合的人，咋合得來，你何苦這死死渴求呢！而已陷進去了的琴，我想是難以自拔的了，我該咋辦呢，腦子裡一片空白，痴了，傻了，獃獃地坐著……

五

不，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要向琴透徹地透徹地說清我們之間的一切，坦蕩告訴她，我不能愛她，猛然間如醒了一般，翻開琴的日記本，拿起筆匆匆地，在最末的幾頁空紙上，向她坦然地說明：我不能愛她，我和她性格不和，她不具有我所愛的那種女人的一切品質，那個女孩向她撒的謊一切都是假的，我只不過擁了這個女孩一下，我啥也沒說，最後，我唯一要琴原諒的是不該握了她的手，但是，握了手，不代表我愛她，把一生與她聯繫在一起呀！

我只顧埋頭，龍飛鳳舞般地匆匆寫著，其間，屋裡好奇地走進了一些幫忙打麥子的人，探頭瞄了一眼，就匆忙地退去了，我沒理這些人，只怪這些人少見多怪，神經病，依然寫我的，我想到這封信寫去後，便能向琴坦然一切，讓她知道我並不愛她，她就會死了這份心，我便可從這無名的糾纏中解放出來，還怕人說啥，要說了，由他們說去。

果真，在我寫完後，就進來了一個人，沖我怪怪地笑，一會琴進來了，他抓住琴就往我跟前推，琴，偷偷地嘻嘻地笑，就去打那個推她的人，這個人不再抓住琴往我跟前推，我厭惡死了，但又不好發作，這推琴的人還不知趣，又對我說：「你們倆好！來抱一個，」把琴直推到我跟前，我一下又發了火，沖推琴的人和琴道：「請放自重一點，莫這樣的。」

「哎喲，這好事還怕人說。」

「我做了啥事，我怕那個說。」我幾乎發怒了，推的人才感沒趣地走了，一邊走一邊自語：哎，勞人沒來頭，去城裡上幾年學，會談戀愛了，看不起我們了，我啥也沒說，直衝琴狠狠地道：

「給，你看這個，」筆記本往她跟前一扔，我氣沖沖地出去了。

麥子打畢，我連飯也沒吃，收拾了工具徑上去了，走時，我才看到琴才從屋裡出來，望著我，雙眼紅紅的。

有人又給我開玩笑。

「把人家惹哭了，不去哄。」

「要哄你去哄。」我發怒了，氣沖沖地走了。

眾人都愣了，不解地望著我，不知我到底吃了哪門子葯。

琴並沒有因此而罷休，她在家，一向啥事都不做的，給上邊幾家打麥子，她竟上來幫忙，我深深知道，琴是為了我才上來幫忙的，但是，我並不需要她上來，自在日記上，寫了信後，我已感到，一切關於我們倆的事已很明了了，我不想再去解釋什麼，越解釋，越麻達，於是，機器一開動，我便走得遠遠的，為的是不想見到琴，也不想讓她見到。一些幫忙的，還是時不時無聊地開我的玩笑，在他們眼裡，我和琴已很好了，我很反感他們開這麼些無聊的玩笑，於是，在一個人向我開玩笑道：

「琴在家可啥也不做，上來打麥子，是想和你在一起喲，你咋能對她這麼冷漠呢」。

這話終於激起了我心裡的火氣，吼道：「要好，你和她在一起好去，我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知道嗎，以後不要再給我開這無聊的玩笑好嗎？」這人還是那麼不解地，甚至很生氣地望著我，在他們眼裡，心裡，我是在城裡上了幾天學，看不起他們了，他們哪知道我難過的心呢！

我受不了了，麥子，終是打不下去了，一氣之下回到了家裡，向父母坦白地說我並不喜歡琴，可是，一些幫忙的人亂說，琴成天又跟著我一塊，我受不了了，我不去打麥子了，說畢，我再鄭重地向父母聲名：

琴是個瘋瘋狂狂的輕浮女子，我不喜歡。

父母左看右看我，好像不認識了一般，然後，很神秘地笑了笑，他們是在心裡笑兒子已大了，知道了愛吧！看著第一次面臨愛時天真幼稚的兒子感到可笑，父親頓了好一會兒才說：

「其實，琴也挺不錯的，找下也好，她對你那麼好的。」

「不」我氣紅了臉，沖著父親說：「我不會找琴的，哪怕這輩子打光棍我也不找，琴那麼瘋瘋癲癲的，我要的是文靜的。」

父母親不再說話，直望著我笑，我氣沖沖地進了屋，關起門畢在屋裡看書。

第二天打麥子死活我不去，父親去了。

六

一連好多日，閉在屋裡，我哪也不去，更怕走入人群中，我怕人說起琴，不知該搞的，關於我和琴的事，已被人們說的沸沸揚揚了，說琴喜歡我，我咋么咋么的太冷太不夠人了，我與琴本來沒有啥，真不知人們咋這麼認為，我真氣極了，可是，我啥辦法也沒有，又咋敢去那人群中辯解呢！我也辯解不過，只後悔那晚不該那麼糊裡糊塗地就握了琴的手，就……難道，這能用我一生幸福的代價來償還嗎！這未免太昂貴了，我是不能喜歡琴的，我與她過不會幸福，我有我的夢想和追求。

我只在屋裡悶著，看著書，在文字中，讓自己忘了與琴這讓人感到氣憤的事，直看到眼睛發酸發痛了，才不得不放下書，就靜靜地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過年陳舊的報紙圖片或一些大標題，在心裡夢想心中的戀人，她文靜，少言寡語，走路都慢騰騰的，害怕踩死一個蟲子，她是有著萬般的溫柔，千般的嬌羞，不與別人在一塊輕浮地笑，聊，顛，她只屬於我，我會在她溫柔的胸懷裡陶醉！

我是以我的夢想，在心裡排斥琴，以這夢想，時時清醒地告訴自己，琴不是我的夢想，與琴過，是沒有什麼幸福可言的！

以為不上去打麥子，給琴寫拒絕信，與琴一切就都結束了，可是多麼可笑的事呀！我不上去，不就意味著琴不能下來，琴有個姑在咱院子，一段時間，他們鬧了矛盾，幾乎都不來往了，可這時，琴成天往下跑了，一問到哪，她說去她姑那，可在她姑家呆不到一會兒，便在咱家門前的場院里徘徊，和院子里的一些人，高聲說話，我透過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切，我心裡當然明白，琴不是到她姑家來，而是下來想找到我，可是，看著她，我知道，與我的夢想差的太遠了，不，人活畢竟只是一輩子，一輩子當中，沒有去追逐到自己的夢想的人，是多麼的痛苦和可悲呀！我明白琴，因信了那個女孩的謊言，已經深深地深深地陷入到這感情的漩渦里去了，此時她很痛苦很想見到我，可她又不敢走進我的家門了，我並不愛她，我不能走出去，我已錯過一次了，是再不能錯了，怒我不能出去，在感情上只能在心裡向她說聲：對不起，對她寄予深深的同情，怒我不能再做的過多，於是，每當此時，我就用紙團塞進了耳朵，埋下頭，狠命地看書，但當書看累了，抬起頭，朝窗外看去時，總全見到她呆坐，或徘徊的身影，我的心，深深地被打動了，如海水沖著的堤壩，隨時會有決壩的危險，但是，一想到琴瘋癲的身影，這顆心又沉入到冰冷中，一次次地告誡自己：不，不，她不是你所夢想的人，不能因此而造成一輩子的苦疼，就馬上又低下頭，忍住發澀發酸發疼的眼睛，繼續看書，一直到暮色里，才抬起頭，見琴的身影消逝，我才走出屋子去散散步。

這個假期，琴除了雨天，一般三天兩頭就要下來，我呢！也就三天兩頭只要她一下來，我立刻就躲進屋裡去，看我的書，一直到假期畢了，我去學校，臨走的當夜，終於鼓足了勇氣，琴找到我，我看到了她一臉的陰鬱，憂愁，人也整個明顯地瘦了，對我說：「你要走了，我們能談談好嗎？」

「沒什麼好談的。」我冷冰冰地，漠然著說，我深深明白，琴已完全陷入了情網中，在痴痴地愛著我，但是，看著琴，我明白與她我是不能愛的，她不是我夢想中的女孩，我不能答應她，再與她談任何別的話語，老實說，這個假期，已被她害得夠凄然了，我還能與她——一個我不愛的人交談什麼呢！

當時，說畢這話後我看到了琴含淚的雙眼，可是，我的心是冰冷的，依然沒有理她，走了，琴，怔怔地立了好久，才離去，我見她一邊走一邊擦眼淚。

第二天，我乘上了車，又去了學校，一切煩人的事，又在身後，在學校里，我又會與同學純潔相處，愉快地度過每一天，乘年青多看些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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